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
锐雯怔了怔，小乞丐的声音本来就很轻软，听到了她的名字之后，锐雯这才意识到眼前的小乞丐竟然是个小女孩儿。
“不问问我叫什么吗？”
小乞丐嘟着嘴轻轻揉着脚腕，摇了摇头。
“婆婆不让随便问别人的事情。”
又是婆婆……
锐雯看着小乞丐已经红肿的脚腕，轻声道：“我看看你的伤。”
小乞丐微微警惕的看着锐雯，犹豫着要不要过去。
“你看，我吃了你的果子喝了你的水，我们就是朋友了，朋友不就是要相互帮助的吗。”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只是扭伤的话我还是能帮上一点忙的，你也比较着急回去吧，如果回去很晚的话，说不定你那个婆婆会很生气的……”
也许是最后一句话成功说服了小乞丐，她小心翼翼地挪到了锐雯的身边。
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很坏的念头。
锐雯伸手轻轻握住小乞丐的脚丫，黑乎乎的小脚丫沾着草叶，却没有一点点粗糙的感觉，而是有些柔软的不可一握。那脚腕往上，甚至可以看到白皙的肌肤。
真是奇怪的小女孩儿。
锐雯定了定神，看着红肿的小脚腕。中度的扭伤，这在战场上很常见，虽然治疗术现在还在冷却期间，无法完全让扭伤愈合，但是战场最基本的紧急治疗他还是在老托尼那里学了不少的。
缓解伤痛至少没有什么问题。
“可能会有些痛，你忍一下……”
小乞丐被锐雯握住小脚丫本来就有些痒痒的，有些想笑，听到锐雯的话，她微微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啊……”
疼出声来之后，小乞丐才慌里慌张的捂住了嘴巴，她看到锐雯正在仔细缓慢的揉动自己的脚腕，而在最初的疼痛过去之后，一丝丝的暖流从脚腕处蔓延开来。
好像，不是那么疼了呢。
好像有点舒服的样子。
小乞丐看着认真帮她揉捏脚腕的锐雯，眼中的戒备渐渐淡去，小声道：“那个……你是从外面进来的吗？”
“外面？你是指中州？”
“嗯嗯嗯。”小乞丐的眼中泛起一丝光芒，重重的点了点头。“外面是什么样子呢，是不是很好看！”
“你没有去过外面吗？一直都在鬼市？”锐雯有些惊讶。
小乞丐微微沉默，有些黯然的低下了头：“很久之前婆婆就带我到鬼市里来了，再之前的事情，都记不得啦。我问了婆婆很多次，她都不肯告诉我外面是什么样子。”
她抬起头，眼中有着小小的希冀。
“外面应该很漂亮吧……”
锐雯笑了笑。
“确实漂亮。”
“那你可不可以给我讲一讲。”小乞丐刚刚睁大的眼睛又很快黯淡了下去，嗫嚅道，“可是婆婆好凶的，不让我问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呢。”
“没关系，你就当什么都没有问好了，我自己无聊，总喜欢巴拉巴拉说些什么解解闷，只不过你恰巧听到了嘛。”
……
……
太阳渐渐升起。
远处，小乞丐拎着一蓬叶的浆果，右手使劲儿挥了挥。
“再见啦锐雯先生，前面有一个山洞呢，你好好养伤吧，约定好了哦，我不会告诉婆婆她们的啦，会偷偷跑出来看你的，到时候你也要给我讲故事呢。”
锐雯轻轻摆了摆手，回给小乞丐一个温和的笑意。只不过在小乞丐转身之后，若有所思。
他不觉得在鬼市里面，所有人都会像小乞丐一样善良。
她口中的婆婆，又是怎样的一类人。
和佣兵团，和章彻，甚至是阿尔杰到底有没有关系。
如果小乞丐不小心将自己的消息说出去之后，有人知道自己受了重伤的话……
锐雯皱了皱眉，轻轻吸了一口气，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
真是麻烦。
他的势渐渐蔓延，追上了远去了小乞丐。
……
森林的边缘。
低矮的村落，几幢破烂的茅屋，偏僻与荒芜是这里的主色调。
几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在外面晾着破烂的衣服，神情麻木，似乎只是几副没有灵魂的躯壳。
而最大的一个茅草屋中传来了阵阵喝骂，屋门是打开的，很清楚能看到里面的景象。
至少锐雯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此刻他正在另一幢正对的茅屋中，从窗户里默默地看着对面的微驼的老妪，几个蓬头散发的妇女，还有跪在地上的小乞丐。
在势的作用下，声音也清晰的传进了锐雯的耳中。
“你，你到底干什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才带了这么一点东西？！”
老妪的声音嘶哑难听，坐在木凳上面微微的颤抖着，手中的木拐重重一顿。
“说！！！”
小乞丐低着脑袋，嗫嚅道：“就是去摘浆果了……”
“去摘浆果了？平时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去了这么长时间，就摘了这么一点儿，你是想饿死我们吗！！！”
一大串话说下来，老妪咳嗽了好一阵，从小乞丐的蓬叶中捡出了那几串鲜艳的蘑菇，狠狠的摔在了小乞丐的脑袋上。
“没用的东西，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鲜艳的蘑菇有毒有毒，你是不是想气死……气死老婆子！！”
老妪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身体微微颤抖着，树根一样的手抓着木拐，指着小乞丐。
“说，这么长时间，到底……到底干什么去了，是见到了什么人，还是被人发现了？还是自己野去了？跟婆婆说实话。”
锐雯轻轻挑了挑眉，看样子自己的行踪应该是要暴露了。
“我……”小乞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弱小，却出乎了锐雯的意料。
“我就是去摘浆果去了。”
老妪的身体颤抖的更厉害起来，嘴中的话语也渐渐狰狞和怨毒。
“好……好好好，还敢说谎了……你说没说谎，这么多年了，老婆子会不知道！！！”
她慢慢地站起，用手撑着木拐慢慢地来到了小乞丐的身边。
锐雯微微皱了皱眉。
那双老筋纵横的手举起了拐杖，在空中画了一个圈，重重地打在了小乞丐的背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
一下。
两下。
瘦小的身子瑟瑟发抖。
小乞丐低着头，却紧咬着牙，任一颗颗泪水从紧闭的眼中滑落。
她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大家的样子。
四周，麻木的目光。
麻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