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器，”卞云回答，“在狗太守投降后，金银都奉送给北夷人收了，但其他的物资还有很多。我们仍留在城内的，掌管地道分段的人，每日定于第一次打更之时，一起开启地道门，将货物接力运离潭州。”
卞云手持油灯碗在前面带路，推动地道某处的墙壁进入一个小隔间，扑面而来金属锈蚀的气息。黯淡的火光照在这间隔间里，姜承能看见地上放着几个木盒，里面盛放了一些兵器。地下阴气潮湿，来不及运走的武器缺乏养护，已经开始锈蚀。
姜承本想运起灵气多扛几件，不过转念一想，搬运武器这事并非自己的本分，不必全力而为，当下只按着自己本来的力气捡上几件，然后便跟着卞云离开这间小贮藏室。
一路上，姜承把剑柄当作葫芦，练习输入灵气编制令行。两人在地道里七拐八弯，来到一处铁门前，这铁门已经开启，站在铁门那一侧的是个还戴着孝带的中年妇人，手指上穿着大铁环的钥匙。
卞云进了门后，只是将手中的兵器往地下一放，发出金属相击之声，而并不交给那中年妇人手中。姜承也便照做，把兵器放下，就跟着卞云回头。
只听背后铁门当的一声关了起来，姜承忙回头，光线已然黯淡下来，不禁问：“今天只搬一次？”
“对，每天只搬一次。”卞云呼地吹灭油灯芯，地道里顿时漆黑一片。
姜承顿时停步，不过前面卞云却没有停，姜承猜他是已经走熟了这路，就算没光也没问题，不过又一想，这地道里就算撞上墙也就是一鼻子土，没什么大碍，只管走就是了。
“那个妇人是谁？”姜承又问。
“不知道。”
“啊？不知道？”
“我们，每人负责一段片区，”卞云的声音从前方的黑暗传来，“不会过问别区的是谁负责。要知道还在城里的每个人，都有可能随时被北军抓获。假如知道的太多，马上北军便可顺藤摸瓜把我们一窝端了。只有原本守军的将军们知道我们所有人。”
姜承肃然起敬。在潭州陷落的这段日子里，卞云等人从未停止过履行自己的职责，对同在地道**现的人绝对信任，大家一起等待着楚军光复的时刻到来。
只不过，这样一来，搬兵器一天只能搬这么一点点？姜承疑惑不已，又。
“兵器多一点算一点，少一点也不少这一点，最重要的，是大家每天都知道哪些地方管地道的人死了。”
原来这算是每天的定时消息沟通。
回到地面上，姜承看着自己今天选的匕首，这匕首实在说不上有多好，握柄处已经有点锈了，刃上也有一两个小缺口，是一柄普通军用级别的匕首，原先的主人大概是个军侯级别的人吧。
今天走在地道中的时候姜承并不紧张，一直在把这匕首当葫芦来输灵气玩。此时，他突然发现，这匕首上隐隐有闪光。
闪光在匕首刃的根部，是一个小点，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是这里凸起来的高光，实际上这地方却是平的。
姜承好奇这荧光是什么，该不会已经把这匕首淬炼成了新的容器了吧。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想法，匕首并不是天然混成未切割之物，也不具备小口的构造，应该不具备淬炼成容器的可能性。再说他也只是玩一样地输了点灵气而已，要是这样就能淬出灵气，兵仙早就多得全天下十二个时辰都有傀儡在乱跑了。
不过匕首上的点光确实和灵气有关，绝非是自然的反光。
姜承盯着这微弱的荧光又看了良久，发现，光线慢慢变弱了，似乎在消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姜承实在想不明白，把匕首放在一旁，很快也就歇息了。
当外面打五更的梆子声传进来时，天色依然是暗蓝的。姜承揉了下眼睛，屋内靠门墙处漆黑一片，窗外照进微光。
姜承的目光落到席子旁的地上，那里整支匕首幽幽地反光，原先的单点荧光完全消失不见。
他想起来了，自己在地道中一路上握着这匕首输灵气练习编制令行，那点荧光就是自己手按的部位。
姜承把匕首重新握持在手中，放在鼻尖前细看。原先单点荧光所在的位置是食指上，手阳明大肠经的二间、三间穴位所贴合触及的地方。
看来往这匕首上输灵气可以做出一个小光点，不过似乎没什么用？……对了！
姜承突然想到，这个光点既然是灵气输入形成的，那么应该就是灵气目标了。
说干便干，姜承往匕首上输了一刻钟的灵气，这一刻钟他完全不知疲倦，催动周身灵气只管灌注，终于，又一次在这匕首上看到了单点的荧光。
然后，姜承把匕首放到门外，走回屋内，闭起眼来激出灵气探测，果然能在黑暗中，觉察到那一小个光点。
姜承收回匕首，等待着天光大亮，能看清周围之后，他取出朱雀兵法翻阅起来。遗憾的是，翻遍全书，也没找到这个现象的解释。
但多少是知道了，如果往某件东西上输灵气，就算这是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凡物，也会暂时性地带上灵气标记，能够被灵气探测感知到，万一忘记东西放哪了，找起来倒是很方便。
当然，这标记实在是太弱了，灌了一刻钟的灵气却只能存在不到两个时辰，而且只要稍微离开远一点就侦测不到了。
姜承暂时放下这事，抓紧打坐修行，增长自己的灵气。
这一天时间过得也飞快，姜承苦修不止，还在庭院里打了套军体拳。偶尔想起李沐雪和西溪，虽然他已经把葫芦藏得挺好了，但还是有点担心。
卞云大部分时候都没出现在姜承面前，即使出现，也是以老头的姿态。姜承有时候想问他一些事情，又不太敢问，因为知道卞云其实是个防范心很重且谨慎的老江湖。刚见面时明明自己都已经报上了他的名字，他却非说没这号人。非得等自己提供了足够信息也秀过力气了，他才承认。
到下午日头偏西，姜承还在继续练功中，忽地门响大作。
姜承止息起身开门，卞云黑着脸推门而入：“谌掌柜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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