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婶手上的活儿早就停下来了，她听得是目瞪口呆，对大贵这番突如其来的陈词感到万分意外。
大贵说完之后，她毫不掩饰地直接笑出来了，“行啊，大贵，原来你还挺能说的。”
“头一次说这么多……”大贵挠挠头，显得很不好意思，“让我再说一遍，我怕是说不出来了。”
周婶笑道：“那哪儿成！这些你不能跟我讲啊，你得跟你媳妇讲。”
大贵低着头，说：“我知道。”
“知道就好。”周婶把收拾好的菜往水池子里一丢，吩咐道：“你把这些洗干净吧，中午我来做饭。家里有猪肉吧，你给我拿两块过来，我做个土豆烧肉，这菜做起来简单，出锅快。”
大贵站在原地没动地方。
周婶问他：“怎么？家里没猪肉吗？那鸡肉也行。”
大贵还是不言声。
“你今天是怎么了？是不是被她们三个给折磨傻了。”周婶说着打开冰柜自己找肉去了。
“这不是有猪肉嘛，还挺嫩的。”周婶说着把肉拿出来对着水龙头洗了一遍，切成小块，用料酒和盐腌好，盖上了盖子。
“现在还早，过会儿我再来做。”周婶洗完手，没地方擦，就对着空地甩了甩。
大贵还跟个木桩子似的站着，也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周婶走到他跟前，摸了摸他的额头，问他：“你是不是发烧了？还是哪里不舒服啊？累了就回屋里歇着，有啥活儿你跟我说就行，我帮你干。”
大贵突然握住周婶的手腕，直视着她的眼睛。
周婶吓得往后退了半步，“你干啥呢！抽什么羊癫疯呢！”
大贵鼓起勇气问道：“你，想没想过再嫁人？”
周婶抽回自己的手，笑得前仰后合，“这玩笑可开大了，我当寡妇当了这么多年，一大把岁数了，还嫁什么人啊，让人笑掉大牙了去！”
“你在乎别人的话吗？”大贵一脸认真。
“也不是在乎。”周婶说：“到了我这个年纪的人，下面都会有个把孩子。男人二婚三婚的，再找媳妇其实就是在找保姆，在给孩子找后娘，不是啥好差事。没了男人我一样过，以后给小森讨个媳妇，看他把日子支起来了，过几年再抱个白胖的孙子，我也就圆满了。”
大贵垂眉道：“我没有孩子。”
周婶一下子没明白大贵说的这句话跟她之前讲的有什么关系，两个人面面相觑地站了一会儿。
大贵进一步解释道：“我找媳妇不是找保姆，我成亲了也不打算要孩子。”
周婶愣了愣，好像有点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
但她实在有点不敢相信啊，是不是她误解了什么啊……
“大贵，你——这是在说什么呀？”
大贵终于鼓起勇气说道：“咱俩以后一块儿搭伴过吧，你怕乡亲们说闲话的话，咱们可以搬到镇子上。我有多少钱已经跟你说了，咱们买个门市房，你可以继续开小卖部。”
这通表白来得毫无预兆，太突然了，周婶只觉得大贵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可大贵的脸上写满了认真，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他把压在心里好些年的话说出来之后，整个人就平静多了，可以心平气和地说话了，“我不急着跟你住一起，可以等小森成亲之后，再谈咱俩的事情。”
“大贵啊……”周婶开口之后，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她抿了抿嘴唇，眼角弯起来，扯出几条皱纹，“你知道我比你大多少吗？”
大贵说：“这不重要。”
“你的岁数也不大，还年轻着呢，完全可以找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周婶真心在为大贵考虑，为他的将来考虑。
大贵突然有了莫大的勇气，他深情地注视着暗恋多年的女人，温柔地说道：“我不是突然有这个想法的，也不是一时冲动，我喜欢你有好些年了。八九年前，我就幻想过要跟你一块儿过日子。”
“我知道我的想法挺大胆的，可喜欢了就是喜欢了，我也没办法啊。其实，我也觉得娶你不太现实，我没觉得我期望的生活会真的发生。不是因为我跟你差了多少岁，是因为我觉得你太能干了，你太好了，我没有什么能力娶你。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在存钱，也没有离开这个村子。就是想，万一有一天，万一有机会了，我不能什么准备都没有。”
周婶：“……”难道现在是有什么机会出现了吗？
她从来没想过要再婚啊，现在连怎么拒绝都不知道。
大贵笑着问道：“今天是小麦去找你，让你过来帮忙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