陈默望着大巴车驶出了停车场。
借着路边的灯光，他看了看那张名片：东南旅行社，陶莉，翻译。陈默把名片装进衣兜。
张心梅见他这种神情，轻声说：“怎么了？碰见老朋友，又想起过去的事了？”
“是的，我们是一个村的，从小一起长大。”陈默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走吧，我们回去。”
“你的朋友挺厉害，英语说得真好，还是个研究生。”张心梅很羡慕。
陈默的思绪很乱，他已没有心思跟张心梅多说话。两人坐出租车回到招待所。
次日，星期天。张亚军早早赶到政院招待所，陪他姐姐去商场买了些东西。下午整理行装准备出发。晚饭是陈默为张心梅送行。
张心梅在南京待的这些日子，陈默给她的印象真实而完美，以至于她几乎忘了李进东。
每次在心里暗暗比较两人的优点和不足，张心梅总是觉得，与李进东交往或许是个错误，应该结识的是陈默。
然而，现实是冰冷的，陈默一直把她当李进东的女朋友看待，不给她任何流露情感的机会，这让张心梅心里好难受。
为什么是这样的结果，世间的事真说不清、道不明吗？想要的，偏偏得不到，不想要的，来得却很容易。
在去火车站的出租车上，张亚军坐在副驾驶位置，陈默和张心梅坐在后排。
张亚军一路说个不停，陈默和张心梅却没有什么话可说。李进东，应该是此刻两人交流的话题，他们彼此都知道，可是谁也没有开口说。
陈默想隐晦地提醒张心梅，她就是李进东的女朋友，不能三心二意，更不能心猿意马。
车在路上跑着，两个人的心都悬着。陈默看了看张心梅，笑了笑，没说什么。
张心梅也看了看陈默，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车内的灯是黑着的，借着路灯，他们都看清了对方的表情，坐在前排的张亚军什么也没有看到。
出租车快到火车站时，张心梅突然一把抓住了陈默的手，紧紧地握着，她的身子没有动，也没有看陈默，依然保持目视前方。
陈默想抽出来，但是张心梅的使劲抓着，他没有抽出来。两个人谁也没有说什么。
陈默看了一眼张心梅，见她的眼里似乎有泪花。
就这样，两只手在一起停留了几十秒，陈默可以感觉到张心梅的手心里渗着微汗。
陈默又试着用了一些劲，把自己的手从张心梅的手里抽了出来。
在他抽出手的那一瞬间，张心梅扭头看着他。陈默没敢与张心梅对视，他怕自己被她的眼光穿透。
……
送走了张心梅，陈默坐出租车独自回政法学院。他心乱如麻，一个又一个女子的形象在他脑海里浮现，陶莉，阿孜姑丽，刘翠，张心梅……
回到政法学院，陈默打电话给李进东，将张心梅和他弟弟的事向李进东作了汇报，李进东很感激。李进东问起陈默对张心梅的看法。陈默说，她人不错，希望好好珍惜，多花心思在她身上，不要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张心梅的心思陈默能感觉出来，这是她与李进东之间的事情，该由他们自己处理，对陈默来说，只能顺其自然。张心梅有意无意的表露，陈默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刘翠的信还是一封接一封的寄来，每周一封，从不间断。
张心梅回到库拉以后，打电话感谢陈默给她的关照，并请他继续照看张亚军。陈默完全是在应付。
还有一个朱丽丽，只是在火车上一路同行，却被这丫头粘上了，她的电话最多，搞得陈默不胜其烦。
陈默最想联系的是陶莉，他想更多地了解陶莉的近况。那张名片上有陶莉的电话号码。
陈默打了几次电话，想约陶莉谈一谈，都被拒绝。她说正课时间要上课，休息时间又要去兼职作翻译。
从电话里，陈默能察觉到，陶莉已经不再是几年前那位情窦初开的少女，她已经成熟了，她并不想见陈默，陈默在她的记忆里似乎已永远消失了。她的生活很平静，她的语气也很平和，没有任何的埋怨，也没有任何的追忆。
在陈默的一再要求下，陶莉终于答应可以见一面。
对于这次会面，陈默既期待又有些不安。
当年的事情历历在目，是他首先提出来要分手的，如今是后悔？是惋惜？还是欣慰？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如果他真的找到了另爱，也许他的内心是另一番感受。然而，几年过去，他依旧孓然一身，陶莉还是他永远抹不去的记忆。
按照约定的地点，陈默来到南江大学图书馆时，陶莉已坐在那里看书了，那是三楼阅览室角上的位置。
陈默走过去，坐了下来。
陶莉对他笑笑，递给陈默一瓶矿泉水：“你来了，坐吧。”她的声音较低，图书阅览室里没有人说话，只能听到翻书的声音。
两人并排坐着，陈默双手抱着矿泉水瓶子说：“这几年，你还好吧。”
“还好。挺好的。你在西域那边怎么样？”陶莉并没有看他。
“也好。过得去吧。”陈默说话的时候，总要看着陶莉。
“你什么时候回南京来的，在那个学院学习多长时间？”陶莉问。
“年初来的，学三个月。培训纪检专业。”
“怎么把自己的专业丢了？不干后勤工作了吗？”
“毕业去部队，一天后勤工作都没干过，一直干政工。”陈默道，“你不是已经找工作了吗？怎么又回来读研了？”
“工作了一年，感觉不满意，又考了研，现在是半工半读，也挺好的。”陶莉终于侧过脸看了一下陈默。
“在旅行社工作，很辛苦吧？”
“没关系，现在就是多挣点钱，养活自己，也照顾家里。”
“你，你有朋友了吗？”陈默沉默了一会，轻声问。
“没有，现在顾不上，要学习还要工作，等明年研究生毕业再说吧。”陶莉听陈默问这个笑了，“你呢，结婚了，那天在秦淮河碰见的是你朋友还是妻子？”
陈默说话时的沉重和陶莉的轻松形成了显明的对比。
“唉，不是朋友，也不是妻子。她是我军校同学的女朋友，来南京看她弟弟，她弟弟在工商学院读书，那同学让我照顾她，带她转一转。”陈默自己说的话自己都觉得不可信，果真是同学的朋友，既然有她弟弟在，还需要你这外人陪着玩吗？
“噢，是这样，我还以为……那你自己？”陶莉说了半句。
陈默听得出来，陶莉可能不会相信他说的话，还是装作相信的样子。
（下一章：《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