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菡刚要道别离开，听到赵衍的话，有些愣怔。
语气好严厉！
最后那句听上去像是询问，可完全就是陈述的语气。
林若菡朝赵衍看去，眼前的男人坐着都不见得比她站着矮多少，脸上的神情既严肃又认真，还带着些许的淡漠和威压。
和她前世里那个不苟言笑的前主任有些像，那个领导人品学识都没有问题，就是很严厉。
她下意识就要点头答应。
刚才她对老头说的话，眼前之人应该听见了，那个老头没问，他倒是问了出来。
没什么不可说的，她心想。
她没有剽窃任何人的心血，也明白说了这个设计不是她的智慧，既然接这个活计的店家有疑虑，她可以分说一二，也好让人家明白，成功做出这个东西后，没有什么人会来找店家的麻烦，她也不会用为这个制成品去做什么危害社会的事。
林若菡微微皱了皱眉，尽力忽略眼前之人带给她的压迫感，脑中思索了一下，看到身边的椅子，下意识就坐了下来，组织语言和相对专业的词汇，准备开口解释。可才堪堪坐下，她就觉得身下很不对劲。
赵衍话一出口，就略有些后悔了。
林若菡刚才的解释，虽然有些词汇他不明白，但不妨碍他制作这个名为显微镜的东西。至于眼瞳的组成，倍率和焦急等等问题，是否能够详细了解，对能否成功把这个功能奇特的所谓显微镜铸造出来，影响并不大。
眼前女孩离上次的匆匆一见，已经好几个月了，虽然每次见到她总是有些狼狈，可赵衍明白，她是从什么样的境遇里自救的，对她所有的好奇、猜测、揣摩，都是通过她的毒术、怪异的行为来解读。原本今日之事打算再次距离看看她，满足自己的好奇心，顺便了解一下那个显微镜的奥秘。
可是，显微镜的奥秘他刚刚了解了皮毛，眼前女孩给她的神秘感却更加浓重了。
视网膜？折射率？焦距？成像？
让他从了解了一些皮毛后，仿佛又窥探到了另一个庞大的未知世界。
而对于未知世界探知的渴望，还竟然抵不过对眼前少女的强烈的好奇心。
赵衍没有时间思考，这怎么回事。
他想让林若菡留下，至少再留那么一炷香，甚至一盏茶的功夫，不管说什么，哪怕说几句不相干的话也好。
所以，他开口了，并且尽力挽留。
可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一贯的身份和地位使然，他口气严厉，声音强硬，甚至还语带质问。
这……
完全不是他的本意。
赵衍对难得对自己有些不满，可要再改口，嘴巴像是被铁线缝住了，竟然没法开口，不禁脸崩得有些紧。
林若菡看着眼前之人的眼神，突然一瞬间似乎有些变化，但几乎就在眨眼间。
她感觉身体情况不太好，没有去多想，想把自己组织好的语言说完，就离开。
刚刚张开嘴想要解释人类瞳孔的结构，这个她很熟悉，可马上又把嘴巴闭上了。
可是，身下的感觉非常不对。
林若菡眼中有惊恐闪过，她想要低头，却死死忍住了。
不会吧？！
刚刚把人家马车弄脏，还要弄脏人家书房的椅子？
自己会不会被一把揪住，然后极其厌恶的，被当成晦气的东西丢出去？
林若菡浑身僵硬，脑子混乱，想要说什么，早已忘记得干干净净。
赵衍连眉头都开始有些微微皱起。
果然，自己态度不好，让眼前的女孩害怕以及不高兴了。
那么，他该怎么办？
好像……找不到办法。
看来今天自己是没办法了解更多了，只能这样了。
林若菡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先生，我——”我今日解释不了了。
赵衍看着她，很认真：“我姓——赵。”我不是普通的匠人，也不是什么私塾先生，我姓赵。我的身份在此，并不会随意提问，也不会随意对待在我手中诞生的任何器物。
林若菡只是有些抱歉：“哦，赵先生，我今日——还有事，能否回去将你的问题详细说明，改日着人送来与你过目，可好？”快点同意吧，我太难受了。
赵衍有些表情僵硬的点头：“可。”你还是对我态度不满！
林若菡仿佛得到特赦，加紧双腿，缓缓直立。她细细感受了一下，外裙应该还没有问题，稍微松了一口气，连忙说了一句，“再见，赵先生！”就转身小步急速地走了出去。
赵衍脸色有些沉，眼中有一丝烦躁一闪而过。
他看着一旁宽大的书架，觉得久违的吵闹感又出现了。
他有些愣神，盯着书架看了半晌，让自己的心神不被影响，尽量忽略。
良久，定下神来。他直觉感觉空气中多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伤口崩开了？她什么时候受过伤？他怎么不知道？
赵衍回忆了一下，发现那些竹筒已经堆起来，快要积灰了。
将马明宇唤了过来，让他去取那些竹筒，又叫了姜老过来，商量这个显微镜的制作，以及他心中刚刚突然闪现的奇异想法。
傲雪就在楼下，看见林若菡慌慌忙忙的跑下楼，拉着她二话不说就往外走，也不敢多问。
后面似乎有小厮的声音，林若菡根本不想去管，脚步飞快一直大门走。
刚刚走出璀璨阁的大门，傲雪眼尖的发现，林若菡裙角边的裤腿一侧好像不对，她恍然大悟。
刚要解下自己的外衫，等候已久的清风和翠竹赶紧走过来。
林若菡离开后，翠竹刚走了没多久，有一群府兵打扮的人就过来了，抱拳和清风说这是他们家后门，发生这种事原也和他们保护不利有关。
清风还在愣神，那些府兵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地的黑衣人清理干净了。
清风找回了翠竹，又重新雇了一辆马车，狐疑的想着刚才的事，等着林若菡出来。
林若菡套着傲雪的外衫，手脚并用爬上了马车，才吁出一口气。
好险，差点把人家椅子个涂鸦了。
出门一趟，心比身累。
不过还好，总算把显微镜的事情解决了。
不对，她一拍脑袋。
刚才走得太急，定金没有交。
这个琉璃堪比钻石的世界，她觉得，还是交了定金比较保险。
万一这个店铺还反悔，她就真没人帮她做了。
将银票交给了翠竹，林若菡才放心踏实的回了林府。
翠竹在门口就被人拦下了，说明情况，对方收下了定金，给了她一块玉符，交代了几句，翠竹就离开了。
走过热闹的街市，翠竹有些漫不经心。
突然，她眼睛亮了。
街对面的不是那个侯府公子和长风，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