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雪垂着眸子，旁边的声音自然落入她的耳内，她没有说话，更没有反驳。
受伤的人明明不是她，可是坐在这冰凉的公共座位上，手脚却慢慢地变凉着。
手臂肌肤上似乎仍旧残留着陆昭手臂的冰凉触感，像是被一滴裹着寒气的冰珠滴在上面，然后朝四周氤氲开来。
那种凉意，不仅是停留在了皮肤上，更像是烙进了脑海里。
她承认。
自己因为上一世对陆昭的第一印象，对他产生了先入为主的偏见，有时候甚至失去了明辨是非的能力。
就像今日，她明知道自己杀死陆昭会有什么样的麻烦，但他的吻落在她身上，舌头滑进她口中的那一瞬间。她所有的念头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杀掉他。
她从来没有想象过，陆昭竟然也会这么的软弱。
竟然真的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匕首伤成这样。
一般情况下，一名成人的失血量达到八百毫升以上时就会身体冰冷，面无血色，手脚无力，冷汗直冒的症状，当失血量达到一千五百毫升以上的时候，他就有可能出现大脑供血不足而导致的昏迷、视觉不清、神智不清。
可他在察觉到自己中了一刀的一瞬间好像根本没有思考过止血问题，反而是像一头发疯的猛兽一样不断地向她索取着。
随着匕首更加深入地刺入腹内。
他动脉流出的血越来越多，喷涌蔓延得整个床到处都是的时候，他的眼神虽然迷离，可抓住她的手却没有放开过。
陆昭的反应让她心底某一处猛地被揪了一下。
她的手受了伤，拿着刀并不是很稳，插进去的时候本不致命，然而是他不断地往前靠。就连她拿着刀的手都能体会到他不要命撞来的那种压迫感，更别说他被刀口直接捅伤的腰了。如今她的手心仍是像是被撕裂了一样，白色的纱布漫出丝丝血色。
霍雪不知道该说陆昭是心理变态还是精神病人。
他的那种固执和疯狂的占有欲爆发出来的时候，让她从心底感受到了恐惧。
她害怕他。
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却没有真正伤害过这一世的自己。
霍雪甚至在想，一个人在对另一个人犯下的不错误是否可以叠加到另一个人身上？
这样的叠加方式有意义吗？
对于陆昭来说，这是不是也很不公平？
不知过了多久，她在门外也已经坐了一宿。
颛孙北买了早餐回来，“吃点？”
“他怎么样了？”霍雪皱着眉接过。
“已经抢救过来了，但是没有醒，还得继续再输血。”
“他大概要多久才能醒？”
颛孙北认真说道。
“保守估计是三天，但也有可能是十多天，二十多天。失血量不算太严重，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爷似乎不愿意醒来。”
“为什么？”
“我听陆爷的管家说，他七岁的时候养父母双亡，如果不是因为残留着仇恨，他可能早就选择了自杀。你想象过，一个人活着的理由只是因为要报仇吗？所以你能够体会那种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活在这个世界上，饮仇恨以度日的滋味吗？”
“他找了许多年都不见踪影，有时候他甚至怀疑他们是否还活在世界上。终日活在忧郁、焦虑、意志消沉和悲观中，被二次抛弃的怨念、人际交往的失败以及大仇难报的痛苦全部叠加在一个七岁的小孩子身上，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他的心理开始了扭曲。而你无意间插入他腹中的匕首，成了他期待已久的机会。”
霍雪垂着眸子，眼睛低垂着，似乎想起了什么。
其再次沉默下来。
“幸好你那刀没插进内脏，否则情况只会更严重。”颛孙北见状，安慰道。“你现在想去看看他吗。”
霍雪眼里滑过苦涩。
“你就不怕我趁着他无力反抗杀了他？”
颛孙北却笑了一下，“如果你想要杀他的话，昨天晚上就该多捅几刀，这样送到医院的时候也没办法抢救过来了。”
陆昭在重症监护室里，殷红的血袋里，绵绸的液体不断顺着蜿蜒的输液管流进他的手臂血管中。
他躺在床上，戴着氧气罩，安安静静的。
没有了往日的阴沉，也不带丝毫的固执。
面色依旧苍白，眉心紧锁着，眼皮子安分的闭起来，没有把那双带着冰锥的眸子放出来兴风作浪。俊朗锐意的五官此刻无一不透着暗哑，俊美的轮廓如刀削般流畅，原本有条理的面部肌肤此刻似乎也陷入沉睡，失去原有的光泽。
好像一个人得而诛之的魔鬼，突然变成了一只小绵羊。
－－－－－－题外话－－－－－－
这章还是粗稿。估计明天还得改一次。
你们打我吧！
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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