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一声又一声高昂的呐喊。
林娇有史以来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一个人的尖叫声，在看演唱会时，才是被发挥得最淋漓尽致的。
一整晚下来，她感觉自己的耳膜都快要被震聋了。
面对这震耳欲聋的声潮，身旁的男人，依旧泰然自若。
此时，整场演唱会已经快要接近尾声，林娇贴近男人的耳朵，为了防止自己的声音被掩盖，扯着声音问：“你是怎么买到演唱会门票的？”
“你猜？”他的眉眼染上漂亮的灯光。
“不管你是用什么方式买到的，今天这一场演唱会，真的很棒。”林娇头上戴着发光的兔耳朵，眨了眨乌黑发亮的一双眼睛。
他的眸光沉了沉，握住了她的手掌，“为了感谢我，你是不是应该给点什么表示一下？”
林娇声音沙哑，扯着嗓门，大声问：“你想要什么？”
应阳的眸色更暗，速度极快地抬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迫使她贴近自己的薄唇。
林娇被他吓得瞪大了双眼，下意识以为他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亲自己，“不许亲我！”
周围的声音浪潮无比高涨，可他却清晰地听到了她的这句话。
把她的脑袋拉到身旁，他低笑了一声，薄唇贴近她的耳朵，“以为我要吻你？”
林娇的脸瞬间发烫了，红着脸反驳：“才……才没有。”
应阳隽黑的眉眼融化开层层冰雪，那眼中仿佛一霎那绽放的霓虹灯，是璀璨夺目的，是摄人魂魄的，“放心吧，今晚我会完成你的期待的。”
林娇隐藏在黑暗中的脸颊已经发红了，抬手捶了他胸口一下，“你混蛋！”
他眉头轻挑，几乎是咬着她的耳朵低喃：“我有多混蛋，你不是尝试过了吗？”
林娇脸更红。
女人羞红的一张脸，令应阳笑得更欢。
“不许笑！”林娇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警示他。
他的笑意更深，大手握住她的后脖颈，目不转睛地盯住她俏生生的脸庞。
隔了一阵子，他张了张嘴，无声地做着口型。
在那一片喧嚣繁杂的音乐声中，林娇听懂了他的语意——今晚穿蕾丝睡衣给我看。
这个男人！
真是太混蛋了！
——
演唱会结束之后，身旁的人陆陆续续离席。
林娇并不爱跟一大圈人一起走，因此并不着急离开，所以坐在原位上等候。
当整个演唱会的人群七七八八都走了之后，她才和应阳慢悠悠地从VIP坐席离开。
离开座位时，林娇的眼眸有黠光一闪即逝。
然后，她猝不及防地踮起脚尖亲了一下男人线条极其干净利落的下巴。
为了防止被他反击，一偷袭得手，林娇就快速跑开了。
跑了一段距离，离他有些远了，她还开始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应阳看着娇憨可爱的女人，心情极其愉快，不急不慢地走在后头跟着她。
人生在世，看的第一场演唱会，是跟在心里住了五年之久的男人一起看的，林娇自然是欢喜得就快连蹦三尺了。
所以，走起路来都是蹦蹦跳跳的。
她时不时又往后偷看应阳，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人。
下意识地，她就道了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被她撞到的是个中年男人，身材高瘦，带着黑色鸭舌帽。
那个中年男人一言不发，弯腰去捡被撞倒在地上的矿泉水瓶。
林娇自己撞了人，自然而然一弯腰去帮忙捡。
她比男人速度更快地拾起了矿泉水瓶，然而，把矿泉水瓶递给那个男人的瞬间，她就觉得脑袋晕眩，就连心跳，仿佛都停止了。
那个中年男人看到她的那一霎那，同样满眼震惊。
血腥的、肮脏的、龌蹉的记忆突然如漫天的海潮扑过来，林娇又看见了那一双记忆中的眼睛，麻木的、狠戾的。
心肺之间的呼吸，带着隐隐的悲痛。
“娇娇。”当男人的低沉性感又略带担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林娇才缓缓回过神来。
再回神，那个中年男人已经走到了演唱会的侧边，步伐极其慌乱，但非常快。
林娇抿紧了唇，刷地跟了过去。
刚刚那个中年男人！
绕过各色各样的人儿，她也从侧门追了出去。
可是，一眨眼，那个中年男人已经融入到茫茫人海中，再也寻不到了。
她站在门口，望着那人头涌动的人潮，只觉得胸口的刀疤在隐隐刺痛，眼泪情不自禁地涌上了眼眶。
“娇娇，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白？”他担忧的声音在耳边缓缓响起。
林娇只觉得眼眶有些胀痛，心情无比酸涩。
应阳看着眼前女人脸色变得苍白，眼泪倏地掉了下来，有些没反应过来。
“娇娇，怎么了？”他再问了一遍，隽黑的眉眼染上了浓郁的氐惆。
林娇好半晌不说话，唯独两行清泪在脸上漾开，在灯光下，那水色蔓延开在她漂亮的颧骨以及腮边。
男人双手捧着她的脸颊，低叹一声喊她的名字：“娇娇。”
林娇缓缓伸手，握住了他的衬衫一角，声音发颤：“应阳，我看见他了。”
他是何其聪明的人，看到她这般反应，不必多问都已经猜到了她看到的人就是二零零八年将她刺伤的那个男人。
将她拥入怀中，轻抚她的后背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问：“确定是看到他了吗？”
林娇的脸上还漾着水色，莫名哽咽：“嗯，不会有错的……就是他。”
静了静，应阳把怀里的女人拥得更紧了，声音变得尤为低软：“不用担心，我会抓到他的。”
林娇攥着他衣角的手略微蜷缩，身子有些颤抖：“我的心……有点疼。”
他觉得自己的心抽紧了一些，指腹在她面颊上轻轻抚着，声音有些哑：“娇娇，放松一点，别紧张。”
一想到那个中年男人的脸，林娇就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尤为不顺畅了，手指有些痉挛地拽着男人衬衫一角。
她的每一个小动作，他都是知晓的。
她很紧张，也很痛苦。
他的心忽而一恸，低头亲吻她的黑发，嗓音低而柔软：“娇娇，别这样……放松一点，深呼吸。”
林娇不说话，十指绞着他的衬衫。
他难得温柔地低哄：“乖！跟着我做……深呼吸……一呼一吸……”
路灯下。
他满脸担忧，她满脸泪水。
今晚的月色，似乎有些悲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