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意欢脸色清冷，比之这肃杀的深秋还要凉上几分。看得江娉婷不由心中发怍起来，她不自觉后退了一步，还好春兰及时扶住了她。
春兰梗着脖子道：“县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久久未归我们小姐不知多担心呢。就算你因为大将军的死而难过，也不能这么说我们小姐啊。”
“主子说话，哪里有你一个下人插嘴的份。”凌意欢昂头冷瞪过去，“梧桐，掌嘴。”
梧桐迅猛移到春兰面前，春兰还没来得及反应那火辣辣的耳光便已啪啪落在脸上，左右脸颊立时都浮现五个红红的手指印。
江娉婷被吓得不轻，显然是没想到凌意欢前后态度会出入这么大。凌意欢因已拿了皇上那些赏赐赔给江成俊，江夫人一个当家主母自然不好再说什么，但是江夫人认为江娉婷与凌意欢同岁，却又是晚辈，在凌意欢面前卖个好装个巧什么的，相信比她说教来得好。
实在不行，骗也要把那王不留行散给骗到手啊。
但江娉婷完全没想到自己还口还没开，就被凌意欢突如其来的冷漠打了个措手不及。
“娉婷，你这身边的丫头太没大没小，如此没规矩，表姑代你教训一二，你也不必跟我客气。”凌意欢端出自己十足的长辈范冷声道，她可是不会忘记就是春兰把灵双扔进枯井的。
江娉婷气得肩膀抖动，只道：“表姑，你这究竟是何意？”
“江娉婷，这儿没有外人，你就不必再跟我装了吧。”凌意欢不以为意，“故意讨好我，迎合我不是你最讨厌最痛恶的事吗？不然也不会费尽心思下毒害死我大哥，又让江成俊伙同那些杀手想对清宇不利，哦对了，还有我这一趟玉衡山之行，你派了多少杀手，自己心里清楚。”
江娉婷怔了怔，凌意欢竟然坦言把这些说出来？她一时把握不住凌意欢的想法，但是她知道这些都是不能承认的罪行。她冷哼：“表姑可真看得起我，这无凭无据的你怎么能胡说八道呢，女子名声最重要，表姑可莫要因为伤心过度就胡缠蛮搅。”
“这些是不是事实，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凌意欢眯眼，走近她道，“江娉婷，从你灌下我大哥毒药的那一刻起，你就不该再对我假脸迎笑。以前我只当你是惯坏的千金小姐，为了所谓的情爱被蒙住了心智，所以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予计较，也不会记恨。”
“但是，从现在开始，你我之间再不只是一个娄煜的问题。而是大哥的血海深仇。”凌意欢眸光突然一冷，声音也陡然提高几度，“我会让你明白，惹上我是你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
“哼，凌意欢，你没有证据，空口白话谁能信？”江娉婷见装不下去也干脆不装了，“你现在出去这么说，大家只会当你是因失去兄长一时难受而发疯罢了，更何况得罪了我们江家，你们凌家还能往哪儿去？侯府吗？！我看侯爷可不见得会收留你们孤儿寡母的。指不定到最后亲事能不能成都是问题呢。”
“娄煜即便不娶我，我也绝不会让你嫁给他。”凌意欢冷声道，以前她从没想过娄煜如果不娶她将娶谁的事情，她也不关心，但现在她关心，娄煜娶谁都好，就是江娉婷不行，但凡是江娉婷想要的，凌意欢都会毫不客气毁掉。
“哼，你好大的口气，你信不信……”
“啊？你？”江娉婷话说到一半，梧桐突然欺身上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用力再用力。
春兰冲上来：“你们想干什么，光天白日想杀人不成？”
“我就杀她了又如何？”凌意欢冷哼，转头伸手拍在江娉婷脸上，笑道，“江娉婷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我想杀你，什么时候都可以。但是我不会杀你，你给凌家带来的伤害，我会一点点还给你，我会让你好好体味一番生不如死的感觉。”
凌意欢示意了梧桐一下，梧桐才又重新放开江娉婷，春兰忙扶住狂咳不止的江娉婷。凌意欢又道：“我知道你现在很想要王不留行散。”
凌意欢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宝蓝色小瓷瓶，她目光微微变得柔和：“这原本是我千辛万苦得来，要给大哥用的，只要有了它大哥一定可以好转。只要大哥重新站起来，凌家也不必再如此艰辛。可惜……”
凌意欢眸色一冷，看向江娉婷：“江成俊是江家嫡子，若是堂堂左相的嫡子留下残疾，将来影响的不仅是他的婚姻，包括他的仕途，甚至跟他有关的血亲的未来，比如你这个嫡妹。”
江娉婷看着她手里那个小瓷瓶，目光里迸然如火。
凌意欢打开瓷瓶，反手，只见瓷瓶里的白色药沫就这么被倒到了地上，随着秋风吹得满地青砖上都是。
“不，不……”江娉婷哑声大叫，扑上去拼命拿手将药沫集到一堆，春兰也赶紧上前帮忙。
主仆两个忙作一团，也顾不得凌意欢了。
凌意欢扔掉空瓶，看着江娉婷因慌乱而弄得头发散乱，仪态尽失的样子，她冷笑：“这只是开始，江娉婷你可要挺住了，别太让我失望。”
冷眼，转身，离开。
江娉婷还在原地收集那些被风吹化的药沫，而不远处的灌木丛旁，江玲珑微捏紧了手，没有人知道她手心出了汗。
“二小姐。”秋兰小声提醒了一句。
江玲珑转头：“回去。”
“不去给老夫人请安啦？”
江玲珑快步离开，没有说话。她其实也设想过凌意欢知道一切后的反应，所以她一直留意着春意阁，自然知道凌意欢一大早去找江夫人，可得到消息说凌意欢是去道谢的，还对江成俊的伤很是表示了一番。
但刚才见到凌意欢跟江娉婷翻脸，那狠劲！出生入死得来的王不留行散，说倒掉就倒掉，宁可忍痛割爱也绝不便宜江成俊。江玲珑觉得她似乎重新认识了一次凌意欢，看样子凌意天的死凌意欢已认定了江娉婷这个凶手，但也彻底把凌意欢的狠劲给激出来了。
不，不对。她想，其实凌意欢一直都这么狠，只是一直不屑于跟江娉婷这样的对手周旋罢了，但这次触到了她的底线，凌意欢自然不会再相与江娉婷。
江玲珑吁了口气，对秋兰道：“立刻回去抄一份法兰经，我要拿去祠堂烧给大伯父。”
秋兰不明所以，江玲珑又道：“我绝不能让凌意欢这时候对我有任何的怀疑，不然一切都只是前功尽弃。”
若是让凌意欢怀疑上自己，江玲珑想，凌意欢也一定会像对江娉婷那样毫不留情的对她，到时候她再想扳倒凌意欢只怕就难上加难了。
凌意欢去给江老夫人请安，也顺便把今天早上去东菊楼的事说了一遍，毕竟是不可能瞒得住的，还不如自己来表个态；又给老夫人解释了一通晚了两个多月才回来的原因，也不过就是乱编一气，老夫人倒也没过多计较，只让她多多休息，别太伤怀。
凌意欢对老夫人还算客气，恩仇她还分得清，就如大哥在信中所言，江老夫人是夹在江家和凌家中间的人，若大哥信中一切为真的话，那只怕将来最最难堪，最最难做的也将是江老夫人。
所以凌意欢对她道：“姑姑潜心礼佛是好事，院子里的事交给表嫂打理就好，你呀就在南松院里好好享享清福，其他事情也不必再去过问伤神。”
老夫人倒是被她逗得哈哈直乐，又非要留她吃午饭，这时凌一来了，他说：“小姐你去西梅院看一下吧，出，出事了。”
“清宇怎么了？”凌意欢腾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现在最关心的除了凌清宇还是凌清宇，大哥已经不在了，凌清宇是凌家唯一的后人，她绝不能让他有事，凌家要崛起还要靠他呢。
“不是孙少爷。”凌一脸色有些为难，“是，是侯爷和世子爷吵起来了。”
“侯爷和世子爷来了？”江老夫人一怔。
凌一回道：“是，侯爷和世子爷现在都是孙少爷的师父，所以常入府来教导孙少爷。”
凌意欢一拍脑门，该死，她已经生生将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匆匆跟江老夫人告了别，凌意欢急忙朝西梅院去，路上凌一听梧桐说了一堆有关凌意欢如何打脸江娉婷的事，得知凌意欢把王不留行散给撒了，凌一皱眉：“小姐，王不留行散如此难得的药，就用来气江娉婷可划不着，你怎么不留着呢，指不定将来……”
凌意欢笑了：“你真当我傻，那东西药效极强，就算只收集到一点，估计对江成俊的伤也会有突飞猛进的效果，我怎么可能撒在那儿等着江娉婷收集了去。”
凌一和梧桐对视一眼，凌一问：“这么说……”
凌意欢冰冷一笑，目光略显阴险：“假的，我要让江成俊一辈都站不起来。”
“明明说上半旬由我教导，你跑来做什么？”这时西梅院的墙外传来娄煜的声音。
接着是杨宗恒的声音：“我都欠清宇好几个月了，所以这个月就特免你休息一下了，回去吧。”
凌意欢抚了抚额，抬脚进院，两个男人立在院子里对着一地落叶争执不下，凌清宇坐在一旁擦着剑，似乎对一切置若罔闻。
“欢欢。”
“欢儿。”
两人倒是眼尖，放下争论朝凌意欢跑过去，杨宗恒先行抢下凌意欢的双手，握得紧紧的：“欢欢，我来看你了，你开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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