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佑年从没体验过如此无奈而又慌乱的时刻，苏离抽抽嗒嗒地在那儿抹眼泪，他心里面一片柔软，实在没有办法，下意识地就捧着对方的脸亲了起来。
刚亲了一下，苏离就怔住了，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哭声也停止住了。
穆佑年有点被吓到，干脆也不动了，捧着她的脸，略显紧张地望着她。
两人四目相对，好像时间静止了一样。
穆佑年率先打破沉寂，轻声问道：“好点了么？”
他的声音不自然，苏离同样也很不自然。
就好像是刚才做了一个混乱的梦，连她自己都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刚才忽然哭得那么伤心。
“我没事，不好意思啊。”
苏离开始窘迫地道歉。
要知道穆佑年以前嘴里说出过更加刻薄的话，刚才只是笑了一下，她就伤心委屈成那样？
难道真的是因为受到的刺激太大，形成心理创伤，精神上都随之变得脆弱起来了么。
苏离脸上写着窘迫和尴尬，继续解释：“我刚才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她也说不好。哭都哭半天了，怎么解释都牵强。
穆佑年见她纠结的脸都要红了，然后站在对面又笑了。
苏离拧着眉，愤愤地盯着他看。
穆佑年笑道：“好了，我错了，不应该嘲笑你，把脸擦擦，然后吃早餐。”
苏离愣愣地“哦”了一声，紧接着穆佑年就开始动作轻柔地把她扶起来，开始洗漱。
被伺候得如此周到，她心情复杂得很，好像有点开心，又好像还是觉得心口有个地方有点憋闷。
穆佑年真的是第一次干这种照顾人的活，平日里穆老太太身体也总不好，但穆家的佣人和医生还有护工请了一堆，根本就不用他亲自动手照料，结果没想到还是在苏离这里栽了跟头。
他说什么也不放心让苏离一个人待在这里，即便是可以请专业护理人员来照顾，但只要照顾苏离的不是他自己，总觉得不放心。
苏离见他小心翼翼的动作，怪别扭的。
可是已经说了好多遍不用他来亲自照顾，都被冷着脸拒绝了，连理由都没给一个。
苏离就只好放弃了。
早餐还是穆佑年亲自端过来，她行动不便，腿上的伤痊愈之前，基本就要被床一直封印下去，就算是上洗手间都需要被人搀着。
好在穆佑年没有偏执到连她上洗手间也要亲自来搀着，不然她绝对要抓狂。
“吃完之后医生会再来做个检查，看一下你的伤口。”穆佑年在旁边提醒。
苏离点点头，埋着头继续吃。
“不用吃得这么急，没人跟你抢。”穆佑年又说。
虽然声音冷冷的，但说出来的内容却让苏离觉得此时陪在自己身边的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总裁，而是一个苦口婆心的老妈子。
“我知道了。”苏离很听话地放慢了吃饭的速度，忽然想到一件事，“你早上吃了么？”
穆佑年点了下头。
两人就都沉默了。
医生上午的时候检查了一下苏离的伤口痊愈情况，然后说最多再在医院治疗一周，就可以出院了。
苏离早就等着这个消息，听到之后有些雀跃。
之后一周，穆佑年照旧时常留在病房亲自陪护，几乎是把家和公司都挪到了这间病房里。
苏离住个院，反倒和穆佑年呆在一起的时间变得更多了。那场意外所带来的惊惧随着伤势一点点痊愈而渐渐消散。
出院当天阳光明媚，空气里深秋的气息更加浓郁。
“终于出来了。”苏离那条腿还需要养一段时间，走路不方便，坐在轮椅上。
穆佑年把她推到车边，没等她反应过来，就俯身将她从轮椅上抱下来，塞进车里。
“老实点，腿还没好。”
看着苏离因为出院而差点手舞足蹈的样子，他忍不住出声警告。
苏离连忙收敛了表情和动作，规规矩矩地坐在车上。
穆佑年扫了一眼她那憋屈的样子，有点想笑。
“我让你小心点，又没让你连话都不许说。”他随口说道。
苏离又笑起来，转着眼珠问道：“那说点什么好呢？让我们来讨论一下社科和哲学？”
穆佑年白了她一眼。这女人还真是稍微好了点就开始暴露本性，满嘴胡言乱语。
“我看还是讨论一下小雪出院后的去向问题比较重要。”他瞥了一眼苏离的脸。
苏离的表情果然正经起来，眉心微微拢起，缓缓地说道：“我的想法就是……我从你那里搬出去，然后和小雪一起住，我可以住得离你近一点，这样有什么突发状况也可以迅速赶过去。”
穆佑年表情沉静，没有立刻表态。
苏离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从对方脸上看出了一点不满，她小心翼翼地问：“你有什么建议吗？”
穆佑年问她：“你真的打算和小雪一起生活一辈子么，如果我了解得信息没错，那个孩子应该和你并没有收养关系，也就是说，以你现在的能力根本拿不到受法律保护的监护权。”
苏离承认他说的没错，这也是她忧愁的地方，她对小雪在很多方面保护的资格都很受限。
“所以更负责任的方法不是一直让她待在你身边，而是比你一个人更能提供保护的地方。”穆佑年继续说道。
苏离其实是赞同他的说法的，不过像她们这样的孤儿，除了孤儿院，几乎很难有那么好的运气可以碰到一个幸福的领养家庭。
“可是我还是不放心。”她低声说道。
“她的身体已经康复，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你也不必要将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穆佑年说。
苏离听了半天，还是觉得穆佑年现在的态度有点奇怪，听他这意思，似乎是在关心小雪，又似乎是要阻拦她搬出去。
她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穆佑年，你是不是不准备让我辞职离开了？”
穆佑年一怔，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刚刚他所说的每一句听上去都像是在为小雪考虑，实际上他心里很清楚，那些话的主要目的不过还是不想让苏离离他越来越远。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无私而伟大的人，但是现在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自私得有些过分。
“对，我不同意。”他沉声说道。
苏离情不自禁地提高声音，疑问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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