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训练里，所有人几乎难以抽出时间来想象自己究竟在经历什么。
所有人被赶到一个大大的水池里，水不干净，黄澄澄的水面上还浮着烂叶片。
一齐跳进去，新兵们身上的迷彩服很快被冷水尽是浸湿。最可怕的是水里还夹杂着冰块，凉气仄人。冰化了后又融入水中，凛冽寒意沦肌浃髓。
水面上雾气氤氲，七月的天，却叫所有人冻得发寒。
“冷吗？”
霍雪的肌肤起了一层不浅的疙瘩，渗人的凉意像是要刺进血液的每个红细胞里，这具身体，似乎还没有承受过这样寒冷的折磨。
嘴唇开始泛白。
霍雪微眯着眼，用意识控制住昏涨的四肢。
新兵们齐齐翻了个白眼。
冷吗？
这不是废话？
不冷你能叫我们进来？
“没有人回答？”格雷夫斯此话一出，所有人心头一怔，想要说冷，却发现来不及了。
很快有人拿来高压水枪，同样冰冷的水往每个人面上射去。下身浸泡在冰水里，面部被高压水枪狠狠砸来就好比被人打了无数拳却无法还手一样憋屈。
一般消防用的高压水枪压力都在2。5Mpa－4。0Mpa，相当于每平方米承受250吨的重力，这样的压强打在人的脸上模拟巨浪来袭显然是在合适不过了。
而这支高压水枪也不知道是加了多少压，水涌注过来的一瞬间，仅一秒，眩晕感第一时间倾涌而来，脑袋就像是被人用砖拍过一样，疼痛得几近昏厥。
也幸好所有人在昨天的头发统一剃了寸头。否则这水要是都积在发丝里，也不知道会不会感冒。
凌晨四五点，所有人忍受着饥饿和疲倦，在湿冷的水池里撑了两个小时。
撑够两个小时以后，格雷夫斯让所有人负手在10米高的墙上站成一排，不许搀扶任何人，无数支高压水枪往所有人身上冲刷，超过250吨的重量齐刷刷撞来，毫无缩减。
若是有人扛不住水压一个站不稳跌下墙去，必定要墙上摔出一条血痕；但若是太往前倾，一样要疼个几天。
高压水枪仍在不停地运转着，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水压冲刷。霍雪神情中一贯的冷清变成了迷糊和呆滞。以她的体能和重量根本扛不住这样剧烈的力道冲击，唯一能使得上劲地，恐怕只有靴子里抓地的那几只脚趾。
但这靴子偏偏又大了不止一码，以她如今单薄的身薄根本承受不住成年男人都吃力的体能强度。
高压枪再次向霍雪扫来的时候，她摇晃了两下，还是向后坠去。
没有做任何保护，后到的姿势也没有任何防御技巧，她就这么从三层楼的高度直直倒了下来。跌进泥潭的那一瞬间身板像是砸在了水泥地板上，剧痛感深入骨髓，腰好像也不能动了。
但这一切并没有结束。
一成不变的西班牙口吻中文隔着墙传了过来，像一只步步紧逼的恶鬼，一旦有人松懈就要张开倾盆血口把你吞进去。
“猎人13号，我只给你十秒钟从下面爬上来。”
“十。”
霍雪的手指捏成拳，微微颤抖着。她微张着嘴，气若游丝。
“九。”计时还在继续。
“起来啊！”
“快起来！”
高墙上有队友在喊她。
“李雪，是男人你就给我站起来！”
霍雪睁开眼，脑袋一片眩晕，但她清楚地知道，那是乐正嗣的声音。
哗地一声，又是水枪的声音。
乐正嗣同时被两道高压水枪射中，他在高墙上方，后腿已经被逼迫得离开了巴掌宽的墙，格雷夫斯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地狱里的传来的呼唤，“谁准你们称呼姓名的？在这里，只有编号！”
“六。”
计时仍在继续！
霍雪的手指撑在泥泞中，身子支撑着立起来，好像要在晚风中摇摇欲坠。
“五。”
霍雪退了两步，屈下身子，抬头，目视前方，后足蹬起蓄力。
“四。”
霍雪眸底焕发出一道剧烈的光，整个人快速向墙上跨连续了五步来到了四米的位置，抓住一块凸起的亘岩，才堪堪坠在墙边。
重力的作用下，她的身子依旧飘飘欲落。
“三。”
霍雪手臂逐渐弯曲，整个人贴在墙上艰难地做了一个引体向上。另一只手努力攀向另一道稍凸起的墙亘，咬着牙根，几乎要把碎石抠进指甲里。
还有四米。
“二。”
霍雪连做数次同样的动作，距离在拉近，最后还有半米时，上方却不见再有一块突出的墙岩。
上方传来队友急切的呼声。
“快！”
“加把劲，上来！”
“一。”
霍雪抬首，死死地盯住半米外的墙顶。弓起后背，指尖僵硬地发力，整个人往上全力一跃！
一秒前还抓在手中的墙岩被霍雪向上的力道一反弹，裂成了多瓣跌下墙去，再不见踪影。
“零。”
霍雪呈7字型挂在墙檐上，肌肤凝着冷汗，挣扎着重新负手站回巴掌宽的墙顶。
她紧抿的整张唇都失去了颜色，上面还留有一排牙齿印，原本白里透红的肌肤此刻也呈现出病态般的苍凉。
她不可以放弃，任何情况都不可以放弃，所有人都在等着她。如此艰苦、难以坚持的高难度训练机会，只这一次。
不成疯便成魔，不疯魔不成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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