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敦彦一点都不拐弯抹角，也用不着什么迂回战术，毕竟他可是曾经张之洞最信任的幕僚，也是张之洞手下最有能力跟见识的幕僚，没有丝毫避讳的意思，径直将张之洞的条件满足了。
张之洞点头道：“还有一点，即便是日后袁啸统一全国，我也要继续执掌湖广两省，对于湖广军政，由我一言而决。放心，我不会将湖广搞乱的，我对这里的感情，比你们任何人都要深，我只是不希望别人来搅乱湖广的局面！”
“这个……”
梁敦彦脸上出现了尴尬的表情，低声道：“大人，这个问题比较棘手，大总统跟我们说过，江山代有才人出，你们都已经老了，更应该做的是幕后的事情，前面的事情，需要交给年轻人来做，特别是继续执掌湖广两省，由你一言而决，只怕大总统不会答应的……”
张之洞脸色一沉，甚至连一旁的刘坤一都露出不预之色，怎么，现在袁啸还没有掌控住全局呢，就开始想要剥夺我们的权力了？难道他们就不怕我们反悔？
“崧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之洞不满道，“难道他袁啸想要我们改旗易帜，还要我们交出一切权力不成？虽然老夫不贪慕什么名利，却也不能任由别人如此欺侮！”
刘坤一点头道：“香帅说的不错，崧生先生，此事却是需要好生商榷，历朝历代，君王开国，可是没少干过河拆桥的事情，难不成他袁剑歌……”
梁敦彦摇摇头，答道：“两位大人，学生的话只是猜测之语，总统倒是没有明说，不过，总统却也不是为了拿掉你们手中的权力，他只是认为不破不立，大破大立，现在的中国到了大破大立的时候了，想要大破大立，仅仅使用前朝宿臣，那是不可能完成任务的，即便是他不像满洲的那些老顽固一样限制你们，全力支持你们，两位就能够做好？学生并不这么认为，学生以为，两位大人年老体衰，精力不足，而且接受西洋的文明也不如年轻人，想要让复兴中华，那就得让出一头地啊，不瞒两位，你们知道这四年时间，袁啸派出了多少留洋学生吗？足足超过三千人了，明年甚至还要派出至少两千人前往欧洲与美洲，这些人一旦学成归来……“
张之洞与刘坤一心头猛然一缩，对望了一眼，知道袁啸这个人做事情雷厉风行，很有章法，但是没有想到，他竟然有如此大手笔，三四年时间，仅仅关外三省就派出了三千人留洋欧美！要知道关内十几个省，人口近四万万，五年时间，公派与民间所有的留学人员加在一起，都不会超过一千人！
差距，只怕这就是差距啊，一个人的胸襟与视野，决定了做事情的高度！怪不得奉天如今是人才辈出，事业兴旺呢，没有不兴旺的道理啊，自己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凭借着精通洋务的幕僚方才有了立足之本的？
“哼哼！”
张之洞冷哼道：“人才又如何？这些人才即便是学成归来，他们也都缺乏足够的历练，没有治理庶政的经验，总得需要人来掌舵才是！更何况这些人即便是要学成归来，也还需要三五年的时间吧？”
梁敦彦点头道：“两位大人说的不错，今年秋天，第一批留洋学生方才会学成归来，人数差不多有两三百人，其中还有一部分是军事留学生，一旦归来就执掌大权是不太现实的，但是，谁也能说得好呢？如今大总统也不过方才二十五六岁而已，陆军总长邓郁不过二十六岁，陆军次长唐宇不过二十四岁，内阁总理唐绍仪不过四十余岁，商务部长熊希龄不过二十七岁，即便是学生，如今也不过方才四十岁而已……”
张之洞脸色一黑，梁敦彦的意思很明显了，那就是袁啸不会因为这些人年轻就不用他们，也不会因为自己等人经验丰富就会继续倚重！
刘坤一沉声道：“即便是两三百人学成归来又如何？其中有一部分人是学习工程技术的，不太可能执掌庶政的，一旦袁啸统一全国，必定对各地政府的官员进行清理，两三百人，即便是两三千人，都未必够用，莫不是他真的想要借机将我们一种老家伙都给收拾了吧？”
梁敦彦摇头道：“绝对不会的，第一，大总统不是那样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的人；第二，大总统还需要借助两位大人的威望稳定局势呢，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自断臂膀？我的意思是，两位大人继续执掌两江、湖广没有问题，但是独立决断四省军务，那是不可能的，大总统会有所安排的，也许请两位入主中枢，纵览全局也说不定呢……”
“哼！”
张之洞冷哼道：“即便是让我们入主中枢，这湖广、两江的继任者，也须得我们两个人来指认，起码要尊重我们的意见！比如，将湖广交给你梁敦彦，倒是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想要将我排除在决策之外，嘿嘿……”
梁敦彦苦笑道：“大人，学生现在负责的可是财政部的事务，大总统这个时候绝对不会放学生来湖广的，不过，学生可以向您保证，大总统绝对不会辜负您的，以学生这段时间来对大总统的了解，他是一个先大义而后私谊的人，如果两位大人能够听学生的意见，学生以为，一旦完成统一，两位大人最好就是先行前往西洋进行考察，半年之后归来，在继续执掌两江与湖广，到时候，两位会对之前的洋务政策嗤之以鼻的，想要以洋务复兴中华，那不管是执掌中枢，还是历任封疆，不谙洋务，那是不可能的，大总统也不会任由一个不懂得洋务的人来执掌一省或者两省的庶政的，特别是湖广、两江以及闽浙、两广，都是地处沿海，交通便利，民生富庶，必定是大总统要全力推动发展的，如同奉天一样！”
“崧生，既然你能够直接联系到你们大总统，那就给他发电报，我要求他能够保证我继续执掌湖广庶政，只要他答应，按我就答应他的要求，改旗易帜！”
张之洞沉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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