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世界和林鸣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毕竟地上住的生物，按照那些人的转述，已经不能叫做人，他也就觉得，地上可能会是个丛林，里面有个原始部落……
事实证明，这真是个无厘头的想法。
这是个座小型城市，最特别的是，城市的上空，居然有个透明的玻璃罩子，将整座城市与外面得世界分割开来。
听说，外面的世界，布满了核辐射。不知是什么人，建造出了这个玻璃罩，隔绝了辐射……
所以，这座城里，无论上头下头，都不敢离开这里。玻璃罩下，城市依然耸立着，乍一看，似乎末日从未来临。
即使文明退步得如此之快，上面的生物和人类也还没有出现根本上的分歧，他们还拥有语言，拥有城市，住在普通人类居住的地方。
甚至他们比那些下水道人类更加幸运，他们还拥有正常的公寓……和一座宫殿？
在亲眼目睹那座宫殿之后，林鸣沉默了。
应该说，果然那些生物还是和原始人有相似之处，他们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推举出了一个王，所有人都听从王的命令，由王来决定……今晚吃谁。
所以，不能让王不高兴。
最搞笑的是，这个王，只有七岁。
鬼知道他是怎么得到这个王位，还令所有食人族听命于自己的，也许神经病的世界就是这么地捉摸不透。
林鸣也忍不住想……七岁小儿，在没有正确的引导下，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是不是说，荀子所言，人之初性本恶，才是人类的真相？
人类的道德、法律，全用来束缚那些人类内心的欲望，也许没有这些东西，人类和那些野兽根本无异。
但，人类终究和动物不一样，他们能够使用工具，创造出道德法律来约束自我……所以，抛弃了道德的他们，根本不能算是人类。
杀死他们，也和杀死野兽一样。
不过……这些野兽会说人话，还能够和他们交流……这就比较讨厌。
一开始，林鸣和那几位临时组合在一起的朋友，选择了悄悄地探查地面世界的情况。
劳伦斯之所以选择了那几个人，也正是因为，其中有一个人拥有的武器，能够让人隐身。虽然不能隐身起全部人，但依旧是一种非常有用的能力。
凭借这个能力，他们成功地游走在地面世界，在那些食人族面前停驻，他们觉得奇怪，想要抓住他们，却也无可奈何。
从那些只言片语中，他们构建出整个食人帝国的基本状况。这个国度，应该有上万的居民，知道这个数字以后，林鸣回想起萧姣姣那个狭小的群居地，不禁沉默了。
萧姣姣的地盘，当然不是这里唯一的群居地，从临时队友的口中，他也听说了一些其他群居地的情况，但那些地方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加起来，人数也许也没有那个帝国的零头。
虽然一开始就明白差距有多大，但现在这样明显地暴露出来，他还是觉得非常难受……一方面，是要战胜他们，难度太大，另一方面，是叹息竟然有这么多人，主动选择了不再为人。
林鸣对这些人，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感觉。可他这样的想法，是不是也太过理想化了呢？他不敢想象，自己如果遇到同样的情况，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一个普通人，最大的可能，应该是随波逐流。
而现在的流向……他觉得自己并没有逆流而上的能力，很遗憾。
但，至少现在，他有这样一个机会，可以努力，至少，追随自己的本心，帮助那些人类……做出更好的选择。
王的治下，还有几位大臣。这些大臣，负责管理一下帝国的群众，还有给王上提交杀生名单。在他们的眼中，这已经是件非常自然的事情了。
这些事情，看起来对他们似乎并没有很大的帮助。这个帝国……应当不会因为一个幼儿国王的离世而崩塌。
他们的目标，应该是找出这个帝国的弱点。到底会在什么地方呢……
他还有一个巨大的疑问，食人族们不可能不知道地下人的所在，为什么，他们从未尝试过对地下人做些什么呢？
难道……是在养肥？
地下人拥有的寥寥食物，那只能叫做养瘦吧……
他们倒是对偶尔抓到的地下人都很礼遇，不会像地下人想象中的那样，直接做成大餐，而是想办法让他们加入。
这些食人族的智商……还真不低。
相比之下，地下人简直没什么心眼……也不知道，萧姣姣那边怎么样了？
还有伍桐……他说不定，就在眼前的那座宫殿里呢？
“你们想不想进去？”拥有隐形能力的那个人问，“我只能带两个人，我们可以分成两路。”
林鸣果断举手。
对这个宫殿理到底有什么荒诞的事情，他实在是很好奇……而且，他也有种预感，觉得伍桐一定就在那里面。
以伍桐的能力，混个不错的位子，应该还是做得到吧？
希望他能够给出一些有利的线索……
以及，请他一定要藏好自己。
在这个敌强我弱的条件下，他的卧底，实在是太有先见之明了……
还有，他希望能够保佑他。千万不要遇到危险，千万不要那么倒霉撞上伤口被煮成大餐。
毕竟……他太重要了。无论是对某个人，还是某一方。
初入宫门的时候，他们没有遇到任何东西。和地下人的小心翼翼不一样，食人族们觉得自己非常强大，完全不需要任何安保……毕竟对他们而言，要是地下人敢来这里，不就是来撞树的兔子吗？
深入宫殿以后，他们总算看到了点东西。来的时候不太巧，是晚餐时间。
那大概是食人族的厨房。
食人族没有茹毛饮血而是对人肉进行了烹饪，林鸣也不知道应该哭还是笑。
他们没有看到一个活人如何被煮熟……却看到了一堆肉。
傻子也知道那是什么肉。
还有内脏……林鸣很喜欢吃猪下水。不知道这些食人族……是不是也一样呢？
总之，他们想吐。
还好他们并没有机会摄入什么东西……也就没东西可以吐，只能继续傻愣愣地看着那些肉……被坐成了一道道菜。
一小碟一小碟的。
这地方……莫不是御膳房？林鸣有了一个荒诞地想法，但又合情合理，这些小碟子，应当会送到那个王上的手里……所以，跟着他，他们就能见到王？
林鸣马上冲其他人使了个眼色，传达了这个想法。
王，果然如传言一般，是个七岁小儿。
但大概是营养太好，这个七岁小儿，长得十分壮，仿佛一个巨大的气球，一戳就会破。
那位“御厨”哄着他：“王，今天给您做了您最喜欢的糖醋排骨！您试试如何！”
红烧排骨……林鸣心中顿时出现了一个画面，他强行忍住那些想法，让自己继续盯着这个胖小孩。
胖小孩作为国王，口味真是十分刁钻。再怎么说，这些东西也都是一种单一的材料，没什么变化，不过那道“糖醋排骨”，胖小孩还是几乎吃完了。
还拍了拍“御厨”的肩膀：“不错。这次就先不吃你了，可千万别给我瞎搞啊。”
“能为王效力，是下臣的荣幸……但，能成为王上的食物，也是下臣的荣幸啊……王上，您真的不想吃我吗？”
胖小孩打量着他：“暂时不想。等我想吃你的时候，会提前告诉你的。我喜欢吃瘦的，你太胖了。”
林鸣：“......”
他本以为，这位“御厨”是为了不想被吃，才这么积极的。结果，他们居然聊得这么开心……
果然，他们的世界里，吃与被吃，都是很自然的事情啊。
但他马上听到了更加令人震惊的话。
旁边有个小太监一样的人，高声道：“王上，伍桐觐见！”
“快进来！”胖小孩看起来很高兴。
林鸣：“......”
伍桐真是个bug。他还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直接混到了老大面前？
***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为国王亲信，对于伍桐而言，竟然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他摸清了国王平时的行动规律，然后在他某次出巡的时候，让自己的小弟们逮住了国王。
食人族，实在是太自信了。
他们的字典里，地下人应当从来就不在敌人那一列，他们一定从未想到，还有被地下人生擒的一天……
胖小孩很生气。
就在这个时候，伍桐从天而降了。
听完整个故事的林鸣：“……”
小孩果然还是小孩，什么也没真正经历过，于是，居然这么容易就能被拐跑！
救下了胖小孩的伍桐，理所应当地成了他的亲信，就算他的大臣们反驳，他也完全不听，自顾自地接见了伍桐，觉得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并且十分信任。
至于帝国的名册中并没有伍桐这个人，这也不只是个问题。曾是个地下人又如何？现在不是改邪归正了吗。
胖小孩的眼里，伍桐简直样样好。
被拐走以后，胖小孩才终于意识到，地下的那些“食物”原来也是有威胁的。
所以，他问伍桐：“您说……该拿地下那些怎么办？”
“王上若是介意，大可将他们抓回来，关进牢中，作为食物圈养起来，再不会有任何威胁。”伍桐淡淡道。
伍桐说的话，倒真像是一字一句都在为幼主考虑。
胖小孩当然也这么觉得：“什么时候好呢？快点处理掉，免得夜长梦多！”
“王上说得极是。那么，我会和大臣们商议一下的。”伍桐道。
“伍桐，你是要走了吗？”
“怎么？”
“你都没陪我吃过晚餐……”胖小孩撒娇道。
“王上，抱歉，臣已经用过了，下次吧。”伍桐抱歉得道。
“好吧……”胖小孩不满意地嘟囔，“下次你可千万要记得！这个糖醋排骨可好了！”
能把自己最爱的东西分享出去，大概足以看出小孩的喜欢你的程度。
但林鸣……不寒而栗。
伍桐……在这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走出去的时候，林鸣发现伍桐若有若无地往这里瞄了一眼。他果然非常敏感，他们明明已经隐身，他都能发现。
相比之下……这座宫殿的守卫，果然和纸一样。
“那个……我尿急，你们先走！”林鸣往后瞥了一眼以后，果断道。
“出来吧。”他知道，伍桐一直跟着自己。
伍桐什么也没有说，直接拉着他，进了一个偏门。
“混得不错嘛。”林鸣调侃道。
“还可以。”伍桐挠挠头。
林鸣发出一连串的问号：“卧底生涯有什么突破？直接挑起了战争？你很希望有这场战争？”
伍桐道：“速战速决才好。食人族自大，觉得地下人没有威胁，所以忽视他们，我们必须在他们醒悟之前解决掉他们……”
“你觉得……我们要解决这个有上万人的帝国吗？就凭我们？”林鸣似笑非笑地看着伍桐，“有的时候你也是天真得可爱。”
伍桐一时语塞，扭过头。
“那你有什么主意？”伍桐反问。
“走一步看一步吧。”林鸣道，“除了这里……我还想知道，真正的外头，是什么样子的。”
“你说……那个玻璃罩？”伍桐望向天边，“其实我也很好奇。有机会的话，一起去看看吧……也许那里，才有真正能让我们获胜的有利线索也说不定。”
外面的世界，地下人似乎也曾派人出去查看过，不过，从没有人回来。
林鸣顿了顿，拍拍伍桐：“你先卧着底吧，别被发现。你和你的小弟有办法联络吗？”
“可以。”
林鸣道：“让那你小弟也传一份消息给我。还有，这场针对地下人的总攻的消息……务必第一时间告诉我们，我们需要准备。”
“嗯。”伍桐点点头，“我也没办法离开太久……你也赶紧回去吧，免得被人怀疑。”
伍桐就这样扬长而去，但是林鸣的话，其实并没有说完。
林鸣想问他。
在这个地方卧底的你，是不是……也已经吃过人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