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的确算得上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连翘跟着咧嘴呵呵傻笑起来。
“小姐，那个……”
“什么？”
“就是……之前您说的……奴婢说的法子要是让六小姐赚银子了，今年过年要给奴婢包红包的事情还……”
连翘心里忐忑，毕竟她跟在昔年身边伺候，拿到的月银也比别家的丫头要丰厚一些，至于主子说的那个红包，有没有好像也无所谓，但是她还是想要的。
毕竟谁也不会把银子往外推嘛。
昔年愣了愣，旋即哈哈笑，道：“你这个小丫头，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放心吧，六妹在信里说了，给你的红包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等到了京城就拿给你。”
“啊……”连翘喜出望外，“谢谢小姐谢谢六小姐。”
听到她这话，昔年刚刚压下的唇角又忍不住扬了起来，“得了，人都没在这里，红包还没给你呢，你就忙着谢谢做甚？等拿到手上了再道谢吧。”
在廊下站着北风呼呼的往身体里灌，昔年刚开始不觉着冷，此刻在外边待得久了，倒是觉出了冷意，招呼着连翘不要在外面傻站着了，这才慢慢踱步进了屋子。
屋里屋外，仅仅是隔着一道木门而已，却已是两个世界了。
“咯吱咯吱”
似是有人踩着院中的积雪踱步而来。
陆琰耳朵轻动，刚要把桌案上摆着的并州地形图给放到书本下面去藏着，就看到唇红齿白的玉公公笑着走了进来。
“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是……”陆琰松了一口气，“你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爷几时变得这么胆小怕事了？”玉公公道，抬手将宫门给掩上，笑意敛了下去，“爷，查到了，陆先生就在林新禄的府上呢，不过……”
“不过什么？”
陆琰皱眉轻问。
“奴才瞧着陆先生好像并不是被人给强行掳到京城来的，陆先生在丞相府，每日好吃好喝的被人给伺候着，时不时兴致来了还弹弹琴替府上的美婢们绘上两幅丹青，直把相府里的那些小丫头们哄得心花怒放呢。”
这样么？
听起来好像真是过得不错。
“你有没有寻机和陆先生单独见上一面？”
玉公公摇摇头，面露难色道：“奴才哪能呢？爷您又不是不知道奴才这三脚猫的功夫，能靠近相府查到陆先生在哪儿，就已经很是勉强了，更遑论说是……要避开林新禄和陆先生单独说话？”
“这倒也是，是我疏忽了。”
陆琰点点头，丝毫没有要委婉表达自己嫌弃玉公公的意思。
玉公公抿了抿唇，颇为委屈的看着陆琰。
“有并州那边的消息吗？算算日子，展大离开京城已经十余日了，按着展大的行军作战方式，这个时候，应该是带着一队轻骑兵趁着夜色突袭力刹他们才是。”
“爷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惦记展将军。”
玉公公噗嗤笑起来，惹得陆琰面色一红，嗔怪道：“胡说八道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展大之间有什么呢。”
“哈哈哈哈，这话可不是奴才说的，是爷您自个儿说的。要是换了奴才，奴才还不敢这么说呢。”
陆琰心道：你不敢说，你不敢说那刚才说的是什么？和他说的那个意思又能差到哪里去？
“世子爷，世子爷——”
忽地有内侍在门外扬声喊道。
陆琰敛了笑，声线平稳的开口问道：“吵吵什么吵吵，不知道爷在看书学习吗？要是耽搁了爷来年高中，你这个奴才担待得起么？”
这话约莫是从陆琰九岁就开始说起的。
那个时候因为不是皇子却又同皇子们一样享受着皇子的待遇，惹来了不少皇子的眼红嫉恨，在学堂他的书桌里摸到死老鼠死蟑螂什么的都是小事，最让陆琰记忆犹新的是那次大皇子唆使着其他皇子在他的书桌里放了一根断掉的手指，上面还沾着血……
那时年纪尚小，被这么一件事给吓得整整烧了三日，贵妃娘娘心疼不已，愣是缠着皇上要了一个公道。
最后大皇子等人全都被拘在了各自母妃的宫中，足足三月没能出门。
自然，这是宫里乃至文武百官都知道的事情。
至于真正的原因……
其实是因为他刚进宫来跟着皇子们一道读书，小孩子嘛，哪里会有那么多心思，很快就玩到一起去了，可是好景不长，有一日皇上心血来潮来了学堂，说是要考考他们几人的功课。
他刚被生母狠心丢到这宫里来不久，心里害怕得厉害，怕自己这次要是表现不好就又要被丢出宫去，所以卯足了力气去表现。
最后换来了皇上的赞不绝口，他记得，当时皇上还笑着说他这么厉害，不如来年下场去试试，兴许能中个状元呢！
就是这样一句话，让他开始步入了噩梦一样的深渊里。
再后来，年纪渐长又加上吃了不少亏，他开始学会韬光养晦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只为了可以在寝宫歇息的时候能够放下心来不必时时戒备。
皇上一开始还对这样的他表现得很失望，可后来次数多了也就随着去了。
毕竟是异姓王爷的孩子，又不是皇子，太过出类拔萃掩盖了皇子们的锋芒，总归是要让皇上不高兴的。
眼下这样，挺好。
收起突然泛滥的思绪，陆琰迎着玉公公打开的宫门走了出去。
白玉石阶下站着一个穿着宝蓝色内侍服的内侍，看到陆琰出来，立马扬起了笑脸，好似刚才陆琰吼他的那些话根本不存在一样。
其实也真是不存在的。
宫里上下谁不知道世子爷这么说的时候也就只是说说而已。
说是在看书倒也算是在看书，只是看的嘛，都不是什么正经书罢了。
“世子爷。”
“怎么了？”
陆琰微抬下巴，精致的脸上是一贯的跋扈神情。
内侍见怪不怪，依旧笑着答道：“是皇上让奴才过来的，说是等三十过了世子爷就可以出宫去宫外的府邸住了。”
“以后啊，不是什么特别重大的日子，也不用时时进宫来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