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晨，网上全民公投的结果新鲜出炉。
安然认命的早早起床，脸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无精打采跑去最高司令部交接方将军生前的全部工作。
军委的七个人，五个都在外星镇守，交接工作的主持事宜，自然交给邱鹏程来办。
“军人走在路上，抬头挺胸气宇轩昂，你看看你哪有一点军人的样子？”邱鹏程一边盖章子，一边数落着她的不是。
安然没骨头一样靠在椅子上，手覆住嘴巴，无聊的打了个哈欠，“没有军人样子也跟您平起平坐了，您就是说再多啊，也没用。”
邱鹏程脸色一沉，“这就是你对待长辈的态度吗？”
老人的脸板起来，倚老卖老的姿态被拿捏的淋漓尽致。
安然心中轻嗤，脸上的慵懒和外露的疲倦瞬间褪的干干净净，“邱将军，现在是工作时间。”
右手食指轻敲桌面，唇边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工作时间里，我外公都不是我外公。”
言外之意，你算哪根葱，以后少在我面前倚老卖老！
说完，毫不犹豫的对上那双老而浑浊狠厉的眼睛。他的眼睛与邱八里的很相似，因为眼窝深陷而显得整个人都很阴沉。
隐藏在话里的警告，她相信这位老人应该全部听明白了。
安然紧紧的盯着他，他眼中的阴沉狠厉顷刻间消失，一个笑在他松弛的脸部肌肉上绽放。
看上去无比诡异。
剑拔弩张风声鹤唳的气氛好像突然间软化了下来，又好像没有。
“你倒是分的开。”他说着，递出一份刚刚出炉的交接文书。
安然没有接，只是定定的看着他，心中冷笑着赞叹。不愧是活了将近二百年的老怪物，养气功夫修炼的着实不错。
“承蒙夸奖。”安然眉眼一弯，伸手接过那份文书。
邱鹏程点点头，“既然手续已经办好，我这边还有事，就不留你了。”
安然从善如流的站起来，“邱将军，那我就先告辞了。”
安然走后许久，邱鹏程一直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动也没动，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窗外的太阳为他投射出的影子已经悄然发生改变。
“呵。”邱鹏程的脸部肌肉牵动着他的嘴唇向上扬，“我倒要看看，你会怎么做呢？”
他的手指微动，似乎利用光脑拨出一个通讯。
“八里，鱼喂的差不多到火候了，让她收网吧。”
那个小姑娘有句话说的还不错，损人……不一定非要利己！
敌人难受了，他自然就开心。
……
“云小姐？”韦唯接到这个通讯，眼中爆发出巨大的惊喜，猛地从他单人公寓的床上弹坐起来，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黯然起来，“您有什么事吗？”
“阿唯，不要对我用敬称。”电话那头的甜腻女音微微颤抖着，夹杂着让人心疼的哭腔。
韦唯从床上跳起来，“您怎么了？是不是谁……”
云端雪截住韦唯的问话，“没有人！阿唯，没有人欺负我！”
“那您为什么……”
“阿唯，你不准再对我敬语。”那边云端雪的声音里已经隐隐带着哭声，“我都听说了……阿唯……我都听说了！”
“你在信阳星的时候，是不是有一个人因为救你而死，而那个时候……那个时候你接了我的电话，你收到了安小姐的迁怒，背了处分？”
韦唯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完全说不出话来。
通讯那头的女音此时已经泣不成声，“阿唯，对不起……都是因为我，都是我不好……都是——”
“云小姐。”韦唯咬紧牙关，她甚至在口中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不是您的错，都怪我实力太弱小！”
“阿唯……”云端雪似乎被震撼到了，喃喃的叫出韦唯的名字后，过了片刻，“阿唯，你对我这样好……”
随即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至今未娶。阿唯，我想要你，作为我的第一位夫婿。”
万籁俱寂一样。
韦唯的双目嚯然睁到最大，呼吸不由自主的急促起来，像是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浮出水面，贪婪的大口大口的呼吸。
“您、您刚刚说什么？”
云端雪的声音里带着点笑意，“阿唯，我想要你，做我的第一位夫婿。”
韦唯失了语一样，久久不说话。
他的身份卑微，他以为永远也触碰不到那个白衣圣洁的女神。
所以午夜梦回之时，多了不知多少最令人难以启齿的梦境。
一朝梦境成真，竟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阿唯，阿唯？”云端雪试探的呼唤，“你在听吗？”
韦唯忙找回自己的思绪，强迫自己定神，“在……在的！”
“阿唯，我还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就冒然向你提出这件事，我——”
“不——云小姐！”韦唯听到这样的话，瞳孔猛缩，“我——我——”
“愿意的”三个字还没有说出来，就听见云端雪郑重严肃的说：“阿唯，我知道事情对你来说太过突然。你现在要好好听我说，接下来的事情很重要。”
韦唯紧张的手心冒汗，他点点头，“嗯。”
“我妈妈她……不是很同意我们俩的婚事，但是她同意给我一个下午的时间。”云端雪顿了顿，“你只要在今天下午六点之前来我家找我，将一切托付给我，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
“阿唯，你愿意给我，你所有的信任吗？”
韦唯心头微震。
她的意思，他很明白。
托付一切，包括身体……
正愣神的时候，云端雪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难以抉择，所以赶在下午六点之前，请务必给我一个答案。”
“阿唯，我在家里等你。”
她说完，便挂了通讯。
韦唯张了张嘴，最后发现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小块天空，缓缓的，缓缓的叹了口气。
【你与云端雪的关系已经严重影响到你自己，你为了她，甚至不惜违反战时条例！】
【你和谁怎么样我不会管，但是你现在的状态真的是特别糟糕。】
【如果还有下次，帝都军区，我的麾下将不会再有你的容身之所。】
突然想起在回来的军舰上，安教官拧着眉头与自己的谈话。
去，还是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