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近来不在府上，你以后就留在书房里伺候吧。”
婢女在这一刻算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天堂地狱。
林新禄没有看婢女面上的喜色，说完就转身离去。
刚走了两步却又停下，睨着婢女问道：“你识字吧？”
“识得识得，奴婢识得字。”
婢女点头如捣蒜，生怕晚了这等好事就要落到旁人头上去。
林新禄点点头。
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复又响起，婢女抬眸凝视着林新禄的背影，直到变成一个小点才收回视线。
太好了！
原本还以为不能在这府上当差了，指不定大人一动怒，还会连累她一家老小，可没想到……
在大人书房里伺候，这可是同柳叶差不多的地位了。
赶明儿她就要去以往那些瞧不起她的人面前炫耀炫耀，看看谁还敢说她半句不是！
“……你说说你，没事招她惹她做什么啊？”
“她最近正得五小姐欢心，就连五小姐身边的连翘现在都被她给挤到一边去了，你还非得当着她的面说她的不是，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已是暮色时分，书府别处都已经亮起了灯，可就是昔年这边没有丝毫的光亮。
两相对比之下，更是显得这边黑暗狭小阴森可怖。
在一处不打眼的小角落里，一个稍微年长的婢女低声安慰着瑟缩着身子掩面哭泣的丫头。
丫头许是想起了什么，猛地从婢女的怀里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容。
赫然是那日被昔年在书昔时脚下救下的沁烛。
“……天色暗了，我得赶紧去将廊下的灯给点燃，不然小姐回来会看不清路的。”
沁烛一面说着，一面胡乱的擦了擦被泪水给弄得脏兮兮的脸。
一时不察，碰到了刚被如意给打了的地方，登时火辣辣的疼痛席卷了整张脸。
“嘶——”
“没事吧？”
带着关切的声音响起，婢女扶住了沁烛。
“我没事，姐姐也赶紧做事吧，不然回头被如意给逮着，又得小题大做了。”
沁烛摆了摆手，又将婢女往外轻推了推，这才低着头匆匆往廊下而去。
婢女担忧的望着几乎与夜色快要融为一体的纤瘦身影，直到廊下的灯亮起，有微弱的光亮透过树叶缝隙落到她的脸上，她才缓缓转身。
还是得把这件事说给连翘姐姐听听，让连翘姐姐告诉小姐来主持公道！
与昔年住处相连的不远处的小屋内，连翘听完婢女的话正一脸愤愤。
霍然站起身子，说道：“太过分了！我这就去将事情告诉小姐，让小姐好好惩治一下如意！”
“有劳连翘姐姐了。”婢女感激涕零，“若不是奴婢们等级太低，不能进到小姐房里，奴婢是怎么也不会来麻烦连翘姐姐跑这一遭的。”
连翘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以前她还在大房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若不是后来跟了小姐，估摸着也是被连蕊欺压着的份儿……
想到那种情形，连翘心头的火就烧得更旺了。
这一次，说什么都要把如意这个坏心眼的丫头给赶出她们三房去！
与此同时的小厨房里。
“如意姐姐，这次是需要些什么？你尽管吩咐，我们啊，肯定给你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
不论是这一声如意姐姐，还是厨房里众人对她说话的态度，都无一不让如意感到发自内心的愉悦。
原来这就是高人一等的感觉。
还真是不错。
如意抬高了下巴，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巡视自己的地盘般，道：“熬个燕窝粥来喝喝吧，我还没喝过那等金贵的东西呢！”
原本还笑意吟吟的厨娘们闻言脸色一僵。
“怎么？舍不得？”
如意勾唇，语带嘲讽的开口。
“不是不是。”厨娘忙摆手，“如意姐姐，这个燕窝都是有定数的，太太小姐们喝没喝，喝了多少，连蕊姐姐都是要来盘查的……我们要是……”
“……不如如意姐姐换个旁的，我们肯定给你做得好吃得恨不能将舌头都给吞下去！”
如意哦了声。
厨娘以为是自己方才那番言语说动了如意改变主意，顿时松了一口气。
旁的东西都可以适当少量多量的挪作他用，可燕窝那等金贵的东西，少了个一星半点儿的，到时候被连蕊发现了，她们可赔不上。
何况不过是个丫头而已，她们好脸待着已算是不错，还想着吃小姐太太们的燕窝，也不怕没了舌头！
“我忽地想起小姐说府上原来那个负责采买的婆子得病去了，最近需要赶紧招个新的人来，我正愁着不知道找什么人才能信得过呢……”
负责采买的可都是能捞不少的油水，尤其是像书家这种对吃食又比较讲究的人家，那更是油水丰厚。
记得那个婆子来了没两个月就给自己闺女添置了一份丰厚的嫁妆，风风光光将那丑姑娘嫁给了一位秀才……要是她们的亲戚能够揽上这门差事……
厨娘们神情各异。
“如意姐姐，你且等上一等，我这就去给你做燕窝粥。”一位圆脸厨娘应声，“我们家那口子人勤快老实，只是嘴笨，不会说话，府上要招采买的，如意姐姐不妨考虑考虑我们家那口子……”
“……我们家那个傻小子年轻力壮，一个人能顶好几个人使呢！如意姐姐不妨也考虑考虑？”
“还有我还有我……我们家……”
一碗燕窝粥换一份油水丰厚的差事，怎么算都是一笔只赚不赔的买卖。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厨娘们见有人已经开了这个口，像是生怕这大好的机会就这般眼睁睁的从面前溜走般，忙跟在后头说道。
不过到底动作还是快不过那位圆脸厨娘。
不多时，一碗香气四溢的燕窝粥就做好了。
“如意姐姐，来，尝尝看我做得好不好吃？”
圆脸厨娘推开挡在自己前头的众人，笑眯眯的将手中的粥递给如意。
如意笑了笑，接过来细细看着。
这就是燕窝粥啊……她现在也是吃过燕窝粥的人了。
如意几乎是狼吞虎咽的吃完那碗燕窝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