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爸爸把陆庭深领养回来的时候，让他们以兄妹相称，她也一直叫他庭深哥哥。
虽然她从来都没有只把他当成哥哥看待，但名义上确实如此，并不算说谎。
“妹妹？”项琛却对这个称呼不能苟同。
刚刚陆庭深看这姑娘的眼神他可看到了，那哪儿是哥哥看妹妹的眼神啊，分明就是一个男人看自己爱人的眼神。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对的话，大概这个爱人是分了手或者跟别人跑了的。所以眼神里面除了浓烈的爱之外，还掺杂着一些别的成分，看起来特别复杂。
跟陆庭深认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感情方面的事呢，突然间遇到这个很可能是陆庭深旧爱的女人，项琛怎么可能放过？
他挪了挪身子，想再套点儿话出来，办公室的门却是“砰”地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陆庭深那张时常看起来像是心情不好的招牌脸出现在门口，带着凉意的视线堪堪在两人身上扫过，定格在颜小念的脸上。静了片刻，寒意滋生的冷道：“消完毒了吗？”
“消完了”，颜小念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们要走了吗？”
不知道是刚刚那通电话不太愉快的缘故，仅十分钟的时间，陆庭深的脸色又浮现出了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味道，转身就走。
一个字一个眼神都不愿意多给，更没有再伸手扶她的意思。
颜小念恍然间，有种来时的路上，他牵着她的手，只是她一个人臆想的错觉。实在很难将之前那个还算“亲切”的人，和现在这个散发着寒气的人，联想起来。
项琛大致也没想到他脾气阴的这么快，一边把用过的棉签扔进垃圾桶，一边关上药箱，匆匆忙忙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急追了两步。
“唉？老陆，你这就带着美女走了啊？再待一会儿呗，现在十一点，一会儿就要午休了，咱们一起吃个饭呗，人多热闹！”
“你还需要热闹？你一个人都能表演相声了，自己好好吃吧。”
陆庭深头也不回的说完，片刻不留，步子极大。就像是这间办公室里有什么不喜欢，不想看到的东西一样，想狠狠的甩在身后。
颜小念刚打完针没多久，屁股疼。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走的相当吃力，直到走到医院楼下，才勉强追上他，拽住他的袖子。
“陆庭深，你怎么了。怎么走这么快，是生气了，还是赶时间？如果赶时间，你就放我自己回去吧，反正我也是回报社，离这边很近。”
“如果我不是赶时间呢？”陆庭深垂眸盯着她的手，低低淡道。
“不是赶时间？那你怎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颜小念倏地抬眸：“你生气了？为什么？”
“你说我为什么？”陆庭深咬牙切齿，一双鹰眸似乎要把她盯出一个窟窿，眸色里仿佛酝酿着洪流风暴。然而，仅几秒钟之后，他胸腔一沉，忽然收起了所有情绪：“算了，我没生气。我现在很开心，开心得很。”
开心？
颜小念觑了觑面前这张散发着寒意的脸，怎么看怎么觉得跟“开心”这两个字挂不上边儿。
正抿着嘴角不知道该如何反应，陆庭深已经甩开她的手，越过她径直走向了车子。
引擎发动，却没有立刻开走，显然是在等她。
颜小念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好像被陆庭深操纵着一样，一会儿伤心难过，一会儿又好像燃起了希望。
一冷一热的温度炙烤着她，让她倍感煎熬。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挣扎了一会儿，她终是没忍住，跟过去，打开了车门。
因为全部心思都系在陆庭深身上的关系，坐进去的瞬间，她全然忘记了自己刚刚打过针。
屁股重重落在了副驾的座位上，疼得她立时“嘶”了一声。
正龇牙咧嘴，一个什么东西，毛绒绒的，突然掉在了她的大腿上，她连忙手忙脚乱的接住。
“什么……抱枕？”颜小念迅速扭头，正好看到陆庭深顺势收回、重新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心口一跳：“你特意给我准备的？”
“我干嘛特意给你准备，看你可爱还是看你脸上有花？”陆庭深像是极不耐烦，一边启动车子，驶出医院，一边冷冷开口：“之前别人放在车里的，看到就正好给你用了。”
顿了下，又道：“免得你坐不稳，撞到哪里，还得带你再看一次医生。”
别人放在车里的？
项琛不是说，这辆车从没坐过别人吗？
更何况……
颜小念余光瞥了眼医院拐角，正飞速倒退的杂货店。摸了摸缀在抱枕一角、还没来得及摘得吊牌，心跳又快了几分。忍不住追问道：“真的是别人的吗？”
“不然呢？”
“项先生说你这辆车，只坐过你一个人。”
“项先生说？”陆庭深下巴一敛，突然攥紧方向盘：“项琛的话是圣旨，还是他二十四小时都跟着我、都跟我在一起？他说这辆车只坐过我一个人，就真的只坐过我一个？那你是什么，你现在不也坐在车上，难道你不是人？”
“我当然是人……我只是觉得项先生认识你很多年，是你朋友，可能在很多方面都很了解你，知道不少内情……”
“所以他说什么，你就信了？那你认识我的时间不是比他更长，你又了解我多少呢？你的话又可信吗？”
“我……”几句话像是刀一样，扎着颜小念的心口，让她透不过气来。她咬着下唇，咬到几乎没有血色，才勉强说道：“你一定要用这种口气说话吗？我已经跟你解释了，是你坚持还要怀疑。这样伤害我，你自己又能得到什么快乐呢？”
“快乐？我的快乐早在六年前，就已经彻底远离我的人生了。颜小念，你不要忘了，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拜我所赐，说来说去，你还是不相信我。陆庭深，既然你这么恨我、这么讨厌我，那你买一辆和蒙迪欧一样的车干什么？这辆车总不会是有人逼你买的吧？听说你只拿它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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