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为表贴心，单独召见了即将前往黎县的摄政王与林鸣之。
第一个见的当然是摄政王，林鸣之走过去的时候，就见到齐琅正从皇帝的书房走出，他与他擦肩而过，却连个对视也没有。
摄政王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大概他的这位皇帝侄子……在书房里和他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吧。
自从上次受到皇帝召见之后，他再也没有单独召见过皇帝。但上次的对话仍让他心有余悸，皇帝以为他是忠君的大臣，这次来找他，大概就是要让他看紧摄政王吧。
“林大人竟然主动要求前往黎县，朕真是没有想到啊。”一进来，皇帝就这么说。
林鸣之跪在地上道：“臣受国家供奉，为国家奉献，如此而已。”
皇帝转过身来，道：“朕听说，昨日，摄政王在府上为你开了一台告别宴？邀请的都是路大人，龚大人……之流。”
“是的。”林鸣之微微点头。
“林大人，你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皇帝挑眉。
林鸣之道：“臣以为，陛下聪慧，想来不需要臣的解释。”
“哈哈哈，你说得对，这样的挑拨离间，臣当然是不信的，臣知道，你是向着朕的。为了朕，你什么都可以做，对吗？”皇帝道。
看着旁边的侍卫，林鸣之毫无怀疑只要他敢说一个不字，他可能就会马上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开什么玩笑，他还要和自己攻略对象来一场西北之旅呢，怎么可能在这里落败？
林鸣之道：“不知陛下，想要臣做什么？”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皇帝故作高深。
“臣明白了。”林鸣之点头。
皇帝把他从地上扶起来，最后说：“好了，你该去收拾行装了，收拾好后，即刻便可动身，朕已经通知了摄政王。若你能顺利地从黎县回来，功劳自然是少不了你的。”
林鸣之默默地接了旨。西北，我来了。
***
皇帝本来给两个人都安排了马车，以为他们不和，贴心地还分了两辆马车，不过摄政王并不领情，他表示要骑自己的马。
坐马车，林鸣之其实也是拒绝的。可是他有什么办法，他又不会骑马！
这一路上即使快马加鞭，到达西北，也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林鸣之在马车上坐得都快吐了，终于到目的地的时候，他十分欣慰。
所幸，在这段时间里，瘟疫暂且控制得很好，仍在黎县的范围内。但整个黎县，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患了疫病的人，许多还是壮丁。
黎县百姓对于京城官员的到来很高兴。他们得知到来的人竟然还有高高在上的摄政王，一下子就觉得有了希望。不管怎么说，朝廷总不能不管王爷吧？
这些百姓当然不知道，正在京城坐阵的皇帝和这位远道而来的王爷有着不可调解地矛盾。所以，他们在这里，其实也并不安全……
在城外，他们带上准备好的斗篷，带起面纱，遮住整个身子，终于进了黎县。这个黎县，和林鸣之想象的一样，已是满目疮痍，街上见不到半个人影。
但城市，似乎比他想象中地繁华，他本以为一个西北的偏僻小城，应该会很荒凉。
他回头望了一眼，看到摄政王也正凝视着整个黎县。
林鸣之在他旁边拍了拍：“殿下，我们先去看看疫病究竟是什么症状吧。”
齐琅看着如今的黎县，道：“当年，我终于听说了疫病的事情，赶回家乡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也许，我确实……”
林鸣之没听清他在说什么，疑问道：“殿下？你说什么？”
齐琅摇了摇头，走向前面的官员：“没什么，尔大人，请您带路吧。”
尔大人是黎县的县丞。这里的知县在知道了疫病一事之后，立马带着全家老小跑路了，只剩下他这个副官，还坚守在这里。
“殿下，林大人，请跟我来。”尔大人马上道。
疫病之所以能在黎县没有继续扩散，也是有原因的。据尔大人所说，他对十年前的那场疫病也有所了解，所以知道一些应对的方法，于是在尔大人的安排下，所有患了病的人都搬到了一个地方，统一治疗。
虽然这里的大夫并不知道具体的治疗方法，但他们每天都在尝试。然而，每一天都有大夫一样地倒下。
从京城过来的时候，他们也带来了几位御医。
齐琅边走边问：“不知道，病症具体如何？”
尔大人回道：“症状像是伤寒，但却久病不愈，越加严重，并且患病的人越来越多，才渐渐有人有人发现问题。”
在现代，类似的情况也出现过许多次，像是流感，或者sars，乍一看都像是感冒，可却会夺走人的性命。
还是得找出问题的根本，林鸣之问：“最初的病情出现在什么地方？”
“最早是在杨家村里。”尔大人回道，“下官也曾去那个村里看过几次，但却没有能够找到什么有价值的发现。”
林鸣之叹了口气，看来只能靠他们努力找出问题所在了。
“诸位御医，先去看看病情如何吧。”齐琅吩咐道。隔着面纱，林鸣之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听出他的声音很严肃。
几位御医很快探查了情况，开始商议病情如何，林鸣之也在一旁听着，他们争论了一会，却并没有给出什么有价值的结论。
林鸣之听了一会，决定还是问尔大人更好：“你们有没有考虑过食物的问题？或许这里的人，通常适用同一个地方的水，也许水出了什么问题。”
尔大人摇了摇头：“不瞒大人，水的问题，我们很早就考虑过了，但问题应该不在那里，我们这里的人几乎都在引用同一个地方的水，但有的人发病，也有很多像我一样的人安然无事，所以应该不是水。”
齐琅道：“那么，食物呢？”
官员还是摇了摇头：“食物的问题，排查起来太困难，我们暂时还没有能够找出其中的问题。”
“最早的疫情，是发生在一个小村里的吗？”
“能不能带我们去最早出现病情的那个村子看一看？”
齐琅地林鸣之不约而同地道。
官员点点头：“没有问题，但是那个地方如今已经全部空了，去哪里，可能也发现不了什么。”
“即便如此，也是要过去看看的，说不定能发现什么呢？”林鸣之郑重其事地道。
“是，那下官即刻安排人带你们去。”尔大人道。
“不必。”齐琅看了一眼林鸣之，“我们可否步行前去？”
尔大人想了一下，便点点头，道：“可以，那处村庄距离不远，也并不是很偏僻。”
过去的路上，齐琅问林鸣之：“这个黎县，你以前了解过吗？”
“没有。”林鸣之摇了摇头。
齐琅指着路上的建筑道：“此地曾经小有名气，以当地的一种特色菜闻名，不少人专门奔赴这里，只为尝尝这里的特色。所以，此处的城镇才会看起来这么繁华。”
林鸣之楞了一下，问：“什么特色？其他地方没有么？只能在这里吃？”
齐琅严肃地表示：“那是因为这道菜讲究必须在当地吃新鲜的，所以一直只在当地才能吃到。”
林鸣之沉思了一下，道：“殿下，您这么说，那我更得努力解决黎县的疫情了啊。”
“嗯？”齐琅挑眉。
“不能让这么好的一道美味就在这里消失啊，我还没尝过呢。”林鸣之笑道。
***
约莫步行了半小时之后，他们顺利到达了那个村庄。没有染病的人都早已离开，患病的人都已接走，所以整个村庄都已经空了，但村庄里，村民们种植的蔬菜，还有养殖的鸡鸭都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但也因为没人照顾，所以或倒在地上，或奄奄一息。
林鸣之偷瞄了一眼齐琅。
不知道他十年前回到自己家乡的时候，是不是也是看到这样的场景呢。
林鸣之道：“大人，你带我们在此处看看吧。”
这位官员确实勤政爱民，即使在这样危险的地方，也坚持亲力亲为，和他们两人一起进入了村庄。
“这个村庄，看上去很富裕。”齐琅打量了一会周围的环境，这个小村庄的房子看上去盖得都不错，不像是一般农家的样子。
官员一愣：“这个杨家村，确实很富裕，大人有所不知，黎县特色窑蛋，其中所用的鸡蛋，几乎都是从此处产出的。只有这个村子里的鸡蛋最好，似乎有什么秘方，但其他人都不知道，只好从这个村子高价买来。”
林鸣之道：“窑蛋？是鸡蛋的一种做法么？就是你刚才和我说的特色菜么？”
齐琅点点头。
“如果鸡蛋是此处特色的话，那么……问题会不会就出在这窑蛋上？”林鸣之看着地上的鸡，突然说。
尔大人也恍然：“黎县产鸡蛋，此处鸡蛋便宜，因此是百姓日常饮食中不可少的一部分。如果，鸡蛋有问题……”
“确实有可能。”齐琅点点头。
林鸣之马上问：“你们黎县的这个窑蛋，是什么做法？”
“将鸡蛋包裹，放入窑中煨烤至半熟，便是天然的美味。”尔大人道。
“所以，鸡蛋是生的？”林鸣之睁大了眼睛。
说到这里，林鸣之已经有了想法。这里的病，莫非就是禽流感？可是禽流感，即使在现代，也是很难攻克的一种病，在这个医疗物资缺乏的古代，他们能怎么治疗？
没想到，齐琅也指着地上的鸡鸭道：“县丞，你看。此处的鸡鸭，似乎都是病死的。”
“这……”尔大人一愣。
齐琅接着说：“本王很怀疑，此处的病症与这些鸡鸭有关。或许，县丞这些日子有没有食用过鸡鸭或是窑蛋之类？”
尔大人神色凝重，摇了摇头道：“下官并不是黎县当地人，不习惯这里的生食吃法，因此很少食用，照殿下这么说，下官似乎确实没有食用过窑蛋……”
林鸣之马上接着道：“赶紧去问问看你没有染病的下属们，是否也是如此吧。”
“听到大人的话了吗？”尔大人朝后面喊去。
跟来的几位下属，几乎都给了否定的回答。
“难道，真是鸡蛋的问题……”尔大人喃喃自语。
“很有可能。”齐琅右手做拳拍在左手上，道，“我们折返回去，询问一下病人是什么状况吧。”
黎县长于窑蛋，这里的人自然也习惯于食用这样的菜肴。所以，家家户户，都可能食用过这样的鸡蛋。虽然最开始染病的只有杨家村的鸡，但可能会渐渐传播开来，所以……
“不好……若是有人在此处食用过窑蛋，在别处发了病，该怎么办？”林鸣之道。
齐琅点点头：“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还有那些有问题的鸡鸭……必须马上销毁。不能让这些鸡鸭，离开这里，否则疫病扩散出去……”
尔大人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马上干脆道：“是，下官马上就去办！”
林鸣之也很欣慰：“知道了疫病的源头，就可以避免继续传播了。现在的问题，就只剩下如何治疗病人了。”
可治疗起来，才是更加困难的问题。他们现在只不过是第一关而已。
回到诊所，他们询问了不少尚且清醒的病人，得到的都是肯定的回答。但他们知晓病情可能由于鸡鸭的时候，都是悔不当初。
齐琅和林鸣之对视一眼，都微微点头。
林鸣之找到了御医，准备告诉他们刚才的发现，先问了问他们的情况：“各位御医，有没有什么发现？”
为首的一位点点头：“我等查看之后，都认为此处病患大多状况类似，恶寒发热，头及全身痛，有浮紧之脉。”
齐琅在后面接着说：“本王与林大人在杨家村查探之后，认为此病可能源于鸡鸭禽类，此处的人爱食生鸡蛋，可能因此而染病。不知几位御医对此类疾病有什么看法？”
几位御医对视了一眼：“不曾听闻过这样的疫病。”
齐琅皱了皱眉，问道：“医书中，没有类似的记载么？”
“确实……没有。”为首的御医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