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不为在笑。
不是冷笑、嘲笑、皮笑肉不笑、狂笑或是什么轻蔑的笑。
就是很普通的笑容，很正常的笑声。
所以光凭此刻的笑，特别凶案调查组的每一个人都能肯定他是一个很正常的人，符合杨不为的职位。
一个身居高职的人，假如让心中的喜怒哀乐统统放在脸上，那么任何事都好办多了。
“来了，来得好。”
没什么情绪波动的话听得众人只觉心中生寒。
或许是受到席韬略那些调查的影响，众人都觉得杨不为只是很自然用最隐晦的方式表现出了不满。
方熠却很平静，看上去比杨不为都要平静。
“杨局夸奖，不敢当。”
杨不为抬手看了看时间，收敛起笑容。
“恭维话，客套话就免了，现在刑侦大队正好有一个会议，是关于这宗系列抢劫案的，既然你们来了，那就一起参加，能尽快破案就是实事，我想你们不会拒绝的，是吗。”
没有最后的反问，这些话都很正常。
但是加上最后这句话，顿时令众人感到他心中的“敌意”，所以一时间都认可了席韬略的担忧。
杨不为果然是最棘手的麻烦。
方熠轻轻点头，“对。”
杨不为大笑，当先昂首挺胸向办公室外走去。
只是走到门口时他又忽然停下脚步，霍然转身，看着众人的目光有些奇怪，甚至让人感到有些愧疚。
“有件事忘记说了，我一直没对刑侦大队的那些小伙子说过你们会来，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辛辛苦苦了这么久，眼看案子已经有些眉目，突然来人要接手案子，我想他们一定不好受……”
“你们觉得呢？”
——来了！
众人哪里还会不明白杨不为的意思，神情俱都变得很凝重。
方熠的神情却还是很平静，不过并没说话，只是冲着杨不为淡淡地笑。
这个反应让众人都感到有些诧异。
以往的做法当然是方熠说上几句客套话，然后表明特别凶案调查组只是辅助位置的态度，用来消除对方的“敌意”。
但是现在他却一句话都不说。
这是何意？
准备同杨不为来一场沉默的较量？
这种局面倒是和当初牛西进对峙有些类似，不过那时的牛西进可是隐瞒了许多线索，所以情况又很不相同。
方熠这么做又想表达什么呢？
杨不为没有等到方熠的回答，所以在沉默了十余秒后，再次笑了笑。
“走吧，我们迟到了。”
……
山毋市刑侦大队的会议室很大，很明亮。
不过刑侦队员们的脸上却都是阴沉沉的，除了这宗系列抢劫案的破案遥遥无期原因外，他们也同样得到特别凶案调查组来到山毋市的消息。
假如这个消息是由杨不为对他们说的，那么或许这些人心中就不会有这么大的芥蒂。
但是这个消息是从“小道”得知的，那就大不相同。
特别凶案调查组对他们来说，就是不速之客。
所以当他们看到杨不为带着说不清有什么意思的笑容，领着一些陌生面孔进入到会议室中后，队员们的神情也就变得更阴沉了。
杨不为当先坐下，笑着扫了一眼众人。
“开会。”
当他的目光停留在刑侦队长李小冬身上时，众人心中都是一怔。
虽然示意方熠等人坐在了空位上，但是杨不为竟然没有介绍。
这是什么意思？
李小冬瞄了杨不为一眼，随即轻轻咳嗽了一声。
“杨局，我们今天的会议可是关于系列抢劫案的。”
“我知道。”杨不为笑笑说道。
“根据条例，所有关于案情的内容都属于机密，不能对外人透露，他们……能听？”
“哦，这事。”杨不为轻轻拍了拍额头，“是我不是，没对你们介绍，他们是……算了，介不介绍都一样，不重要……”
“至于保密条例，你么也不会违反，他们也不算局外人。”
这么清楚的态度假如还有人听不懂那就真是蠢人了。
李小冬眼眸一亮，随即有些凶狠地瞪视方熠等人，在他的带领下，那些刑侦队员个个用犹如看着几世仇人般的目光在方熠等人身上寻梭。
沉寂的办公室顿时犹如弥漫起一股硝烟味。
首先被刺激到的却是席韬略。
事实上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杨不为并不好弄，但是所有担忧的话也只是装装门面而已。
因为他很清楚到时候最麻烦的就是方熠。
能为方熠多添加一些仇人的事，席韬略怎会去破坏。
但是这个杨不为的所为却一下子令他感到不舒服。
席韬略可以忍受杨不为的“不怀好意”，更能忍受对他们的漠视，但是绝对不能忍受这股痞味。
假如杨不为只是利用权力来压迫，他是绝对不会对说一个字。
但是现在杨不为却是直接挑起下面破案人员的敌忾来对付他们，换一句话说，就算特别凶案调查组忍下来了，以后还怎么破案？
反正刑侦大队的人是不会合作的。
这个结果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席韬略纵然对方熠万般不满，也不会故意为破案增加难度。
工作和“私仇”他可一向分得很清，更不要说事实上他和方熠间也不存在什么私仇。
翻了翻眼皮，席韬略冷冷地说道：“稀奇，是不是想赶我们走？”
硝烟顿时在他的冷语声中变得更是浓郁。
“谁？”杨不为猛然提高了声音，目光在刑侦大队队员们身上一一扫过，“谁想赶你们走？”
席韬略轻嗤一声。
看到杨不为继续用近乎耍赖的无赖方式应付，他心中的怒火更是猛烈。
“是谁自己清楚。”
杨不为心中充满惊疑。
席韬略的态度在意料之中，但是那个正主方熠的态度实在让他有些摸不清。
面带淡淡笑意的方熠虽然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没有阻止席韬略发难也是摆明了一种纵容，所以杨不为认为方熠根本不在乎直接挑起两方之间的争斗。
——他为何如此笃定？难道他一点也不怕争斗的结果会给破案带来的麻烦？
想到这里，杨不为忽然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