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如此。”宫女微微颔首，面装出一副怜悯样子，语气却有些幸灾乐祸，“吴王殿下还不知道吧，秦妃娘娘企图谋害皇被察觉，现如今已在冷宫之了。”
听了这话，顾之衡如遭雷劈，当即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他心做过许多猜想，却断然也想不到，自己拜别母妃不过半日有余，竟已是出现了如此变故。
他愣怔了许久，这才缓缓摇着头，颇有几分难以置信的样子：“母妃怎会去谋害父皇？定是哪里出了差错。不成，本王要同父皇求情。”
说罢，顾之衡也顾不得眼前的宫女，几乎落荒而逃一般，离了御花园，去寻皇的踪迹。空留宫女一人看着顾之衡的背影，眼底是再也遮掩不住的轻蔑。
人生来便有逢高踩低的陋行，宫这般尔虞我诈之地，更是如此。往日秦妃一支独大，宫众人自是捧她，连带着也要夸捧顾之衡一番。
现如今秦妃衰落，被打入冷宫，已是再难翻身了。宫众人知晓这一点，自然都主动离了秦妃宫，另辟出路。而对待顾之衡，也自然没了原先的恭顺客气。
这些弯弯绕绕，顾之衡往日被秦妃宠的太好，自是不清楚的。他只一心想要寻到皇，去为着秦妃求情。
估摸着皇许是在御书房之，顾之衡便疾步向着御书房跑去。果不其然，皇正在御书房批着奏折。
听到了动静，皇抬起头来，待看清是顾之衡后，脸不由得浮现出了些许不耐的神情，疏淡道：“衡儿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旧习一时难改。皇嘴虽还不变，依旧如往日一般唤着他“衡儿”，可那神情语态，已是让顾之衡心隐约清楚，自己怕是再得不到之前那般独一份的宠爱了。
只是眼下却不是惆怅此事的时机。顾之衡略略低蔼了面容，道：“父皇，母妃究竟是犯了什么错，被您关入冷宫之？”
皇心已是认定了秦妃是想要谋害他之人，眼下连带着看顾之衡也有些微微不耐。他看着顾之衡惊讶的样子，心却只道一切不过是伪装，眼前之人许也会想要他的性命。
思及此处，皇脸的神色更是冷淡几分，道：“何错？这话你当去问你母妃。莫不是朕宠她太甚，竟让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皇狠狠一甩袖子，面容如同刀刻斧削般冷凝：“朕还不知哪个妃子竟有这般大的胆子，敢公然谋害朕。”
顾之衡一直恭顺站在一旁仔细听着。待听到皇说秦妃谋害与他时，这才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来，道：“父皇莫不是弄错了什么。母妃同您琴瑟和鸣，又怎会干出这档子事情。”
“琴瑟和鸣？只怕是同床异梦。”皇冷笑一声，再也不耐烦去听顾之衡的解释，面一派冷淡。“若非有确凿的证据，朕是断然不会把秦妃关入冷宫之的。”
事已至此，皇面如此坚决，心只怕更是坚定不移，此时已是再无转圜的余地。染顾之衡心念母妃，怎么也不愿看着她落到如此境地。
且秦妃也算得顾之衡在这宫的庇佑，往后若没了秦妃，还不知日子要怎么难过。
他心有所念，当即也不再犹豫，双膝跪地，面容有些肃穆：“儿臣恳请父皇彻查此事。母妃断然不会加害与您，定是有人从作梗，诬陷母妃。”
顾之衡这般，皇却是不为所动，只道：“你回去吧。此事朕心自有定夺。秦妃加害朕一事已是确凿，为她求情一事，休要再提。”
说罢，皇便微微阖了眸子，再不愿去理会顾之衡。之后无论顾之衡如何苦苦哀求，皇都是不为所动的样子。
无法，顾之衡只好离了御书房。他站在御书房门外头，只觉得天地苍茫，竟是再没他的容身之处。
眼下秦妃被关入冷宫，他名声又败坏成那样，父皇眼看着也要对他厌弃。种种加在一起，让顾之衡心头一片灰暗，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只闻新人笑，不知旧人哭。”顾之衡茫茫然站在那里之时，有不少人都看在眼里，却都不加理会。
顾之衡一人站在御书房外许久，直到日暮西沉，这才回过神来。此时他心也想明白了许多事情，眸带了些沧桑，夹裹着满身的疲惫回了吴王府。
次日，顾之衡仍是不死心，复又去了宫去求皇。然皇看着二度进来的顾之衡，眼底已是显而易见的不耐之色：“衡儿，怎的又来了。若是再想为你母妃求情，那便回去吧。”
经过一夜的辗转反侧，此时顾之衡已再没了意气风发的样子。眼底下挂着淡淡的青黑，神色也极为萎靡。
他听着皇的话，略略瑟缩了一下，这才艰涩道：“父皇……儿臣今日不是求您这个。若可以的话，可否让儿臣去看看母妃？”
往日顾之衡同皇说话，总会仗着皇宠爱，带些撒娇的口吻，时不时还会同皇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经此一劫，他看向皇的目光也添了不少畏惧，言辞间更是小心谨慎不少，不复先前的放肆。
这言辞间的细微变化，皇也都看在了眼底。他现如今虽因被谋害一事厌了秦妃，也连带厌了顾之衡。可眼前这孩子，终究是自小被他宠着长大的。
人非草木。这许多年的情分，又怎是一朝一夕斩的断的？皇内心微微有些发软，语气也松了几分。
“你若是想去看的话，便去吧，朕不拦你。”皇的声音夹裹着些微的沧桑。近些日子天翻地覆，已是让他耗尽心力，人也格外的憔悴。
“谢谢父皇！”顾之衡心本已做好了皇拒绝的假设，此时听了皇同意的话语，黯淡的眸子微微亮了一亮。
他怕皇再起什么反悔的心思，忙向着皇告辞，径自去寻秦妃。
徒留皇一人望着顾之衡远去的背影，眸光颇有几分深远的意味。远处清风习习，鸟语花香，他所在的地方却只是一派寂静。
想着曾几何时，自己同秦妃顾之衡三人，共享天伦之乐之景，却恍若隔世一般，叫人捉摸不透，追忆不来。
“朕莫非真的老了……”微风掀起珠帘，卷走了满室空寂的墨香，也卷走了那轻轻一声叹息。
……
顺着宫人的指点，顾之衡来到了冷宫之。期间受了不少人的冷嘲热讽，顾之衡心系秦妃，都不以为意，只当自己没听见罢了。
“近乡情更怯。”眼看着要见到秦妃，顾之衡却又有了几分踌躇。他心百转千回，这才咬了咬牙，推开门。
这是宫最偏僻的角落。阳光随着顾之衡的脚步泼洒进去，只是怎么也泼洒不走那满室的破旧。
入眼既望，皆是破旧的桌椅板凳。地板积了厚厚一层灰，时不时还会传来蟑螂鼠蚁爬动的声响。
秦妃独身一人坐在这破烂云集的角落之，听着动静，有些畏缩的抬起头来。待看清是顾之衡后，秦妃眼睛难以自已的亮了：“衡儿……”
她想到了什么，眼睛旋即黯淡下来：“母妃现如今，只怕是不能护着你了。”
“咱母子二人能相见相守便好，又在乎些旁的什么。”顾之衡被秦妃说的心酸涩，眼泪珠子成串滚落，前抱住了秦妃。
秦妃自也动容，母子二人相拥而泣，彼此心绪皆是百转千回。
“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眼下的秦妃，倒成了这句话活生生的例子。往日受着皇多少宠爱，现如今便是有多凄惨。
往日的秦妃，当称得一句：“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现如今入了冷宫之后，倒成了人人都可踩一脚的人物，不由得让人唏嘘不已。
而随着秦妃衰微，顾之衡近些日子也不大好过。他的地位可谓是一落千丈，往日众人见了他，定要恭敬言一声：“吴王殿下。”今日见了虽还会打些招呼，眉眼间却终究没了以前的恭敬。
即便如此，众人心倒也还对顾之衡有些忌惮。无论如何，他终究是皇最宠爱的皇子。瘦死的骆驼马大，总归是要提防些的。
而经历此事，顾之衡心也明白了不少人情冷暖。吴王府，顾之衡独身一人坐在庭院之，眉目间有些哀戚。
过惯了吴王府门庭若市，不少人都要前来拜访的日子，现如今看着这般门可罗雀，想着冷宫之的母妃，顾之衡怎么也欢喜不起来。
在他的身旁，站着的是顾之衡的心腹。心腹瞧出顾之衡心情不好，恭敬一行礼，眸有些担忧道：“吴王殿下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情？若可以，不妨同属下说说。属下虽做不到为殿下排忧解难，能权做倾诉也是好的。”
顾之衡听了，心头微微一暖。这些日子他也憋的狠了，不过是苦于无人言说，这才按捺下来。现如今有人问及，他自然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合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