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
阿尔文是第一个认出沈昭慕的，比起他现在像个乞丐的模样，沈昭慕看起来可就太光鲜亮丽了。
穿着崭新的黑色的魔法袍，身上背了个小包裹，长高了，壮了点，气色看着也好。
阿尔文向前，却被南茜拉住了。
“别过去，阿尔文！”
南茜戒备地看着沈昭慕，手中的水晶球发出紫色的光芒。
她审视地道，“你为什么会走这条路？还有，你出来快半年，我们以为你死在怪兽手上了，你没事为什么不联系阿尔文？”
不愧是阿尔文的智力担当，沈昭慕心底讽刺地笑了笑。
好在，从前他只会嫉妒阿尔文什么都拥有，但现在，他只觉着，他们也不过如此。
“你们出来找我的？”
他看着阿尔文，后者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好似有些不认识眼前这个昔日的伙伴了。
“也不全是，我们迷路了，我们正要去丛林深渊屠龙。”
丛林深渊，屠龙？
沈昭慕脸色微妙，眼神带着锐利地望着他们，忽然就盘算起来，刚刚南茜的态度，以及她那句“你为什么会走这条路”。
他往身后的方向看了一眼，一片漆黑，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之前觉得只是过分寂静的林子，此时看来，就像是张开血盆大口的怪兽，过去，便会被吞没，充满危险。
“恶龙不是早就被封印了吗？院长都不一定能对付得了，你们确定可以？”
“你们？”阿尔文蹙起眉，总算意识到这份不对劲从何而来了，他深深地凝视着沈昭慕，“沈，你不应该和我们是一起的吗？我们是伙伴啊，应该一起战斗，一起屠龙。”
“哦？是么？”
沈昭慕嘴角依旧挂着笑，看起来就是位小绅士，但他的眼神没有多少温度。
“谁告诉你，这边有恶龙的。”
如果他们看到池芫还有大白小白，一定会对他们不利，他得想办法将这几个魔法师引开。
南茜的魔法球有多厉害，他可是亲眼见证过的。
见沈昭慕说这话时，眼睛都没眨一下，表情也没有变化的，阿尔文便相信，他的朋友是不会对他说谎的。
但南茜却依旧持有怀疑的态度。
“你还没告诉我，你之前做什么去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和你很熟么？”
出乎众人意料的，一向彬彬有礼，对谁都笑着的沈昭慕，第一次，展现出他不礼貌的一面。
他说这话时，面上依旧带着笑，但任谁都听得出，不是玩笑。
他毫不客气地反问了南茜。
南茜脸涨红了下，一向受追捧的天才少女，第一次被这般无礼地对待，有些不服气。
“你！你不说，就是心里有鬼，阿尔文，不能相信他，没准，他已经投靠了恶龙的势力？”
阿尔文却高高挑起眉梢，不敢置信看着南茜，仿佛觉得她脑子不正常了似的。
“南茜，你说什么呢！我们安格斯学院出来的学生，以屠恶龙为伟大使命，谁会投靠恶龙势力！沈是我的朋友，你不能污蔑他。”
被他这么义正言辞地训了的南茜，登时气得咬牙。
“你怎么总是帮着他，我和你一起长大的，我们才是最亲密的朋友……”
说一半，她脸红了下，眼神闪烁过后，继续愤慨道，“总之，他不坦白交代他这半年去做什么，我就不能相信他。”
“够了，你总是针对他。南茜，我对你很失望。”
小两口吵架现场，沈昭慕这个“第三者”，连一句话都插不上。
要不要告诉他们，他只是出个林子完成下池芫交代的任务而已？
一不想和他们一起送死，二不想获取他们的信任。
“你们别吵了！”
一起同行的高阶学长忍不住打断这两人的争吵，他上前，看着沈昭慕，“你看看这个，恶龙当初要拿你献祭，我们不知道你为什么还活着，但现在院长让我们来趁恶龙没有恢复实力前，将其杀死。你身为学院的一份子，必须和我们一块。”
他将之前池芫下的挑战书拿了出来。
当沈昭慕看到熟悉的布料时，脑子便“嗡”的一下不会思考了。
他想起池芫那件漂亮威风，却被撕破一角的魔法袍。
也想起，那幽深的泛着冷气的寒潭。
还有池芫红色的眼睛。
但这些，都不及他看到这画时来得冲击。
她和恶龙是什么关系？
还是说，她即是恶龙？
不不不，恶龙是龙，而她是人，她有人的温……
沈昭慕脸色骤然一白，不，她没有人的温度。
她的手是凉的，而且，他从未听过她的心跳声。
他那次背她时，分明已经察觉到的。
还有艾伦给他的那幅地图上标注过的，被他匆匆记下来的地理位置。
他身后……
是丛林深渊。
而丛林深渊，是恶龙封印之地。
她的火系魔法纯正得像是从身体里散发出来的一样，源源不断，威猛炙热。
她其实从没有在他面前掩饰过不是么？
但他却傻乎乎的，从没有这样怀疑过。
直到看到这幅画，他忽然滑稽讽刺地想，那么，她将他送出来，又说有人在等他，是想用亲自培养出来的魔法师，赶走这些前来屠她的屠龙小分队？
这一切，难不成是她的局。
毕竟，恶龙是没有心，也没有善念的。
沈昭慕那一瞬的表情变化，实在是太明显了，几人都不禁看着他，尤其是南茜，她天生敏锐，便直接问他，“你是不是见过恶龙？”
怕他不承认，她又追问，“她会变成人形蛊惑人心，放火，吃人，她有红色的眼睛，每到月圆之夜就会幻化成少女的模样，下山吃小孩。”
“不……”不是的！
沈昭慕听着这些描述，更加确定他们口中的恶龙，是池芫。
但他脱口而出的便是否定，否定南茜所说的，吃人一说。
她从未离开丛林深渊，她也不吃人。
相反，比起生肉，她更喜欢大白烤的熟肉。
她那么强大，根本不屑于在他面前伪装什么，就算是捉弄，他有什么值得她利用的吗？
沈昭慕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从池芫是传说中的那条恶龙这个他本该，震惊和愤怒的真相中，淡定和冷静地抽离出来。
甚至，下意识为她开脱。
或许是因为，这世界的正邪和他有什么关系呢？正义这方从未偏爱过他，相反，是他们口中的邪恶，教他本领，护他性命。
这就够了。
哪怕，这不过是她的一场游戏，他也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