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
良久，锦春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依然难以抑制内心的惊叹。
仅仅是盯着这些石碑看了一会儿，竟然对天道有了些微的感悟，似乎困扰自己许久的疑惑有了些许明悟，而一直凝滞不前的修为，也似乎有了增长的可能。
“这是十二祖巫。”
巫者，上下为天地，中间为人，天地勾连，则上通天意，下达地旨。
祖巫，即天下巫者的师祖。
十二祖巫，亦称十二魔神，天生肉身强横无匹，有吞噬天地、操纵风水雷电、填海移山、改天换地之能。
郦代杨家的乩陵地宫，为什么会有十二根刻着十二祖巫的石碑？
虞夏却想起了一些别的事。
比如之前遇到的那些古怪的瓷娃娃、山洞通道中以“邪毒”为主的虫兽。
此时再看立在他们面前的十二根石碑，似乎就不那么突兀了。
十二石碑，顶天立地，形成了一小片碑林。
这些碑的排序有些奇特，不成行也不成列，也并没有围绕成圈，看着东一根西一根的，杂乱得不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一时有些沉默，看不出头绪。
“这应该是给咱们自行体悟的，能悟到多少，就看自己的造化了。”虽然气息不太一样，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极其相似，南非溪进来的时候就觉得这应该是跟当初在玄师大会上能让人“醍醐灌顶”的陨星石类似的东西。
想到这里，南非溪又疑惑地看了虞夏一眼，她一直没说话，是不想说还是一时没想到呢？
被南非溪这么一提醒，几人也都明白了过来。
这样的体验可是很难得的，白有缺立刻就走到了雕刻着强良的石碑前，昂着头参悟起来。
强良嘴里衔蛇，手中握蛇，虎头人身，四蹄足，长手肘，是雷之祖巫。
白有缺选择强良，也是有所考量的。
周琦夫妇也相视一眼，携手走到了碑林间。
“这些石碑都可以一一参悟，若是有缘，或许可以一次参悟许多。”见虞夏一直没动，南非溪又提醒了一句。
虞夏对她笑了笑，“你先过去吧，我就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南非溪也没多问，抬步迈入了碑林间。
虞夏抬头看向碑林间某块石碑。
它以睥睨的姿态立在碑林的边缘，似乎不愿与其他祖巫为伍。
它状如黄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面目模糊不清，让人看不清楚。
这是帝江。
空间速度之祖巫。
刚刚她想取根香出来，便沟通了蜃石，却意外发现蜃石开始隐隐发烫，似乎与帝江产生了微弱的联系。
它们都有空间之能。
虞夏走到帝江下，头颅高高昂起，凝眸瞻仰着这尊帝江。
巨大的帝江仿佛踩在云端，六足直立，四翼飞展，这世间好像没有能够困住它的东西。
空间之能啊……
哪怕无意间得到了蜃石这样逆天的东西，虞夏也没往空间之能那方面去想，因为她如今才四品境界，而空间之能，起码得八品灵尊才能施展。
如今森武大陆存在的八品，不过四人之数。他们隐居在深山老林，已经很多年未曾露面了，甚至有人猜测他们或许早已不在人世。
虞夏压下心头的思绪，对照着眼前的帝江，脑中描摹起它的样子来。
从下往上，先是六足，再是四翼。
可惜面容模糊不清，叫人想象不出它的模样。
盯得时间久了，虞夏的状态发生了一些玄妙的变化。
这样的变化发生在在场每一个人身上。
似乎与世隔绝，天地间只剩一人一碑。
状态类似入定，这是在尝试与石碑沟通。
能走来这里的玄师天赋都高于常人，不论是十四岁五品的南非溪，还是十岁四品的虞夏，乃至对雷电的运用极其纯熟的白有缺，和年纪轻轻就双双步入五品的周琦夫妇，他们在同龄玄师中都算得上是佼佼者。
有心参悟，心无旁骛，自然容易进入状态。
只是能参悟到什么，却不仅仅是天赋和实力可以决定的，还要讲求一丝缘分。
虞夏觉得自己可能属于没有缘分的那类人。
之前玄师大会好不容易进了前三得到了“醍醐灌顶”的机会，偏偏她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事她一直埋在心底，至今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在帝江下枯坐了一个时辰都毫无收获的虞夏终于选择了放弃，重新换了一个目标。
像她这样的人其实不少。
锦春和白有缺已经不在最初选定的祖巫前了，不知道是已经参悟到了，还是没有收获另辟蹊径。
虞夏给自己燃了一炷清神香，等到香燃完，自己的心神达到最好的状态，才向下一个目标走去。
蟒头人身，身披黑鳞，脚踏黑龙，手缠青蟒，这是共工，北方水之祖巫。
她之前改善了弱水符，对“水”的运用有了些心得，若是能在共工身上参悟出一些东西，那将给她带来莫大的好处。
然而一个时辰过去，共工依旧冷冰冰地站在她身前，没有给她任何反馈。
虞夏叹了口气，再次换了目标。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天过去，所有的石碑下面都站了一遍，虞夏依然没有收获。
虞夏打量了一下其他人，发现他们身上都已经散发起了一层光芒——这是已经开始有所参悟的象征。
有的人的光芒更柔和一些，有的人的则更刺目一些，只有她自己，还跟原来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当初在陨星石前毫无反应的记忆再次赤裸裸地掀开，呈现在她面前。
为什么，她就是不行呢？
难道是天道排斥她么？
当初玄师大会上南非溪曾告诉过她，违背天道之人，是没有办法在上面刻上名字的。只有被天道认可之人，才能从陨星石上接受到反馈。
她，是不被天道认可么？可是当初，她明明在陨星石上成功留了名了啊！
胡思乱想间，虞夏又想起了当初缘娘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而你，却也不是什么正道修士。”
“倘若正道不容你呢？”
缘娘当时说的那般笃定，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带着怜悯之色。
她真的不是正道吗？
虞夏有些心烦意乱，扫过高高在上冷漠矗立着的十二祖巫，眼神忽然停在某处，凝滞了一瞬。
立在碑林边缘、高傲睥睨一切的帝江，翅膀似乎轻轻扇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