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事情真的如连翘所说的那般，是在一夜之间传遍的话，那肯定是有人在故意针对他们。
那个人到底是林新禄还是余下的有能耐争一争东宫之位的皇子们呢？
昔年不由得开始深思。
“小姐，刚才有人送来了一封信，让奴婢一定要亲手交到小姐您的手上。”
沁烛忽地也从外面匆匆忙忙跑进来。
这还是昔年头一次看到沁烛露出这副神色，眉间涌上浓重的不安问道：“什么人？”
“是杜府的人。”
杜府？
“快把信拿来我看看。”
昔年伸出手，动作有些急切的拆开沁烛递过来的信。
是杜青山的亲笔信。
这段时日因为一直在忙着找陆云楼的下落，昔年已经有些时候没去杜家转悠了，自然也没再去寻借口拜访杜青山，追问三年前定国公府的事情，可是眼下杜青山却亲自给自己写了信……昔年的眉头皱得更紧。
杜青山的信只有一句话，就是邀约昔年今夜子时于五七胡同的茶摊前面见面。
“五七胡同？那是什么地方？”连翘喃喃，“沁烛，你知道吗？”
“不知道，没看到过京城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沁烛摇摇头。
“小姐，您要去见么？子时……且不说那个五七胡同在什么地方，就是茶摊，也断然不可能那个时辰还有人在啊？这个杜大人，是不是写错了？”连翘问道。
不，没写错。
五七胡同，连翘和沁烛或许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但是昔年却是知道的，或者说……是顾昔年知道。
“这件事情你们不要说出去，今晚我会去，但是你们得留在府上，帮我制造出我在府上安睡了的假象出来，知道么？”
“奴婢们知道了。”
其实连翘是想问为什么要弄得如此神秘，府上的人都是信得过的，就算是知道了也没什么，可还没等她开口问，沁烛就已经一口应下，还在自己退出屋子的时候顺带着把她也给拽了出去。
这让连翘很是不满。
站在廊下，连翘噘着嘴问道：“你做什么拉我出来，我还有话没问小姐呢！”
“别问了。眼下局势紧张，谁都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小姐子时要去和杜大人见面的事情，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伴随着一声又一声更夫打更的声音传来，昔年的屋子里渐渐响起了低低的说话声。
“小姐，时辰差不多了，您万事小心。”
沁烛站在外间的床榻边，凝神细听着室内轻微的摩挲声响，道。
“嗯。”
不过须臾，昔年就已经穿好了衣裙，戴上了风帽，出现在沁烛面前。
两人未曾有过多的交谈，室内便恢复了安静。
因快到子时了，京城里不管是闲来无事逛街的百姓还是做生意的小摊贩也已经早早收拾了东西回到了家中安睡，宽大的街道上除了偶尔迷蒙着眼来回巡查的士兵，就只剩下更夫和昔年这样有约的人了。
靠在墙根处，等着面前的一队巡查的士兵过去了，昔年才拉低了风帽，将自己的形容遮挡得更加严实之后，疾步朝着五七胡同走去。
所谓的五七胡同只是三年前的名字，现在的名字叫什么，昔年也不大清楚了，但是白日里看到连翘和沁烛的反应，她也知晓五七胡同的名字被更改过了。
毕竟五七胡同，就是三年前定国公府所在的那条胡同，三年后只剩下断壁残垣的那条鲜少有人走动的小巷。
杜青山忽然约昔年在那里见面，委实有些奇怪。
昔年蹙着眉头，一路走到五七胡同里杜青山在信上所写到的那个茶摊前，都没能将眉头舒展开来。
面前的茶摊上空空如也，只有一面大大的旗帜上写着一个“茶”字，在夜风中翻涌。
昔年抬眼看了看天色，离子时还有些时辰，是她来得早了，便寻了一处既可以看到茶摊前情形又可以隐藏自己身形的大树上坐下，百无聊赖的等着。
不多时，小巷里就响起了蹬蹬的脚步声，昔年精神一凛，便朝着声音来源处凝目看了过去。
来人和她的穿着打扮差不离，只是比她的看起来还要谨慎些，从头到脚都裹在一袭黑色的衣袍里，差点与浓得化不开的夜色融为一体。
昔年并没有急着下去，她仍旧坐在树上，看到来人先是步履匆匆的经过了茶摊而后又似是遗落了什么东西，匆匆回来找寻一般，停在了茶摊前面，时不时还在四处张望。
昔年抿了抿唇，如猫似的轻盈落在地面上，悄然靠近了等候在茶摊前的人。
白皙纤细的手掌也在此时搭上了来人的肩。
来人似乎是被吓了一跳，身体颤了颤，很快就又回转过来，低声问道：“是书五小姐么？”
“杜大人。”
到底是见过杜青山几次，虽说算不得熟悉，但昔年还是能认出来杜青山的声音的，当下心中的戒备就褪去了一半。
估摸着杜青山也是活到这把年纪了头一遭做这种事情，在听到昔年的声音之后，长长吐出了一口气，而后摘下了头上的风帽，慢慢转过头来，与昔年对视着。
“看来书五小姐是真的对定国公府的事情很感兴趣，不然也不会连这五七胡同都知道。”
昔年说不上来杜青山说这话的时候到底是存的什么心思，她也没什么心情去深究杜青山的心思，只是弯唇笑了笑道：“杜大人起初一直不肯见我，如今却主动相邀此处，杜大人是想与我说些什么？”
“自是书五小姐想知道的事情。”杜青山道，“只是在这之前，还请书五小姐回答老夫一个问题。”
“请说。”
“书五小姐和已经故去的顾小姐是什么关系？书五小姐如此执着的想要知道三年前定国公府的事情，是不是另有隐情？”
杜青山紧紧盯着昔年藏在风帽下的脸，不想错过她一丝一毫的神情变换。
昔年垂眸沉默半晌，忽地笑开，道：“杜大人深夜邀我至此，竟是为了问这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