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起之前自己做出的那些事，书昔月自己都感觉挺讨厌的。
真不知道以前她是脑子犯什么糊涂，怎么就没看出面前这个人半点好呢？
“书昔月，我们一起去京城吧。”昔年复又照着原样躺着，语气悠悠道，“你不是没见过京城的繁华吗？跟我一起进京去看看吧。”
书昔月愣了，旋即笑道：“哦，我知道了，是书昔年你自己害怕在京城人生地不熟被人欺负，所以想让我过去保护你吧？真是难得你也有这样知道怕的时候啊。”
“不过你能不能换种语气说话，方才听你那样一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过京城，见过京城的繁华呢！”
害怕吗？
应该是有的吧。
毕竟那个地方，可是流淌着她们顾家一百多余人口的血液啊。
两个人就这么头挨着头的躺在一起说着，她们心里其实都知道，大太太和书昔时那边肯定会有动作，所以才一直等着。
谁知道竟是到了月上中天也没能等来两人中的任何一个。
看样子是她想多了，大伯母总不会像大姐姐那般同她们这些小孩子计较的。
大伯母她……到底是念着亲情的。
书昔月放下心来，一面打着呵欠一面摇摇晃晃的往外走，嘴里还不忘同昔年说道：“书昔时，我先走了啊，你也早点睡吧，时辰不早了。”
这一夜到底是没能睡得安生。
东方还未泛起鱼肚白，草叶上的露珠也未曾散去，书家就亮起了灯。
熙攘嘈杂的声音吵得人不能寐。
书昔月皱着眉头满面不悦的披衣起身，双脚刚挨上鞋面，就迷蒙着一双眼看到文秀进了来。
“小姐醒了。”
这是陈述句。
“出了什么事？就不能让人安生的睡完这一觉再出事吗？”
还真是个孩子，只有孩子才会说出这么孩子气的话。
文秀抿嘴笑了笑，将屋内的灯点燃，才上前去伺候书昔月更衣梳妆。
“回小姐的话，是如意那个丫头，又跑回来闹事了。说什么当初那些事都是五小姐指使她做的，她只不过是个丫头，听命行事而已……”
“将人直接轰出去不就完了，这等小事也值得闹得全府上下不安生？”
书昔月打了个呵欠，不顾文秀还在替她梳头，起身就要再躺回床上去。
方才她正梦见她在京城里玩得正欢呢！
都被这些人给打断了，也不知道现在回去还来不来得及。
“小姐——”文秀忙拉住书昔月，将人给摁回铜镜前坐着，“奴婢还没说完呢！还有老太太那边，方才那边有人过来说老太太已经……”
声音里忽然带上了哭腔。
书昔月陡然一个激灵，忙睁大眼睛抬眸去看文秀，这才发现小丫头眼睛红红的。
约莫是在这之前就已经哭过了。
都怪她大意，一直瞌睡没睡醒，所以才没看到这么明显的不同来。
“……你说的是真的？文秀，在这里造谣滋事可是要被我罚的，你不能为了让我不回去睡觉，就说出这样子不吉利的话来！”
书昔月颤抖着唇，略带斥责的说着文秀。
不过声音总是透出些有气无力。
想来书昔月自己心里也清楚文秀没有说谎，老太太病去的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
可是怎么可能呢？
明明那个神医无忧说只要照着那个药方调理，祖母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怎么会……怎么就……
“我不相信，我要自己去看。”
书昔月跌跌撞撞的起身，连梳妆台前的东西碰倒了也顾不上，一路踉踉跄跄的往老太太的小院跑去了。
泪水在不知不觉间模糊了视线。
待到跑到小院门前，书昔月看到连心仍旧像往常一般倚着门框站在门口处，惶恐不安的心，忽地就落了下来。
她就说怎么可能嘛。
连心都还好好的站在这里，祖母肯定也还好好的。
书昔月站定，抬袖将脸上的泪珠擦了擦，这才扬起笑容不紧不慢的朝着连心走去，嘴里还道：“连心姐姐，这么早就起来了啊，怎么也不多睡会儿？祖母现在肯定都还睡着吧？”
“六小姐。”
连心墩身施礼，声音平常如昔，不过却始终没有抬起头来。
经过方才文秀那么一出之后，书昔月这一次的反应很快，嗫嚅着唇道：“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是不是？”
连心垂首没答话，书昔月就自己跑进了院子。
院内大太太和二太太已经在了，两人俱是在掩面垂泪。
听得动静，两人几乎是下意识的抬手擦泪，旋即唇角扬起笑看向来人。
“小六过来了啊。”大太太柔声开口，“正好，过来瞧祖母最后一眼吧。”
闻言书昔月脚下一个趔趄，幸好她大脑虽然空白一片，但手脚尚算灵活，很快就稳住了身形，没让自己摔下去。
“大伯母二伯母，祖母她……”
“别太伤心了，祖母上了年纪，身子又不好，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的。”
大太太抚上书昔月的肩头拍了拍。
书昔月又求证似的望向二太太。
二太太点了点头。
不多时，书昔时书昔年还有久病缠身的书成祺也过了来，三人明显是收拾妥当了才来的，穿着素缟，面上虽然悲拗，但好在神情平静，不至于像书昔月这般狼狈不堪。
“六妹。”书昔时看见书昔月狼狈的模样不由得嘲讽一笑，“怎么这般就过来了？让祖母瞧见了多不好。”
“大姐姐何必这么说话？事发突然，想来六妹也是仓促之下来不及收整仪容。”昔年上前几步将书昔月拉到自己身前，又拿出帕子给她擦了擦脸，这才柔着嗓音开口，“回去洗洗脸换件素色的衣衫再过来好不好？”
书昔月的睫毛颤动两下，紧跟着垂眸看向自己身上的衣衫。
鲜亮的嫩黄，确实不宜出现在如今的场合。
“嗯，我这就回去换。”
看到书昔月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书昔时这才忍不住开口道：“我说你是怎么将小五给拉拢的，原来就是靠着做这般的下人活计。书昔年，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能耐呢，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啊。”
昔年抬眸错眼不眨的注视着书昔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