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偏厅的门口，一道灰色的影子急匆匆地自里面出来，韩沐雪的眸光落在那人身上，微微一笑，并未曾多做理会，进了屋子。
屋内，李嬷嬷正满脸笑意，俯身在陈氏耳边说着什么，陈氏一手端着茶，不时低头啜饮几口，一抬眸，便看到韩沐雪自门前进来，眸中的笑意立时淡了下去，用眼神示意李嬷嬷停下，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保养的极好的手指自然地抚了抚鬓角，淡笑道：“你来了。”
韩沐雪点点头，拉着韩明浩的手，让他站到前面：“母亲，明浩也随我来了。”
看到韩明浩，陈氏一愣，见他一副安静的样子，连忙几步向前，有些惊喜地道：“明浩好了？”
可是韩明浩见到陈氏，身子却不自主地往后缩了缩，将脸埋在了韩沐雪衣袖中，一副害怕的样子。
陈氏的表情一僵，抬眼看向了韩沐雪身后跟着的嬷嬷，沉声问道：“苏婆子，这是怎么回事？”
被陈氏凌厉的目光一看，苏婆子的身子一抖，连忙站了出来，恭敬地解释道：“回夫人，少爷只是喝了药，又见到世子妃，可能是有些熟悉，是以一时安静了下来，并没有恢复神智。”
“没有恢复么？”陈氏的眼底划过一抹失望，看着面前的韩明浩，满是心疼：“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让浩哥儿得到这般的惩罚。”
说到此处，陈氏拿出帕子点了点眼角，叹了口气：“希望这次将浩哥儿接到王府去，那位神医能将浩哥儿治好，我苦命的孩子。”
这般充满希望的眼神落在韩沐雪身上，韩沐雪一怔，陈氏心底的心疼倒不似作假，对韩明浩，陈氏倒是真心疼爱的，摸了摸韩明浩的头，韩沐雪点了点头：“希望如此吧，毕竟浩哥儿变成这般样子，到底还是要查出原因才是。”
也就是说，韩沐雪想查清楚韩明浩到底为什么会突然疯掉。陈氏的眼光微闪，转过身去，十足的伤心模样，背对着韩沐雪，她的嘴角渐渐浮现一丝冷笑。
想知道真相，也得你能将浩哥儿带走才是，过了今天，你会身败名裂，到时候，也离你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不远了。
“对了，母亲，”韩沐雪将韩明浩安坐在座位上，又给他倒了杯水，嘱咐他乖乖地喝下，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对着陈氏伏了伏身子，“我在竹园看到了卫嬷嬷，只是她已经残疾了，着实可怜。”
卫嬷嬷？陈氏慢慢转过身，坐在了身后的楠木雕花椅子上，冷哼一声：“那个老奴，着实可恶，这般样子也只能说是她咎由自取。”
“敢问这是怎么回事，怎的姐姐的奶嬷嬷就变成了这样子？”韩沐雪微微一笑，似乎没有听出陈氏的不悦，继续问道。
陈氏皱了皱眉，她身边的李嬷嬷见状，知晓夫人这是有些不满二小姐一直追问这件事，忙接着解释道：
“是这样的，大小姐去寺中静养，没曾想那老奴趁着大小姐不在的时候，先是偷了府中大量的金银财宝，更是将那脏爪子伸到了夫人房里，还是被四小姐发现，才命人将她抓获的。”
四小姐？韩月儿？
韩沐雪心道果然如此，当时自己在竹园表现出对卫嬷嬷的尊敬时，韩月儿的脸色就不对劲，眼底细微的恐惧没有自是被韩沐雪尽数看了去，所以自己才会问韩月儿，原来卫嬷嬷就是最先被她诬陷的。
自己的奶娘自己最清楚，要做那等子事早就做了，何必留到现在？
“卫嬷嬷从小跟在我和姐姐身边怎么会做出这等子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韩沐雪沉吟了一会，摇了摇头，看向李嬷嬷，“本妃认为，此事当是有什么误会才是。”
“世子妃有所不知，当时夫人也是不相信的，但是派去的人在李嬷嬷的住处搜出了大量的府中珠宝，证据确凿，夫人念及往日的情分，才留了她一命。”
李嬷嬷说到此处，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谁知三十大板下去，卫嬷嬷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下半身却从此废了，那双腿，其实是她自己砍去的。”
“自己砍去？”韩沐雪一愣，眼底划过一丝震惊来，本以为那是陈氏命人砍去的，但是没想到这双腿，是奶娘自己砍去的么，可是奶娘究竟为何要如此。
“可是本妃见到卫嬷嬷的眼睛也瞎了一只，虽说是犯了错，可这般下场着实太过残忍。”韩沐雪抬手拿起桌边的茶水，小饮了一口，平复着心底的震惊，又看向了李嬷嬷，眼光扫到一旁也有些惊讶的陈氏，心里细细思量着。
显然，陈氏也是不知道卫嬷嬷竟然被变成这般下场。
那么到底是谁？
说起卫嬷嬷瞎了一只眼，李嬷嬷心底其实也是有些疑惑，叹了口气：“说来也是那人命惨，那眼睛我们也是不知道怎么瞎的，只记得有一天下暴雨，她出门买药，回来的时候就变成了那副模样，可能是在街上惹了什么人吧。”
“那卫嬷嬷竟是变成了这样？”听了李嬷嬷的一番话，陈氏摇了摇头，有些唏嘘，“当初念在霜儿的份上留她一命，没想到她还是落得了这般下场。”
“母亲，卫嬷嬷怎么也是照顾了我和姐姐那么多年，如今她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能不能……”韩沐雪站起身来，对着陈氏点了点头，神色间颇有些为难，欲言又止。
陈氏没等韩沐雪说完就立时点了点头，心里也有些厌恶，卫嬷嬷这般模样，让外人知道，于侯府也没有什么好处，当下就开了口：“我知道你心善，就按照你想的办吧。”
“母亲一向最是仁厚。”韩沐雪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说，她自然知道陈氏是怎么想的，看她的表情，韩沐雪也猜到了大概，这件事，陈氏是的确不知情的。
然诺大的侯府中，到底是谁与卫嬷嬷有这么大的仇恨，要如此对待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想起李嬷嬷说的事情经过，韩沐雪的眼底浮现丝丝的寒意来。
难道是……韩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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