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肯说吗？”
二太太不知何时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一双眼睛紧紧攥住岑娘子，那孤注一掷的决绝让岑娘子暗暗心惊。
“……二太太，您这又是何必呢？那都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了，现在追究起来有什么意义呢？您倒不如过好眼下的日子，这样才……”
“我该如何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你只需要告诉我十五年前的五月初五是不是大嫂让你给……汀郎熬了一碗粥，那粥里是不是加了东西？”
似是一瞬间回到了那日，二太太闭上了眼，不在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岑娘子。
如葱的十指曲起，牢牢的攥住了椅子两边的把手。
汀郎……汀郎……
她有多久没有提起过这个名字了？
二太太心头苦涩。
“……二太太，您这是在为难鄙妇啊。”
岑娘子跪在二太太的面前，面上尽是为难之色。
“岑娘子，我不甘心……我找了这么多年，坚持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条线索，你是知情人，你就实话实说当时的情景不行吗？”
“就当是我求你了。”
二太太睁眼，扶着岑娘子的胳膊，双膝一软就要跪下。
岑娘子骇然，忙托着二太太的身子往上。
“二太太，不是鄙妇不帮您，而是太久了，鄙妇根本记不得了，说了也是无用。”
岑娘子摇摇头，神情带着几分悲悯。
她听说二太太之所以会和大老爷搅和在一起，这其中少不得大太太使力，可至于大太太为何要这般做，岑娘子是半点也想不通。
不过好在大老爷并未推脱，反而大大方方的将二太太给迎进了门……寡妇再嫁，本就不易，何况又比不得那些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就算是嫁了，也少不得要受夫家白眼欺负……这下好了，二房嫁进大房，也就是几步路的事情，少了那些弯弯绕绕……
“二太太，听鄙妇一句劝，珍惜眼前人吧。”
岑娘子退后几步，朝二太太墩身施礼。
珍惜眼前人？
呵！被人算计来的东西，并非她本意，让她怎么去珍惜？
明明就是兄长一般的人，让她怎么以夫妻之礼相待？
二太太木然的望着屋门开合，唇角泛起冷笑。
日头升高，清晨带来的凉意已经不在，书府上下全都被空气中充斥着的热气给惹得心情烦闷。
一个个的走在太阳底下都恨不能小跑而过。
“小姐，如意回来了。”
连翘进屋通禀，沁烛仍旧在廊下笔直的站着，不让如意进屋。
“哦？”
昔年挑眉，放下手里的书，显然很诧异如意竟然还能回来。
“让她进来。”
连翘施礼应是，转身将人给带了进来。
“小姐，奴婢……奴婢回来了。”
甫一见到昔年，方才对着沁烛还一脸傲慢不屑的如意瞬间就红了眼圈，双膝跪在地上，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相较之下，昔年的反应就冷淡多了。
只是嗯了一声，连眼都没抬。
如意咬唇，用垂在双腿两侧的手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肉。
眼泪扑簌落下。
“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仗着身份，就去欺负府上的厨娘。”如意抬眼偷偷瞥了一眼昔年，发现对方仍旧没有看她，咬牙继续道，“不过奴婢只是让厨娘们给奴婢私下开了小灶，做了些吃食，奴婢事后都拿了银钱贴补的……至于旁的，奴婢真是一点也不知情……”
“还请小姐责罚！”
昔年终于抬眼，清澈的瞳孔里清晰的倒映着如意的身影。
“你不是说你一点都不知情吗？既不知情，又哪来的错？没错，我又为何要罚你？”
小姐这是信了她说的话了！
如意面上一喜。
“奴婢有错，奴婢不该让厨娘给奴婢开小灶，虽然奴婢事后都按照市价将采买材料的钱都给厨娘了，但奴婢终归是错了。做错了事就得认，奴婢恳请小姐责罚！”
如意低垂着头，说话声音恳切，看样子像是真的知错了般。
昔年扫了一眼少女因为动作而露出的白皙颈项，抿嘴道：“你说得不错，那就出去吧。”
小姐不罚她？
如意头脑昏昏，不敢置信的看了昔年好几眼，却在对方的脸上只看到了平静。
“是，奴婢这就出去，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可不到半刻，寂静的院落就又开始喧嚷起来。
“你们两个给我让开，我要进去见小姐！小姐——小姐——”
如意看着被连翘掷在地上的包袱，疯了般的推搡着连翘。
许是包袱系的结松了，又或许是根本就是人为，总之姑娘家会用到的胭脂水粉散了一地不说，还隐隐可见那红色小衣的一角。
如意本想着再闹上一闹，最好是能将里面坐着的昔年给闹出来，可眼瞅着听到动静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自己的贴身衣物又还露在外面，哪里还有心思去闹？
只得红着脸手脚麻利的将那些东西胡乱的塞进包袱里抱在手上。
“今天的事，只要你们两个给我道个歉，我就不同你们计较了。”
如意深吸一口气，轻抬下巴装出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样子说道。
沁烛绞着手指低着头不出声，连翘倒是扑哧一声笑了。
“我没听错吧？”连翘伸出手指在耳边虚虚掏了一掏，“如意，你还以为你是小姐身边当红的丫头呢？还不同我们计较，嘁！”
连翘翻了个白眼，一只手叉在了腰上。
“小姐说了让你出去，你还像只癞皮狗一样赖在这里做什么？我们这是好心在帮你，不然到时候等到家丁护院们来了赶你出去，那就可真是太难看了！”
“啪！”
如意手里的包袱掉落在地，这一次，是彻底将红色小衣展露在了人前。
顾不上小厮们吹口哨胡说八道的声音，如意上前一把拽住了连翘的衣襟。
“你乱说什么！小姐是叫我出来候着，才没说让我走呢！你再在这里胡乱传达小姐的意思，你信不信我……”
回眸给沁烛睇去安抚的一瞥，连翘这才笑开，缓缓伸出一根食指将如意的手拨开。
“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