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用人上，我还是很佩服老周的眼光和魄力的，除了破案以外，这是老周为数不多值得让人赞叹的地方之一。”王志东一边收好文件，一边很自然地挎着林汉的肩膀往外面走。
王志东的身高非常高，比林汉高了一头，所以很容易就能挎着林汉的肩膀，这个小动作自然又亲切，一瞬间就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消弭了很多陌生感。
当然，林汉阅历还浅，并不熟悉这些小动作的大作用。不过，他或许是整个重案组唯一一个明确知道王志东是个黑警的人，因为他的透视左眼早就看穿了一切。
心里明白，嘴上不说，而且还不动神『色』地享受王志东拉拢自己的福利举措，这是林汉开始变得成熟的关键节点，他再也不是那个头脑简单、非此即彼容不下中间地带的愤怒青年了。
“我不太懂，什么意思？”林汉说道。
王志东哈哈一笑，说道：“你可能不知道，其实省里对于『政府』部门的顾问，卡的是非常严格的，有很多详细的规定，比如年龄、国籍、学历、在什么刊物上发表的论文数等等，甚至配偶和子女的国籍，从事职业、资产状况等等，都有严格的规定，差一点儿都不行，很多社会名流、知名学者，想要成为『政府』顾问，都被拒绝了，你猜被拒原因最多的一条是什么？”
林汉一脸的茫然，我哪知道啊大佬，貌似你说这这些条件，我几乎一条都够不上。
年龄？
我18岁了，我成年，我骄傲……
学历？
我乡镇高中毕业……
论文？
论文是什么玩意儿？能吃吗……
配偶和子女……
我还没有配偶，想结婚也不成啊，因为还不到法定结婚年龄……
想来想去，王志东所说的这些，貌似也只有国籍是合格的……但是，国籍，尼玛，这玩意儿还能有问题吗？哥要早有个外国国籍，就哥这乡镇高中的成绩，就哥这普通话的水准，985重点大学至少能进去一所毫无问题，青华京大的也不是不可能，难度也就比京城户籍的考生容易那么一丢丢。
王志东小声说道：“很多人的子女，都特么是外国国籍，知道了别外传哈。”
林汉张了张嘴，顿时有种无语的感觉。
好吧，哥们儿一定朝着名流学者们指引的方向，坚定地前进，将来各个国籍民族的子女都有一个……嗯嗯，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王志东接着说道：“咱们警察部门的顾问，当然不会像『政府』部门的顾问，要求那么苛刻，在年龄、学历、专业等等问题上，都是放宽了的……放宽的意思就是说，这条规定还是有的，但是如果这个人的确是天才，至少是个难得的人才，该部门的一把手可以打报告，以特殊人才的名义来申请，然后上级部门审核批准，就可以绕过那些条条框框……不过每一个省的特殊人才名额，每年都是非常有限的。”
“而且，特殊人才条款很关键的一点就在于，谁需要，谁作保，”王志东接着说道：“也就是说，周阳需要你，他为你打报告申请特殊人才条款，他就必须要为你今后的行为负责，你出了问题，周阳要负连带责任的。”
林汉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王志东说他佩服周阳的眼光和魄力了，也明白为什么孙毅会在楼下堵自己了……真不是所有人都能有这个眼光和胆魄的，光是连带责任这一条，就足以让有私心的人，慎之又慎了。
更何况，全省才有几个有限的名额，要争到这个名额，也是需要付出很多资源、搭上很多人情的。
而且还不是周阳一个人搭人情，那是需要他的上司费局长，乃至费局长的上司，一起往外搭人情、拼资源才行。
所以这真不是个小事儿。
林汉的心中对于周阳，油然而生一种感激之心，士为知己者死啊……难怪周阳能在重案组，在整个禾城警界，有这么高的威望，天晓得这么多年以来，有多少人受过他的恩惠啊。
王志东轻咳一声，说道：“其实，我也很不错，老周下去了，这个担保人他就做不来了，所以换了我做这个保人。”
林汉顿时更受震动，他一直觉得王志东是个黑警，他的一切所作所为，肯定是以自己的利益为先的……却不料，王志东其实也是个希望做事，并且肯做实事的人。
而且周阳下去以后，上面明摆着要空降一个队长下来，王志东现在代理队长主持局面，继续推动这一系列重案的侦破工作，完全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对他自己真没什么好处，毕竟来了个新队长就等着捡现成摘桃子了。
可是王志东还是毫不犹豫地接了这个出力不讨好的活。
对于林汉来说，他最需要的身份认可，王志东也同样接过了周阳未完成的事情，继续推动他成为禾城警方的顾问。
要说周阳有眼光、有魄力，难道王志东就没有？
要说周阳对林汉有恩，难道王志东就没有？
人啊，真的很难用一件事去断定他的好坏黑白，这种简单的好坏判定，根本无法胜任。
即便王志东是个黑警，但是那又怎样？
林汉不会像周阳一样大公无私、大义灭亲，也不会跟着王志东走上黑警的邪路，但是他会在心底记住王志东对自己的恩情。
大丈夫恩怨分明，有仇不能忘，有恩更不能忘。
“谢谢！”林汉郑重其事地说道：“之前我还想过，等送走了陈潇，我也撤了，不在禾城待了，但是现在……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你的。”
“不用那么一本正经，我知道你是什么人，我相信你的能力和责任心，不然我也不会冒这个风险了。”王志东用力拍了拍林汉的肩膀，肃容说道：“一切为了重案组的荣誉。”
“一切为了重案组的荣誉。”林汉跟着郑重其事地重复了一句。
“我23岁警校毕业，就分到重案组了，在这里待了10年了，这十年我们禾城警方是整个江南省警界的no.1，你懂我的意思吧？”王志东说的忘情，一时也忘记了自己的手正捏着林汉的肩膀，他就那么用力地捏着，咬牙切齿地说道：“绝不能容忍重案组的荣誉，被踩到地上，绝不！”
林汉看着王志东发红的眼珠，心神备受震撼，对于这个光荣的团队，他第一次，有了一丝认同感。
不过林汉更好奇的是，王志东这样一个重视荣誉感的人，到底是怎么成为一个黑警的？他的身上，到底有怎样曲折的往事？
那些事情，林汉并不着急去挖掘，还有的是时间，现在最紧迫的是，尽快侦破最近一连串发生的这几件重案。
从赵贵仁一家灭门案开始，是第一案！
到黄霞、陈潇两女绑架案，是第二案！
再到有人开宝马车想撞我，是第三案！
最后到开元酒店爆炸案，是第四案！
林汉铿锵有力地说道：“我认为这四个案子，其实是环环相扣的，其实是一个案子。”
王志东带着林汉来到一个房间，这个房间看似一个普通的办公室，但实际上，有一面墙是镜子，能够单向看到对面的房间。而对面房间就是一个审讯室，屋里已经坐了一个人，一个漂亮娇媚的女人。
观察室里已经有两个警官，正在观察镜子那一边，审讯室里的那个女人，监控录像忠实地记录着这个女人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变化。
“头儿。”两个警官见王志东带着林汉进来，虽然有些诧异，但是也没说什么，朝林汉微微点头，然后跟王志东打招呼。
只一个词，林汉就感觉到了，就像孙毅是周阳的铁杆儿跟班儿一样，这两个警察，就是王志东的小弟。
王志东微微颔首，说道：“你们继续。”
然后王志东扭头，对林汉说道：“这女人就是刘琴……刚才你说的，我基本赞同，这个刘琴，就是我们现在唯一的突破口……不过我也有个疑问，为什么你没有把隧道飙车案和葛志彪之死案，也列入其中？”
一瞬间，林汉就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漏洞——葛志彪之死案，他怎么判断这个案子和前面的几个案子无关呢？
隧道飚车案很简单，那个就是个意外，刚好碰到飚车党了，不过葛志彪之死案……没那么容易解释。
林汉也是有急智的，他马上就说道：“我先按照我的思路接着说。”
王志东点了点头，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不过林汉知道，危机并没有解除，他必须要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这一关没这么容易过。
真特么的，随便说句话也有bug，哥是想帮忙破案的啊……靠之！
不过事到如今，林汉也只能顺着思路，继续往下说，然后找机会弥补。
“你刚才说，刘琴是唯一的突破口，我认为不是。”林汉一说这话，顿时王志东的眼睛就亮了，另外两个正在观察刘琴表情的警察，也齐刷刷地转过头来。
“我觉得你们现在面临的问题，就是怎么让刘琴开口认罪，对吧？她不承认，你们暂时也没招，”林汉见那两个警官都点头，于是继续说道：“另外一个突破口，就是第三案，想撞我的那个白『色』宝马车的车手。”
“干这个活儿的车手，肯定不可能是菜鸟司机，得是技术过硬，最好是有过往成绩的人，才能让雇主信得过。”林汉说道。
不等林汉紧张地继续理思路，对面的警官已经一脸惊喜地叫道：“隧道飚车案，你的意思是说，那些车手里就有我们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