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衍一边看着眼前白兔皮开肉绽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迅速收敛止血，一边心里想着刚才纸条上的字。
“主上，瓶中药水有异，请速来！”
旁边，姜老还将自己的手掌递过来，给他看。
原本缠绕着厚厚布条的手掌心里，有一层蝉翼一样透明的液体，有些浓稠，包裹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伤口已经止血，但翻开的皮肉昭示着伤口深度不浅。
赵衍没有说话，眼神示意姜老。
姜老会意，又捉了一只兔子，在腿上划了重重一刀后，看着兔子血流如注，几乎就在几个呼息间，兔子失血过多几乎奄奄一息，四肢胡乱登了几下，就不动了。
姜老小心的将瓶子中的液体涂抹到兔子伤口上，屏声静气看着下一刻的结果。
不出所料，伤口再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住了出血，兔子似乎保住了最后的一线生机。
姜老的眼睛里闪着精光，朝着赵衍烘手，一揖到底，“主上，这个能救命的药，你从哪里得来的？”
赵衍沉默几息，却推门而出，身后传来一句淡淡的话：“偶尔得之。”
姜老一头雾水，偶尔得之，那也总有个出处啊！
他刚才让张老大夫看过，张老大夫又是看又是闻，差点就要倒出来尝一口了，就愣是没有看出一点端倪，连基本的草药都没有说出来，他急得赶紧一把夺回来，让赵衍亲自过来查看。
谁知，看了过后，就是“偶尔得之”这四个字，这和没说有什么两样。
踩着厚厚的地毯，赵衍一脸平静的出现在书房门口。
里面两人在说话，似乎还谈交流的挺不错。
林若菡的有些犹豫的声音：“那也不好，还没有当面问过先生。”她刚才又看见了一本书名颇为惹眼的书，《逍遥机括与意趣人生》，心痒难耐。似乎越是靠近顶部，越都是一些书名奇特的书，只是字太小，她拼命抬头都看不清楚。
张大嫂也有些犹豫：“这倒也是。”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
林若菡在书架前慢慢踱着，无聊的看着枯燥的书名，余光看见张大嫂的宝刀，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张大嫂，是不是习武之人眼力也非凡，这么高的架子，”她朝书架顶部看了一眼，那几乎有四米多的高度，让她难以想象，取一本书还要原地起跳，这么麻烦，“最上面的书也能看得很清楚？”
张大嫂呵呵笑：“俺大字不识一箩筐，但的确是能看清楚。”
林若菡气馁，怪不得赵先生把书架做得这么高，原来四米元的距离也轻轻松松就能看见。
她朝着张大嫂有些尴尬的一笑，“我想着不能拿来看，就看看那些书名也挺有趣的，可这么高，我这个小个子连书名也看不见。”
没想到张大嫂却咧开嘴直乐，“这有啥难的，您踩俺肩膀上，想看左边就左边，想看右边就右边，只要说一声就成，这太容易了。”
林若菡听完，以为自己听错了，睁大眼睛有半晌没言语，然后有些结结巴巴：“这，这怎么、怎么可以？”
张大嫂却有些大大咧咧：“怎么不可以，俺家幺妹就是坐在俺肩膀上长大的。”
林若菡很是羡慕：“你的幺妹真幸福！”
张大嫂却摇头：“是幸福，就是死得早了些。俺们府上十几年前遭了大祸，连庄子上的家生子都没活下来几个。”
林若菡很是抱歉：“很抱歉，不知道你幺妹的事。”
张大嫂却很是豁达：“没事，俺早就杀够本了，俺一家子六条命，都让他们十二条命来还了。”
林若菡沉默。
张大嫂却还在追问：“您若是喜欢，俺就让您上去看看呗，看一眼又不会看坏喽，您和俺幺妹差不多大，上来呗。”
林若菡心痒的更厉害了，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朝张大嫂看。那个早逝的幺妹活着时，真是幸福，有个这么疼她的长姐。
可她还是没有答应，第一次见面，就踩人家肩头，太失礼了。
张大嫂可不管是不是失礼，喜欢就看呗，哪有这么多弯弯绕，明明眼睛都被上面的书给勾走了，还在犹犹豫豫。
就在张大嫂还要开口时，赵衍进来了，也没有看林若菡两人，径直往桌案走。只留给林若菡一个修长笔直的背影。
林若菡也只好往回走。
可只走到一半，却听见身后有吱吱嘎嘎的声音，似乎是那排书架。
林若菡停住脚步，微微侧身看了一眼，突然间瞪大了眼睛。
天哪，书架会自动的上下移动！
林若菡飞速的转身，小跑着来到书架面前，眼珠不错地看着眼前正在上下移动的书架，完全不可置信。
这、这是自动升降停车系统？呃，不不，这是自动升降藏书系统！
《论机括对面瘫脸的治疗作用》、《内脏机括使用遥想》、《自动机关人的智商概论》等等，几十本书名别致有趣的书籍呈现在林若菡眼前。
林若菡缓缓转身，朝着赵衍询问地看了一眼。
赵衍声音平淡：“请便。”
林若菡取出那本《论机括对面瘫脸的治疗作用》，翻了几页，发现里面没什么文字，都是一副副线条简单，但颇为生动的图画。
其中一幅图上，一个长须老头翘着二郎腿斜靠山坡上，用一支树枝指着对面一个手持木盒的小童，似乎在说着什么。小童满脸严肃，抿唇不语。
后面一幅图，老头似乎跳将起来，将树枝丢的老远，一边叉腰嘴一边里喊着什么，小童还是保持原样。
颇为有趣。
还要往下翻，林若菡突然意识到屋子里很安静。转头一看，赵先生正神色平静看着自己。
极不情愿地将书放回原位，林若菡慢吞吞走回去。
突然想起，自己被书名吸引了注意力，差点忘了自己今天过来的正事。她在赵衍面前端正坐好。
赵衍神色没有一丝变化，只是眉宇间的清淡让他显得似乎显得更加矜贵。他将视线放到面前的图纸上，修长的手指优雅拿起图纸，正要细细查看。
林若菡瞪大眼睛，像是发现了什么，盯着对面的赵衍看得一瞬不瞬。
赵衍好像并没有看见那两只滚滚圆亮晶晶的大眼珠正紧紧盯着自己，只是专心致志看着眼前的天书。
林若菡其实心里知道的，眼神不该这么唐突，可怎么也想不到，眼前温润如玉的赵先生，小时候还是个面瘫，还有个这么有趣的师父。
赵衍心里却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平静。
他怎么就能想到林若菡会去拿那本书，师父他老人家什么鬼点子都有，一把年纪了还鬼灵精怪，留下了这些书籍说是给他流传后人。
顶着林若菡明亮大眼睛里十分明显的探究视线，赵衍难得觉得有些不自在。
见鬼的“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