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哥又跟顾凌之絮叨了几句，自己觉得两人已经混熟了就开始各种粗言秽语，顾凌之本来就有些心烦意乱也不想应付，不等好酒拿来就走了。
出来后呼了一口浊气，还是回去罢。
苍云山下，远远的看见一个人影，好像还是个女人。
顾凌之以为是沈茵茵正准备过去吓她一吓，那人却回过头来。
“顾公子，我专程在此等你。”徐徐走来，正是钟离离。
付昀泽表面上看似毫不在意，是因为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不允许自己表现出懦弱与痛苦的一面。
但是钟离离知道，他越是表现得不在意，心里越是对此事耿耿于怀，尤其是最近几日，脾气越发喜怒无常。
所以钟离离自作主张的把付昀泽药翻了请求顾凌之带他去治腿。哪怕，只有很渺茫的希望。
这样顾凌之觉得再好不过，不假思索的答应下来：“嗯，你等我和师兄师妹他们交代一下就随你去带付大当家。”
之前钟离离一直对他冷言冷语，极尽讽刺，没想到现在又回来求他，他毫不拖泥带水的就给答应了，让钟离离觉着之前自己的做法实在是太小家子气。
这会钟离离见他答应，竟然径直要跪下来，顾凌之扶了扶没扶起来，她定定的看着顾凌之：“若是顾公子能治好夫君，要离离做什么都答应，只觉现在无以为报，还请顾凌之受我一拜！”
顾凌之赶紧跳到一旁躲开，有些哭笑不得：“夫人你这是做什么，你知道昀泽他的腿是怎么才变成这样，你这不是折煞了我么，再不起来我可要也跪了！”
和师兄师妹他们简单交代过，顾凌之就随着钟离离去了。
付昀泽果然如钟离离所言昏睡了过去，钟离离站在门口看着他把人带走，闭了闭眼睛，或许这段孽缘真的是断不了了，自己，大概生来就是为他人作嫁衣的吧。
不过今生有幸能遇见付昀泽，钟离离觉着是值的，而且自己也平白赚了五年，和他做了五年世人所称道的模仿夫妻。
这会能把人带走，顾凌之一刻也不想耽误，夜色里就马不停蹄的向梵刹寺赶去，只怕晚去了一分那空明大师就要圆寂了似的。
祁言给的符纸确实有几分用处，付昀泽在背上果然轻了不少，御剑带着他也并不吃力。
顺着师祖记载的路线走去，终于到了梵刹寺下的不名山。
谁知道一入山，那符纸就失去了效力，付昀泽比他高半头自然还要重些，再加上一入境内修为被封，顾凌之感到脚底下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饶是顾凌之有些心里准备，现在还是有些慌的。
任那个修士一下子失去浑身修为也是惊慌的，他仿佛回到了那个暗无天日的海妖城，被海妖们挑断手脚筋悬挂在城门，变成一个废人。
但是一想到背上这个人曾经为了他只身闯入那海妖城，单枪匹马把他救出来，他就定了定神，目光坚毅。
一万八千级古朴的阶梯，顾凌之仰着脖子，只觉得探入云雾里的那一头恐怕是要通往天上王母娘娘的寝宫了，简直长得让人绝望。
每踏一步，脚下传来的力量就让人心肺发麻，没走几十步，顾凌之就感觉小腿肚子在微微打颤，颠了颠背上的付昀泽，提起一口气又快速的上了几阶。
走几步歇一会，额角开始渗出汗来，滴落在眼前青石板上，有些许进了眼睛里，视线有些模糊。
梦里的场景开始和记忆里的画面重叠，顾凌之看到有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红衣公子，在海水里浴血奋战，手上用破布条绑着剑，背上还有一个人，一路护他周全，向着头顶的一点光亮处拼命划去…
腾出一只手抹了一把汗，抽出凌泽剑当做拐杖拄着，一步又一步…
石板上渐渐留下了一长串血脚印，越来越深。
一万八千步，顾凌之嘴角勾起一抹疲惫但是胜利者专属的微笑，也不过如此么，老子还不是上来了！
古朴厚重的撞击钟声响着，幽幽的檀香和云雾一起笼罩着圣神威严的梵刹古寺。
一个穿着袈裟的小和尚看到两个不速之客，又是叹气又是摇头，这两个人一看就知道凡尘未了，来这梵刹寺也是徒然。
虽然这和尚看起来年轻，但是能在这古寺里想必也是上百岁，大概是筑丹极早。
顾凌之不敢怠慢，只是看到对方摇头叹气的，以为他的意思是背上的人没得治了，力气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体力不支的踉跄摔倒。
他可是大大误会了，后来顾凌之知道那和尚以为他俩是来出家的，恨不得给那秃瓢头上来两下，格老子的，吓死个人了！
后来两个人是被几个光头和尚给抬进去的，给顾凌之递过水猛喝几碗才缓过来，这才跟人们说明来意。
听说又是找空明大师问医的，刚刚门口摇头的那个和尚就去了后院请人。
留下了一个和尚空音照看着，其余的都去忙自己的事了，不怠慢也不热络。
空音闲来无事索性和顾凌之搭起话来：“这几年很少有人上来寻医了，以前是有过一阵，只是真正能上来的也不多。”
“空明大师是不是脾气不好？听说他不是什么人都肯医的？”
空音笑了笑，颇有些无奈：“世人把空明大师实在是捧得太高，怎么可能有人可以生死人肉白骨，而那些上来求医的几乎都是病入膏肓命数将尽的，甚至还有些本来就是死人，空明大师不是不救，而是救不了。”
顾凌之有些明白了，这些人本来就是奔着空明大师这块活招牌来的，他早就被吹得神乎其神，说自己治不了，别人怎么肯相信？下去自然是说空明大师故意拿捏罢了。
过了许久，还不见人来，顾凌之只当是别人本事厉害，架子自然大些，想着也不差这一时，也就耐心等着。
谁知道这空明大师来的时候让顾凌之大吃一惊，他居然也是个双腿残废！
不同的是，他裤管之下，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