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靠，是采珠人潜水时所穿的服饰，能够有效地进行避水和保暖。
且，它表面光滑，结实。
能够加快在水底游时的速度与避开一些伤害，是潜水难得的好东西。
孔青珩是北方人，水靠之类的物件，本不该了解。
但他的确知道，因为那场大梦……
梦里面，他被流放岭南，便听人谈起过水靠，功用等等也有所了解。
不过，真正见着，这还是第一回。
“我……”
张了张嘴，孔青珩方要说什么，却被神秘女子挥手打断：
“不用说了——”
“小姑奶奶知道你没钱，你是被人囚起来的，当然没钱，这算是小姑奶奶送你的第一份礼物！”
霸气，十足的霸气。
若不是她先前眼底流露的痛惜之色那般明显，孔青珩一定会以为这是个不缺钱的主。
“不是……我，不识水性。”
无奈苦笑，孔青珩轻声道。
“你也不懂武功……”
认真端详着孔青珩，神秘女子的眼神古怪起来。
似是在疑惑孔青珩这个大男人，怎么什么都不会。
一时间，房间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停止了喋喋不休的神秘女子，终于，叹息道：
“原来，你除了这张脸，就什么都不会呐——”
“……”
反驳？
反驳什么，似乎……神秘女子说得也没有错？
向来不觉纨绔如何，脸皮也不算薄的孔青珩，白皙的脸上，泛起了抹疑似羞惭的绯色。
“叩、叩——”
忽然，门被敲响了。
孔青珩下意识看了眼木门，正要回头示意神秘女子躲回屋梁上，却见神秘女子已不见了踪影。
瞥了眼屋梁，只见神秘女子正在屋梁上探出一个脑袋，朝他龇牙咧嘴，做鬼脸呢。
好笑地摇了摇头，孔青珩收敛起脸上的笑意，回到平日漠然的模样，开了门。
来的，
并不是那群要捉拿神秘女子的带刀大汉，
而是平日里给他送餐的老头。
平静地接过老头手里的竹篮，孔青珩没有问对方，为什么今天的饭菜送得比平日迟。
外面的嘈杂声很清楚，想来，是因为搜寻神秘女子的缘故。
那群带刀大汉，可是和他一样的用膳时间。
估摸着，
是分拨进食了吧。
孔青珩心中有所猜测。
住这间屋子没几日，他就晓得了这艘船的二层，实际上也是带刀大汉们的住所，还有船上旁的仆役。
送餐老头，送的并非只他一个，而是住这一层的所有人，比如，那些负责夜间巡逻，白日里补觉的带刀大汉们。
但更多的，应该还是像他数日前闻到的那样，直接在甲板上进食。
“余老头，你今儿可比平日里来得慢！”
不知相隔了几间房，孔青珩听到外面有人在和送餐老头嘀咕。
“张哥，可不怪小的，李哥王哥他们在搜人呢——大家伙分拨用膳，可不就比平日里要慢些……”
果然如此。
将竹篮里的饭菜腾到屋内的小木桌上，孔青珩抬头看着屋梁道：
“你用膳了吗？要下来吃点东西吗？”
“小姑奶奶下了船，当然吃过东西啦——”
“说起来，乌江的水煮鱼，味道倒是真不错——”
神秘女子从屋梁上再度翻下来，似在回味道。
乌江？
听到神秘女子口中说出来的地名，孔青珩愣了下，算起来，今日到乌江，时间上倒也恰好。
只是，
既然到了乌江，
那离扬州也就近了。
孔青珩没有忘记，那天在问中年人要把他卖去哪里时，中年人答他的正是扬州。
“你怎么了？馋了？”
见到孔青珩抬起竹筷，却不夹菜，神秘女子笑着调侃道。
“不是。”
孔青珩摇了摇头，伸手去夹盘子里的鱼尾……
咔——
竟然卡住了，卡在喉咙眼里，上下不得。
“噗——哈哈哈哈哈哈……”
见到孔青珩这副狼狈模样，神秘女子开心地笑出声来，手指着孔青珩，乐不可支道：
“见过呆的，没见过你这么呆的！这么大的人了，吃鱼还会被刺卡住喉咙……哈哈哈，笑死小姑奶奶了。”
“咳——咳——”
皱着眉，对神秘女子的嘲笑，孔青珩只得耸耸肩，投给对方一个无奈的眼神，没有再答话。
微躬着身，尝试着将卡在喉咙里的刺给咳出来。
“咳——咳——”
“哈哈哈……”
看着孔青珩费力咳嗽，一张俊脸咳得通红，神秘女子眼底的笑意更浓了。
嚓、嚓……
一连串地沉稳有力脚步声，踏过船板，朝拐角这边过来。
糟糕，带刀大汉们搜过来了！
孔青珩望向神秘女子，不确定对方继续躲在屋梁上，会否被发现。
“呀，那群笨蛋搜过来了——”
神秘女子轻呼了声，脸上却没半分紧张之色。
她不慌不忙地将原本要送给孔青珩的水靠套在身上，低声道：
“呆子，你不识水性，也不懂武功，没法水下闭气。这艘船，在先前他们搜我时，就已经开动了，长江水又深又宽，你走不了，小姑奶奶只好自个儿先走啦——”
或许是因为本就没有期待，孔青珩咳得通红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遗憾、抱怨之色，只是朝神秘女子挥了挥手，示意她赶紧离开。
这艘贼船上的都是些什么人，他比神秘女子要清楚。
他不知道神秘女子的武功到底有多高，但是却知道，双拳难敌四手，马大爷那么好的武艺，也突破不了辛隐王的劲弩。
谁知道，船上这群带刀大汉手里，有没有别的阴损手段呢？
落到这群人手里，神秘女子的下场堪忧。
等等！
辛隐王……
电光火石间，孔青珩好像猜到神秘女子口中“祸害”是谁了。
那，神秘女子的身份……
岂不就是徐宗望的女儿！
孔青珩眼中一亮，正欲再说什么。
“叩、叩！叩！”
屋门被人大力敲响了。
“呆子，你放心，等你上岸后，小姑奶奶会来救你的——”
“如果……小姑奶奶没有再遇到长得和你一般好看的男人的话——”
狡黠地冲孔青珩眨巴了下眼，神秘女子穿着黑色的水靠，转身，跃出了窗外。
而听到神秘女子落下的最后这句话，孔青珩的脸上，顿时，变得哭笑不得。
“咳！”
倒是先前卡在喉咙里的那根鱼刺，陡然，被咳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