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皇太后薨逝！”
牧玉龙正在与众臣商量政务，宫里的宦官忽然大哭着进来跪下，长声禀道。
牧玉龙神情一愣，众臣已经跪下哀哭起来。
“覃姑姑殉了皇太后，皇太后留下遗旨。”侍宦接着道。
牧玉龙看向那侍宦，只听他道：“皇太后说如今国家正当艰难，她的丧事不宜大办，一切从简，皇上也不必按制守丧，凡事当以国事为重。”
说着，侍宦将一封信笺递到牧玉龙跟前，“这是皇太后的留笔，请陛下过目。”
牧玉龙接过，展开信笺：
“哀家在宫中已沉浮三十载，有幸，有不幸。
诚如皇上所言，哀家有野心，重容家，忽略了皇上。
可哀家，不后悔。若再有轮回，一切从头，哀家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哀家欠淑妃一命，同样，皇上也欠静婉一命。
皇上虽未亲自对静婉动手，但静婉中毒之事，皇上当真不知么？
如今，哀家的债也算还了吧。
往事种种，如烟散。
看到皇上能够心系家国天下，成为一代英主，果断勇决，哀家心中甚慰。
哀家或许负了皇上，负了先帝，但无负瑞国与牧家。
哀家的路已经走完，望皇上好自珍重，走完自己的路。”
放下信笺，牧玉龙怔愣许久。
他突然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心中对容太后的那点怨恨，也渐渐散去。
容太后是他的母亲，也是容家的女儿与掌事人。
容太后也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向往。
哪怕做为父母，做为儿女，不也同样有自己的私心吗？
人生而孤独，死而孤独。
父母也好，儿女也好，终究只是陪同一段路的过客而已。
“传令下去。”牧玉龙下旨，“皇太后薨逝，举国哀悼三日，丧仪一切从简。”
说完，牧玉龙走向殿外。
众人抬眼看去，只见那背影显出了几分寂寥之感。
玉明殿。
自从李嫔搬离后，玉明殿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牧玉龙踏进这所宫殿，便觉得无处安放的心，似乎有了种浅浅的寄托。
尽管，物是人非。
佳人，早已不在。
殿内忽然传来动静，牧玉龙身边的侍宦不由出声，“何人在殿内？”
一个身影很快走了出来，见到牧玉龙，立即跪下道：“贱妾有罪。”
牧玉龙看去，是那张与淑妃有着几分相似的容颜。
“起来吧。”牧玉龙的声音有些颓然，“你怎么在这儿？”
李玉英低眉敛目，“贱妾，贱妾有东西落在了这儿。”
牧玉龙不置可否，“太后薨逝，早些回宫准备吧。”
说完，牧玉龙转身便欲离开。
李玉英突然出声，“陛下，贱妾福薄，永福宫如今已经是后宫的尊贵之地，贱妾实在不敢厚颜再居于永福宫。
请陛下成全，让贱妾搬回玉明殿。”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牧玉龙身边的侍宦不由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心想这个李嫔真大胆。
这玉明殿是什么地方，李嫔一清二楚，还敢提这样的要求。
上次让李嫔住在玉明殿，只是为了做戏给其他人看的。
玉明殿在牧玉龙的心里，终究是块不寻常之地。
否则，牧玉龙也不会每回不高兴，或是有心事的时候就往这里跑。
“准。”良久，牧玉龙扔下这一个字，便大步离开了。
李玉英长松了一口气，看着牧玉龙离开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永福宫。
贤妃苏清卓正查看着丧礼的各项事仪，侍婢来禀，“贤妃，陆嫔来了。”
苏清卓点头，“让她进来。”
很快，陆锦庭扶着侍婢的手跨入殿内，朝着主座上的苏清卓行礼，“嫔妾给贤妃请安。”
陆锦庭的肚子已经开始凸显，衣衫也换成了宽松的。
苏清卓放下手头的事，看向陆锦庭一抬手，“陆嫔不必多礼，你如今身子贵重，还当保重才是。
皇太后的丧仪，你不好露面，心意到了便是，陛下与外人也会理解的。”
陆锦庭点头，“多谢贤妃关心，虽然如此，但嫔妾终究是宫妃，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
贵妃不在了，贤妃便为后宫第一人，嫔妾理当来向贤妃请安。”
苏清卓淡笑，“我还不是皇后，也不是贵妃，陆嫔不必紧张。”
说着，苏清卓朝屋内侍婢一挥手，众人依序而退，屋内剩下苏清卓与陆锦庭，以及两人的心腹。
苏清卓接着道：“贵妃的事，是多亏了皇太后，所以，陆嫔也不欠我什么。
倒是上次关于‘吉兆’的事，我还要多谢陆嫔通信。
你放心，陛下好不容易有了这个子嗣，我不会为难于他，也不会为难于你。
再说了，皇后之位，究竟落于谁人头上，还未可知。陆嫔，也不必在这个时候急着表心意。”
陆锦庭含笑道：“贤妃就是太过谦虚，皇后之位自然归贤妃莫属，这是皇太后的意思，不是吗？
嫔妾今日过来，只是想向贤妃表明心迹。嫔妾无意与贤妃争位，接下来的日子，只想安安心心诞下皇嗣，如此而已。”
“那自然最好不过。”苏清卓道：“我向来恩怨分明，敌不犯我，我不犯人。
我也希望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咱们能够井水不犯河水。”
陆锦庭起身一礼，“那嫔妾就在这里先谢过贤妃的大度了。”
说完，陆锦庭退了几步，转身离去。
陆锦庭离开后，侍婢给苏清卓奉上茶水，“贤妃，这陆嫔恐怕所图不小啊，贤妃还当谨慎。”
苏清卓不以为意，“骆梅薇栽在她手里，是太过笃定自己的实力与威势。我不是骆梅薇，从没信过陆锦庭，也不会小看她。
她若安安心心的，我不会为难她。她若动什么歪心思，我也不会坐以待毙！”
侍婢又道：“李嫔已经搬回了玉明殿，这个李嫔也是个不安分的。”
苏清卓轻笑一声，“不必理会，陛下不作声，不代表他看不分明。谁是人，谁是鬼，陛下心里很清楚。
李嫔搬回玉明殿，只不过是想躲着我而已。她若真的够聪明，就该知道不要打陛下的主意才好。
否则，不用我出手，她也会万劫不复。
陛下不是普通人，不会因为她的那点姿色，就当真会将淑妃之情转移到她身上。
如果我是她，我才不会学着淑妃的样呢。”
侍婢看着贤妃的面色，不太明白贤妃的意思。
不过，她却感觉，贤妃的心思已经越来越难猜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