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阳光即使再灿烂，再耀目，终究还是显得冷意十足。
韩小暖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一会远处的天空，然后呵出一口白气，“如玉，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最爱吃的那种水果糖吗？”
宋如玉看着韩小暖的侧脸，拧着眉头，“什么水果糖？”
如水的眼眸从远处收了回来，韩小暖托着腮，轻声说着，“就是以前街上一个婆婆卖的，后来她病了，我们就再也没吃过。”
“对啊，那种水果糖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宋如玉点点头，说起吃的，她的记忆就清晰了许多，“现在水果糖的品种很多，可我始终还是觉得那个婆婆卖的最好吃。
手中的烤红薯吃完了，宋如玉又被韩小暖突然提到的水果糖勾起了食欲，她拿出一小袋子话梅，边吃边听韩小暖说话。
“其实，也并不是那水果糖真的像我们所想的那么好吃。当年的美味经过记忆的加工，所有的美好都已经放大了数倍。在现实中永远都寻找不到，逐渐成为永远都替代不了的味道。”韩小暖侧过脸，定定地看着宋如玉，认真地说着，“如玉，你知道吗？对于阿瑞来说，我就是那颗水果糖。”
宋如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难得眸色认真地听着。听到韩小暖问道，她老实地点点头，“小暖，你可是比那颗水果糖可口多了。”
瞧见韩小暖白了她一眼，宋如玉嘻嘻一笑，“你接着说，接着说……”
“阿瑞一直执着着。是他忘记了，我们都已经长大了，水果糖放了这么久，也早就和当年不一样了。”韩小暖似有感悟地说道，“即使什么都没变，可水果糖只是零食，不能当饭吃的。生活光靠水果糖，也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好深奥啊！”宋如玉又塞了一颗话梅到嘴里，捧场地感叹着。
韩小暖无奈地看着她，继续说道，“最可怕的是，如果有一天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那颗水果糖，却发现根本和自己记忆中的不一样。破坏了美好的记忆不说，可能还会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坚持，很好笑。”
宋如玉叹了一口气，“小暖，你这颗水果糖到了最后，还是归了许家默，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韩小暖拂了拂被风吹乱的头发，然后看向宋如玉，一脸认真地说道，“如玉。你和阿瑞之间，双方父母都是支持的，所以你拖到现在没成婚，家里都没有催你。而我和许家默的情况不同，我妈不会同意，他父母那边更是不会同意……”
宋如玉一听韩小暖这样说，皱着眉，把嘴里的话梅核吐了出来，声音干脆地问道，“小暖，我就问你一句，你喜不喜欢许家默？”
韩小暖几乎没有犹豫，立即点头，“喜欢。”
“那不就好了。”宋如玉斜着眼睛瞅着她说道，“你爱他，他爱你，这就行了。双方父母不同意，你们就自己单过，时间长了，生米煮成熟饭，他们自然没有什么话说。你顾虑这么多，就不问问自己的心。要是许家默真和那个嚣张的女人结婚，我看你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可如玉……”韩小暖迟疑了一下。
宋如玉这样的想法，她不是没在心里合计过，可现实中真正去做，却又是另一回事。
“可是什么啊，小暖，你这叫恃宠而骄。”宋如玉一脸的义正言辞，认真起来的样子，竟是比往日里多了几分稳重，“你笃定他爱你，所以你可以考虑，可以犹豫，甚至可以衡量。小暖啊，你折磨着他，你心里不也是跟着难受吗？等了这些年，失去了这么多美好的时光，你们应该加倍爱回来才是。“
宋如玉最后这一句话重重砸在韩小暖的心上。
加倍爱回来……
这句话昨天早上许家默也说过，当时他的眼眸里满是疼惜和伤痛。七年来，他何尝不是受尽折磨，痛不欲生。
韩小暖，他是你最心爱的人啊。
他一直都在努力地往你面前走近，而你呢，口口声声告诉自己是爱他的，可做了什么，似乎除了一直后退，一直给他带来伤害，什么也没有做过。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再勇敢一次，像他们当初决定在一起时，那般勇敢……
韩小暖站起身来，走到宋如玉面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语气真挚，“如玉，谢谢你……”
“谢什么啊。你身在其中，不过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我的话只是给了你一个借口，不是吗？”宋如玉把嘴里的东西全咽了下去，“小暖，前面开了一家的蛋糕店，我们去尝尝那里新出的蛋糕。”
“如玉……”
韩小暖实在是有些跟不上宋如玉的节奏，刚刚还义正言辞地说着打动人心的话语。这一转眼，怎么就到了吃的上面去了。
“你刚刚不是还说要谢我吗？”宋如玉笑嘻嘻拉着韩小暖往前走。
韩小暖自然猜得到宋如玉的心思，“如玉，你这么爱吃甜食，以后穿婚纱怎么办？”
宋如玉脸上挂着灿烂无比的笑容，“那我少吃一些，就吃一口，好不好？”
……
一下午的时间，两个女人说说笑笑。
许家默来接韩小暖的时候，就是瞧见这一幕。
韩小暖笑倒在宋如玉的怀里，宋如玉捏着她的鼻子，往她嘴里放入一颗小小的红红的樱桃果。韩小暖笑嘻嘻地张嘴接着，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
她很快乐。
却不是在自己的身边。
那么灿烂的笑，也不是因为他。
韩小暖最先看见许家默。
他身上穿着深灰色的大衣，里面是深蓝色的西装，白色衬衫领口规规矩矩束着领带。乌黑的短发打理的很精神，乌眉黑眸，炯炯有神，紧抿的薄唇难得挂上浅浅的笑意。
他的手上戴着皮质的黑手套，修长的手指微微蜷缩着，双手很自然地垂在身体两侧，随着长腿的迈动，微微晃动着。
男人身材高大，相貌俊逸，可那双漆黑的眼眸里，却有着莫名的伤感和隐伤。
这样的他，很让人心疼。
“许……许家默……”
韩小暖停止嬉戏打闹，忙坐起身子，整理着身上凌乱的衣服。
宋如玉看着韩小暖像被抓个正着的淘气孩子，紧张惶恐地乖乖坐好。她一口把手中的樱桃吃掉，不争气地直摇头。
韩小暖，你争气点啊……
许家默走到她俩面前，停住脚步，冲宋如玉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眼眸静静落在韩小暖的身上。
“暖暖，我来接你回家。”
“回你家？还是回她家啊？”韩小暖没答话，宋如玉在一旁嘻嘻笑着，“……还是回你们的家啊？”
韩小暖偷偷掐了她一下，“如玉……”
许家默却是淡淡一笑，眼眸盯着韩小暖，“我的都是她的，她愿意去哪里都可以。”
“嘁，你们欺负我一个单身的，有意思吗？”宋如玉说，“许家默，我可是照顾你家暖暖一下午啦……”
许家默笑了笑，拿出一张卡递给韩小暖，柔声说道，“去挑一些你们爱吃的。”
“用钱砸我啊？”宋如玉站起身，利落地取走许家默夹在手指间的卡，“我很喜欢。”
她拉着韩小暖起身，“小暖，我们刷到他心疼。”
韩小暖看着一提到吃就很没出息的宋如玉，头疼地皱了皱眉，“你在这小小的蛋糕店怎么刷到他心疼啊？”
事实是韩小暖完全低估了宋如玉的购买力。
半个小时后，光是打单，就打了长长一大溜。
宋如玉把卡塞给许家默的时候，却是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我把你女人哄好了，这些是报酬，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许家默没有伸手去接，“这张卡就送给你，算是辛苦费。”
“我可不要。”宋如玉转手把卡塞到韩小暖手里，一脸正经地说道，“我家阿瑞不让我收别的男人的东西。”
“汪瑞宣倒是好福气。”许家默眸底含笑地说道，“宋如玉，你和汪瑞宣结婚时，别忘了给我和暖暖请柬。”
宋如玉嘻嘻笑着，“那是自然，我还要小暖给我当伴娘呢。”
“到时候再说吧，说不定我和暖暖比你们先。”许家默很自然地走到韩小暖身边，长臂一伸，搂住她的腰，低头看着她，“……是不是，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