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跑，到五哥这里来，只要你肯乖乖的束手就擒，你说什么，五哥都信你。”殷祁越道。
嘴角狠狠一抽，桑慕寒不由得觉得，想不到这个越王竟然还挺无赖的。
瞧他说的那些话，用的那些个语调，变了态狂魔似的。
殷千玄一刻不停的飞奔着，嘴里也在应他的话，道：“五哥你是不是傻，今夜宫中变数众多，你觉得你有多少胜算？”
暂且不便将自己高强的功夫露了底，殷千玄是被冷月拽着飞奔的，被冷月拽着的，还有一个桑慕寒，跑着跑着，冷月的速度就开始慢下来了。
冷月跑得气喘吁吁，喘息声比老牛还要粗重，她低声道：“王、王爷，王妃，奴、奴婢快要跑不动了……”
彼时，他们已经跑出了很远，但殷祁越追得紧，疯狗似的咬在后面。
“不行，快点跑，你要是敢停下来，本妃就把你嫁给尹天仇，今儿个晚上就让你嫁给他。”
面对桑慕寒的威胁，冷月分出余力“噗嗤”一笑，“王妃别逗了，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她这一笑，就更跑不动了。
要命的是，尹天仇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个声音，笑嘻嘻的问道，“真的啊？”
“真！比珍珠还真！”
桑慕寒信誓旦旦，尹天仇当即就要跳出来，眼看着他那个黑影要闪出来了，冷月恨得牙痒痒的冲他吼道：“滚，不然撕了你！”
尹天仇没敢真的跳出来，就虚空里“嘿嘿”一笑，“滚就滚。”
“哎，滚回来，”桑慕寒压低声音吼道，“快去宫门那边，让归尘派人过来接应我们。”
“得令。”
尹天仇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是殷千玄刻意压低过的声音，“跑慢点也可以，殷祁越那边，都要追错方向了。”
“……”无语的嘴角一抽，桑慕寒当即一撇嘴，“大哥，你现在是在逃命好不好？！”
“算不得逃命，”殷千玄咧嘴露出个冷笑，“尹天仇说假的那帮牧云族围困了越王，可我们过去的时候，他们却像是刚刚商量好战术，而殷祁越本人，一点也没觉得自己是被围困的，为什么？”
“这有什么不好解释的，”桑慕寒被冷月拽得说话都费劲，索性让她先停一停，“冷月慢一点，我都说不动话了。”
此话一出，冷月倒是果真放慢了脚步，“哎哟，哎哟，跑得奴婢这两条腿都快断了。”
桑慕寒没理她，她刚刚一边跑一边说话，几乎是只顾着喘气，喘得思路都快乱了。
停下来想了想，桑慕寒又继续和殷千玄说道，“之前还有件事忘了和你说了，季将军那边也带着人马入了宫，追着先冲入宫中的那一波假牧云族厮杀。”
“……好一招猫捉老鼠，”殷千玄明白了，“看来，殷莲丰一直是在戏弄殷祁越，一方面他让人伪造出越王逼宫，同时找了假的牧云族去骗越王真的造反，却又不让越王那么快在父皇面前出现。”
“什么意思？”桑慕寒拧了拧眉，被他说得有些糊涂了。
殷千玄在她脸上轻轻一捏，“傻娘子，殷莲丰总需要些时间杀光假的牧云族，也需要时间，让真的牧云族和殷祁越会合。”
“……刚才，”桑慕寒顿住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刚才那群人里，的确有一个是在宴会上出现过的，牧云族的使臣，莫非，那人是假的，戴了人皮面具的？”
“应该是，”殷千玄点了点头，又向后一看，“好了，继续跑吧，殷祁越快追上来了。”
“不，”桑慕寒摇了摇头，“要不，咱们假装被他抓住吧，他不倒回去的话，咱们怎么让他亲眼看到殷莲丰杀人灭口呢？”
桑慕寒的话，殷千玄当即便领悟了。
不止是殷祁越，就是他们，也需要抓到殷莲丰设计了这一切的确实证据。
如此一番纠缠之后，殷千玄、桑慕寒和冷月三人，当真成了殷祁越的阶下囚，被他连推带搡着拖回了之前的地方。
还没靠近，浓重的血腥味就逼得人连连退步，厮杀声更是不绝于耳。
“真经打，”殷祁越皱了皱眉，“没想到，父皇当年分给你母妃的那一队暗卫，竟然这么强。”
他没料到的，不止是麒麟暗卫的实力，还有……
“给我杀，逆贼党羽一个不留，”厮杀阵队里，季将军的人马尤其显眼，几乎是用数量来碾压之前和殷祁越在一起的众党羽。
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殷千玄匆匆召回麒麟暗卫，他带着桑慕寒撤走之前，带过来的暗卫近百人，如今召集回来的，却只剩下寥寥三十几人。
“走，快走！”
情况突变，殷千玄和桑慕寒立马被解绑，而被绑起来的人，变成了殷祁越。
他傻眼的看着遍地尸体，任由殷千玄等人将自己带走。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殷祁越重复的在嘴里念叨着“怎么会”，像是一时之间接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失败。
混在战乱中撤走，桑慕寒让殷千玄带着暗卫和殷祁越先去冷宫那边等一等，还未等奔走至冷宫，探子又传来宫里的消息：“贤妃派出的暗探被杀，截获要通知镇国大将军挥军入宫的消息。”
“母妃？”殷祁越脸色苍白，知道自己这一回，怕是真要完了。
完了就完了，他左右是不怕死的。
堂堂七尺男儿，恨只恨生在皇家，东邪国，他想收入囊中，牧云族，他也想要。
不止是东邪国和牧云族，这整个的景墨大陆，又有何处不该属于他呢？
“王爷，”桑慕寒朝殷祁越看了一眼，又继续和殷千玄说道：“让冷月去看看？”
“好。”殷千玄点了点头，也看殷祁越。
殷祁越自打被他绑起来之后，脸上无悲无喜，一味的只是发呆。
这一夜的事情来得太过迅速，迅速到他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就已经预见到自己害了母妃。
冷月奔走回去，悄悄一看，重伤来不及撤走的麒麟暗卫也被季将军给杀了灭口，至于假牧云族那一伙，更是无一活口，只是她到处都找遍了，也没瞧见那假牧云族里，戴着面具冒充使臣的那一位。
御书房前，死伤得就剩了两队暗卫——青龙和朱雀。
书房门随后开了，皇上在几个贴身侍卫的守护圈里走出来，望着地上浑身是血，已经奄奄一息，却还单膝跪地着屹立不倒的贤妃。
“皇上，臣妾已和暗卫一起，杀光了进犯圣君的逆贼，”贤妃透着被血染红的双眼，一动不动的望着皇上，“今夜之事来得蹊跷无比，望皇上念在臣妾护驾有功的份上，彻查此事。”
“护驾有功？”皇上冷冷一笑。
笑过之后，整个人像被抽空力气般虚弱，不止是身心虚弱，声音更是虚弱得就剩一把气息，“今夜要杀朕的，可是你与朕的亲骨肉啊！”
“皇上，”贤妃一动不动的，还是刚才那姿势，“莫要枉信人言，越儿向来敬重皇上，怎会如此大逆不道？”
“呵，你也知道，他这是大逆不道？”皇上颤巍巍的在她面前蹲下，与贤妃平视了，“前方来报，牧云族的援兵到了，正与小九和严柏柳的人在交战，你倒是说说，为何牧云族如此力挺殷祁越？”
“臣妾，不知。”
一字一句，贤妃说得咬牙切齿。
她透着血红的双眼，看到皇上眼底的一抹凉笑，“你不是不知，是不想让朕知道。”
抬手替贤妃捋开额前碎发，皇上看她的眼神，是复杂的，“贤妃，你当年随着朕一同出征时，也与朕一同上过战场，那时候你也是这样所向披靡，那巾帼不让须眉之势，朕到现在依然回味。”
说到这里，皇上眼中，的确是透着回味的，贤妃见了，心中却是漾起了无限的悲欢……当年，已经太久之前的当年了。
“说吧，越儿他，是何时做了奸细？他与牧云族之间的交易，是不是牧云族答应扶持他称皇称帝？那他许诺给牧云族的，是什么好处？”
皇上说得很慢，声音一点一点的，越来越凉。
浑身的血被夜风吹得干涸了，贤妃眼里透出抹冷笑，“皇上竟是这么想越儿的？”
她咬死都不能说殷祁越和牧云族的确是有交易在前。
只是这交易，与皇上想的，也实在是南辕北辙了。
许诺好处的那一方不是殷祁越，而是牧云族。
“是，”皇上点了点头，“方才在御书房内，朕心里一直在想，越儿到底是像你多过像朕，像你，也像你那父亲，说到镇国大将军，朕就再告诉你一声，你那探子，被小九的人杀了，他啊，来不了了。”
坍塌的往地上一坐，贤妃是彻底的爬不起来了。
此时此刻，她最后悔的，是通知了牧云族，而那真正的牧云族，这会儿已经赶了过来，越王这奸细之罪，算是洗不脱了。
至于越王逼宫，不管是不是真的，到了眼下，也已经成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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