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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夜深了，还是早些歇着吧。”
七哥看了一眼仍旧坐在宽大几案后头看书，时不时提笔在上面圈画几下的林新禄，道。
“小七，人带回来了？”
“回大人，带回来了，就安置在别院呢，大人是要小人把人给带过来吗？”
“不用了，且就这么搁着吧，好酒好菜的供着，别怠慢了，怎么说曾经也是受人尊敬的先生啊，还当过圣上的老师。”
“小人明白。”
林新禄又低头在书上圈画几下，旋即不经意的开口，道：“小七，你知道我今儿个去醉春楼碰见谁了吗？”
“谁？”七哥大脑有些发懵，当然不是因为林新禄乍然转换的话题，而是因为林新禄此刻说话的神态和语气。
那模样，分明就是与至交好友闲聊时的样子。
他和大人……什么时候是这种关系了？
不过心里疑惑归疑惑，大人要和你说这些，身为随从，总不能说不听吧？
“是书五小姐。”
林新禄弯唇笑道。
在听到林新禄说这句话之前，七哥心里其实已经隐有所觉，毕竟在他刚回府的时候，那两个跟着林新禄在外面晃悠了一整天的弟兄就把他拽了过去说了一件让他们很匪夷所思的事情。
那件事，就是书五小姐的父亲书三爷，一个商户出身的男人，到底是如何对当朝丞相说话不客气的。
七哥现在还能想起来自己初听到这件事时的反应，震惊，诧异，还有佩服。
能对着他们家大人那么说话，还能好好活在这世上看到明天的太阳的，估计到目前为止，就也一个书三爷了吧。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仅仅是因为书五小姐吗？
七哥下意识的瞥了一眼林新禄，后者嘴角的弧度还未曾收回去……大人这次，是当真了吧？
那个书五小姐，他也曾匆匆见过，长得是很不错，虽然年纪尚小，但一看就知道是个美人胚子，可也不至于把自家大人迷成这样吧？
“大人……”
“小七，我今天跟着书五小姐一并进书家了，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吗？”
“原本我只是怀疑书五小姐和宋十一还有展一舟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所以才提出要送她一程，可是没想到，那一趟还真是让人收获良多啊。”
七哥眨眨眼，本就发昏的脑袋顿时更加沉沉。
“今日是书五小姐的生辰……可真巧啊。”
林新禄本就没指望着七哥能够回答他的话，他不过是沉闷了太久，一时没按捺住，想找个人说说话罢了。
以往柳叶在府上的时候，都是柳叶扮演这个角色的，可如今柳叶下落不明，只好由七哥顶上了。
想到柳叶，林新禄嘴角的笑收了起来，语调沉沉的问道：“还是没有柳叶的下落吗？”
仍旧沉浸在林新禄上一句“真巧”两个字上面的七哥陡然听到林新禄这么一问，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原本昏昏的脑袋立马变得一片清明，道：“未曾。小人让弟兄们又仔细去问了书家的那些下人，都没人注意到柳叶姑娘是何时离开书家的。”
“小人也只能说柳叶姑娘时机选得太好了，那个时候，书家乱作一团，每个人都担心着自己的前程，哪还有什么心思去注意到一个父母双亡不得不寄人篱下的表小姐啊。”
林新禄蹙起眉头，问道：“那那个丫头呢？柳叶在书家的时候，跟在她身边伺候的那个丫头？那个丫头如今在哪儿，你们去问过了吗？总不能说连她也不知道柳叶在什么地方吧？”
“那个丫头……”七哥看了一眼林新禄，迟疑道，“那个丫头……好像已经疯了。”
“疯了？”林新禄诧异问道，“好好一个人，怎么会忽然间就疯了？这里面肯定有蹊跷，你让还在江州的那些人去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回大人的话，小人已经让人查过了，说是那个丫头会疯全都是因为柳叶姑娘曾经给那个丫头下过毒……后来估摸着又是受了刺激，心里承受不住才会疯掉的。”
七哥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一脸的惋惜和惧怕。
他委实想不明白一个女孩子，到底有多狠的心才能对着自己身边的人下毒，那个丫头，应该也没有能够威胁到柳叶姑娘的地方吧？
看着那么柔弱的一个女孩子啊，听说好像最后还是毒发身亡了……
“这事儿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屋外夜色浓浓，寒意阵阵。
七哥拢了拢身上的外袍，佝偻着脊背沿着墙根往前走着，脑袋里却在思考林新禄之前说的那句“真巧”。
真巧什么呢？
看大人那么高兴的样子，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吧？
那帮跟着去的蠢蛋怎么什么都没跟他说，只是说了大人是如何被一个商户出身的卑贱之人言辞犀利的赶出来的呢？
真是蠢货啊，连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都拎不清，光顾着看笑话去了。
还好大人今天心情不错，没有和他们计较，不然啊，就他们那个脑袋，估计有十颗都不够掉的。
日子一天天的翻过，展一舟身上的伤也渐渐好利落了，但他始终没有再回去宋家，只是在陆三的那处小宅子里待着。
有时是宋元粟一个人过来，有时有时宋元粟和昔年两个人一起来。
陆三也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自从上次有些不欢而散之后，一直未曾碰面。
“太好了，将军这伤的新肉也长得差不多了，奴婢也可算是能够放下心来了。”
若依替展一舟换好药，正准备拿干净的绷带继续把伤口给缠上，就被展一舟伸手制止。
“就这么放着吧，伤已经好了。”展一舟道，“若依，之前让你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是奴婢无能，奴婢没能查出来任何可疑之人，还请将军责罚。”
展一舟叹口气，抬眸遥遥看向外面难得放晴的天空，道：“这事儿也怪不到你头上，那日跟着我的人都已经死在那里了，这么多日子过去了，就算是有什么蛛丝马迹，定然也什么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