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死就别睡过去。”
好冷……闻言男人的话后，莲刹强撑着倦意，视线上移，“匕首在石棺里，刺我。”
“快。”她紧攥着披风，浑身上下，也只有手指还能听她的使唤了。
男人朝石棺里看了一眼，白蛇已经卷起匕首，爬出了石棺，“女人，你千万要忍住，现在只有冥王可以救你。”
冥王，暗夜的神祗——除了幽深无底的眼，他的身上还带着一股曼珠沙华的淡淡味道。据说，曼珠沙华的味道能够唤醒死者的记忆，才会成片的开在三途河边。
在莲刹愣愕的时候，男人已经从白蛇手里接过了匕首，他望着莲刹露出的手臂，幽深的眼里仿佛注入了恶魔的诅咒，注定无心。匕首划上莲刹的手臂，鲜红的血沿着锋利的刀刃顺流而下。
手臂传来突如其来的疼痛，莲刹的眼神清明了许多，她望着匕首的刀刃，刀身上印着她血的异彩。
“匕首，很漂亮。”男人赞叹道，他移开匕首，眼里有种说不清的情绪在流转。
莲刹点了点头，“因为它嗜血。”这把匕首是八年前她从分尸的死人堆里找出的，当时匕首上布满了锈迹。八年里，布满锈迹的匕首早就被鲜血淬得光洁，每次饮血之后会散发出妖异的异彩。
男人似乎在打量着她，她抬起眼，对上他的注视，两人眸光里流转的情绪被彼此的眼眸吸了进去。
莲刹注意到他拇指的指环，幽幽的墨绿色微光像狐狸的眼睛，魔魅充满诱惑……
“你的身体很冰——”莲刹内心很反感这样冰冷的接触，表面却声色未动。
“小莲，你在宿塚里的时候魂魄受到了重创，现在冥王抱着你，是在用自身的魂力为你的魂魄疗伤。”白蛇盘在石棺上解释道。
“当时白骨花王要苏醒的时候，我以为它是想用你的身体作为自己的宿体，却没想到它的目标其实是我，因为之前贪吃喝了你的血……”
白蛇的声音突然变小，它怯怯地望了一眼男人，男人漠然地回了它一眼。
“白骨花王感受到我的体内有了活人血，灵力被压制，想借机会侵占我的身体作为它的宿体。在我们进入宿塚的时候，已经有一部分的花灵进了我的身体，它们的魂在我的体内泛滥。”
白蛇继续说，
“我虽不会死，但却会沉睡，在我把灵力传到你身体以后，更是没了对它们的抵御力，才会彻底沉睡。”
莲刹垂眼，目光寻向身下的白蛇，“你后面醒了。”
“怎么醒的我也不知道，但是一醒来的时候就发现你已经陷入二次空间里，怎么也叫不醒。幸好，冥王来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白蛇放下脑袋，眼里带着七分自责和三分歉意。
看着白蛇的模样，莲刹的心底油然而生一种异样的滋味，被人牵挂着生死的滋味究竟是一种负担，还是上天的一次垂帘。
“如果我真的醒不过来，或许是另一种解脱。白蛇，不要在我身上花费过多的心思。”
“我们不是一类。”
她不会宽慰，这话既是在提醒白蛇，也是在警醒自己。她在冥界里，不该有的牵扯能避则避。过多的牵扯只会成为她独自而行的阻碍……
“你是在嫌我。”白蛇的神色有隐忍的愤怒但更多的是沮丧，最初对女人的出现，它只是单纯地感到好奇。她一边威胁它，给它下毒，一边又在给自己喝血、解毒。
它也知道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它带她离开，可是当它看到她陷入梦魇，当以为白骨花灵要伤害她的时候，它就忍不住地想要去帮她，当她进了二次空间的时候，它是真的怕她醒不过来。
可是现在，她分明是在让自己不要多管闲事——
莲刹看着它愈来愈阴沉的脸色，心道这也许是断了她同白蛇牵扯最好的机会，她眼神一狠，“你真的很碍事。”
是！它碍事！它一冥府的冥蛇为什么一定要在一个平凡人的身上自讨苦吃，为什么还要守着她，为什么还要怕她忍不住。
“我现在走，不碍你的眼了。”白蛇抬眼看向身前的男人，“冥王，我先离开了，我看您也不用在那女人身上浪费自己的魂力，她就是一蛇蝎，只会扎人。”
白蛇从石棺上一跃，心里就想着赶紧离开这里，可是眼眶里为什么会有水在止不住地打转。
你是冥府冥蛇，有没有一点自己的尊严，不就是好心被嫌弃了吗，不准落泪！白蛇在心里暗自恨言道，很快就游走开了。
见白蛇在自己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莲刹刻意忽视了心里的一丝不适，对身边的男人说道，“您还要继续在我身上浪费魂力吗？”
男人抱着她坐了下来，反问，“你还想活着离开冥界吗？”坐地的时候，他随手拢了拢她身上的披风，
“你的魂体受创太严重，我抱着你的时间越长，你会觉得身体越冷。”
“我不理解。”莲刹抽了抽鼻子，左手用力按压着自己右手的划伤，用指腹摩擦伤口。冷了又热的血从她的指缝里溢出，滴在冰冷的黑色披风上。
这个举止很自虐，但是只有伤口还在流血，她才能一直感受到疼痛，保持神志清醒。如果不这样做，她担心自己会在冻僵的过程里没了意识。
从她指缝间不断溢出的鲜血被男人纳入眼底，男人脸上戴着的黑色面具挡住了他的表情，“我曾欠了摆渡人一个要求——”
随着体内的血流失的越来越多，莲刹的脸色愈加苍白，“你能走奈何桥最上一层？”
“冥界里有什么地方是冥王不能踏足的?”女人的问题让他有些好笑。
“灵魂摆渡人说你能带我离开冥界，他给我的蓑草进了冥蛇的体内。”莲刹半垂着眼，“也许正是蓑草让冥蛇在宿塚里醒了过来。”
“你很聪明。”
莲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安静地等待着男人接下来的话……
他说，“我会带你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