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宋十一，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一直没开口的宋夫人蓦地啐了一口，“你什么时候见过猫死了一次还能死第二次的？”
“还不都是一条命……”
宋元粟：“……”好吧，是他说错话了。
不过他娘是不是关注错了重点？现在是说猫有几条命的时候吗？
展大，她最喜欢的一一，可是马上就要领兵出征了，还要带上洛廷义那个拖油瓶……他娘难道这个时候不该多嘱托两句展大吗？
宋夫人果然是宋夫人，只是转瞬就眉开眼笑的拉着展一舟的手开始絮絮叨叨的叮嘱起来。
宋元粟撇撇嘴，把脑袋别到一边去，不去看宋夫人这副温柔和善的模样。
从尚书府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快黑了，展一舟接过尚书府的小厮递过来的灯笼，缓步走上街道。
宋元粟倚门目送展一舟远去，直到天上飘起了细碎的雪花，才在下人的呼喊声中回了自己的屋子。
“怎么，看到皇上让一一带兵去了赤城，只字不提你，所以心里失落了？”
宋夫人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身后跟着的婢子立马把黑漆漆的屋子点亮，宋元粟抬眼这才看清了宋夫人的形容。
因为适才才大哭过，宋夫人的眼睛此刻还是红肿着的，但这并不影响她的风采。
宋十一往旁边挪了挪，给宋夫人留出空位来。
宋夫人坐在宋十一身边，手臂搭上宋十一的肩，笑道：“怎么不说话了？该不会真是被我给说中了吧？”
“宋十一，你还是不是我儿子了？我儿子该是在冰天雪地里舞刀弄枪好不肆意风流的翩翩少年郎，怎么会是你这个样子的？”
“来来来，你转过来让我看看脸，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个胆子竟然敢来冒充我儿子！”
“娘你别闹。”宋十一说道，“我现在心里烦着呢，没工夫和你闹。”
“呦呵，你还知道心烦了？”
宋夫人抬手掩唇轻笑一声，让宋十一心里更恼，却又不敢真的把宋夫人给丢出去。
看看看看，这就是亲娘做出来的事。
听到展大要去赤城带兵打仗了，哭得跟个什么一样，可一听到自家儿子心里烦，除了幸灾乐祸还是幸灾乐祸，也就是旁人知道他才是宋家的少爷，要是旁人不知道，见了她对展大的态度，铁定会认为展大才是她的亲儿子。
宋元粟自然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去和宋夫人置气。
那些可都是小孩子才做得出来的事。
他是个大人了，烦恼的自是旁的事。
“十一，你是想偷着跟一一一起去赤城吧？你担心皇上和大皇子会在战场上对一一做出什么事，所以不放心吧？”
忽地宋夫人收了笑，开口对着宋十一说道。
宋十一心里咯噔一声，脸上闪过慌乱，下意识的张口反驳道：“怎么可能？我这才回来多长时间啊，还没好好享受享受荣华富贵呢，做甚要跑到那等乱哄哄的地方去？”
“娘，你当你儿子是傻子啊，放着好好的少爷不当要跑去打仗，听人呼来喝去还要把命给拴在裤腰带上……”
宋夫人但笑不语，伸手把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放到了宋元粟手上。
几乎是一刹那，宋元粟就明白自己手里握着什么东西了，双目圆睁，看着宋夫人喃喃：“娘……”
“哎哟你这是要哭了？这可是件百年难得一见的大事啊，你先等等忍着别哭啊，我去把你爹找来一起看你哭……”
宋夫人说着就往外走，临了门口还忍不住停下脚回头看了一眼宋元粟，道：“你忍着啊，我这就去喊你爹。”
最后宋夫人自然是没有把宋尚书喊过来一起看宋元粟哭，何况宋元粟本来也没有哭。
宋元粟盯着自己手里的荷包反复看了好一阵，才像是下定决心似的深吸一口气打开。
里面果然是钱。
而且不是银子，是一张张金灿灿的金叶子……
这应该是宋家多年来所有的积蓄了吧……他知道的，爹爹为官清廉，一年的俸禄也没有多少，还要给府上下人发工钱，府上所有人的吃喝，一年四季的新衣，算下来，也剩不了几个钱。
可如今，他手里握着满满一荷包的金叶子……是娘偷偷把自己的嫁妆拿出去给当了吧？
宋元粟抿着唇呆坐着。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展一舟已经穿戴整齐精神抖擞的准备出发了。
若依站在展一舟身后，想要开口叮嘱展一舟几句却又想到自己的身份，最后垂下头去沉默不语，反倒是展一舟主动开口喊了她。
“若依。”
“将军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我不在府上的这段日子就辛苦你了，还有小昔那边，我要跟你说的已经说过了，你都记得吧？”
“奴婢自是记得的，定不会负将军所托。”
“那就好。”
展一舟点点头，刚迈开步子就又想到了什么，猛然停下来，问道：“若依，你和赵公子……”
知道展一舟要问什么，若依赶紧笑了笑，道：“有劳将军挂心了，奴婢和他挺好的。”
“那就好。”
展一舟说完就没再耽搁，右手抱着带有红缨的头盔大步流星的去了府外。
府门外站着的是整齐的士兵，身子笔挺的站立在那里，看到展一舟出来，齐齐喊了一声将军。
那声音差点将屋顶上的瓦片都要给掀翻了。
“将军，人都已经到齐了。”
有小兵过来给展一舟禀报，展一舟站在石阶上扫了一眼下方的将士们，端着酒碗高声说着话，而后仰脖一饮而尽，将酒碗“啪”的一声摔到了地上。
将士们也跟着如此，顿时安静的街道上“啪啪”声不绝于耳。
“出发！”
展一舟翻身上马，银甲在一堆穿着黑甲的将士中尤为显眼。
洛廷议一直跟在展一舟的身边，见展一舟始终把他当空气也没有恼怒，只是安静跟着展一舟的命令行动。
这一点，倒是让展一舟大为意外。
他还以为洛廷议怎么也会在这样的日子给他闹出点小麻烦来呢？
没想到竟是这般乖巧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