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千玄笑着俯身在桑慕寒耳边，道：“祭天大典那天，我要给越王送份大礼……”
十日之后，祭天大典的日期，终于定了下来。
灵隐寺同国师府一起筹备，祈福与祭天大典一同进行。
祭天大典前几日，皇上宣玄王夫妇二人进宫面圣，顾流年直接让来传口谕的公公回去了，说是玄王在泡药浴，要去怕是只能王妃自己一个人去。
顾流年性情古怪的名声在外，再加上他这么尽心尽力的替玄王医治，本来就只是想叫二人过去，赏赐些东西的皇上听闻这个信息后，便什么都没说，高高兴兴的赏了一堆东西给桑慕寒。
“赶明儿天晴，让人把咱们府里的东西都清一清，再进几趟宫，玄王府就该另外选址重建了，否则哪里够装这些的。”桑慕寒揉了揉腿，光是对着赏赐的礼单对赏赐，就花了她大半天的功夫。
殷千玄狗腿的过去替她锤了锤肩膀，“那我明天就去宫里，把父皇骂一顿，没事赏赐这么多东西做什么，都把我娘子给累着了。”
“……”默默的看了殷千玄一眼，归尘嘴角一抽，觉着自己是瞧见要娘子不要老爹的典型了。
皇宫里。
皇上打了个震天响的喷嚏，自己还挺高兴的琢磨着，或许是小玄王在念叨他这个父皇的好。
“小九这会儿，肯定趴在朕给的赏赐里，翻翻找找的寻着好玩的新鲜玩意儿，”皇上笑眯眯的合上书简，道：“他啊，每次都这样，一高兴了，就喊父皇。”
“皇上，”邓贵妃笑着端了参茶给他，“不是说小九现在有气色了，你怎么还惦着他以前的模样，说不定呐，他已经不会再淘气的趴着找新鲜玩意了。”
“对对对，瞧我这张嘴。”皇上笑着往自己嘴上来了一下。
邓贵妃见了，忙不迭上前，“皇上这是做什么，怎的自己打自己。”
见她脸上焦急，皇上又笑，“无妨，无妨。”
喝了口参茶，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皇上朝着邓贵妃一瞧，说道：“听说前些日子，采嫣身边的丫鬟死了？”
“可不是嘛，”邓贵妃不敢揣测，皇上怎的突然问起这件事，避重就轻的说道，“连王有心，事后带着嫣儿，上我这里来哭了一场，也就罢了。”
“哦？”皇上一怔，若有所思的端着茶盏。
见他有兴致知道，邓贵妃这才细细说道，“连王这孩子真是不错，嫣儿在府里哭哭啼啼也没责怪她，还带着她过来我这里，让我安慰安慰她。”
旁的话，邓贵妃也没多说一个字，不过实话实说的，把那一日的情形说了一遍。
皇上闻言，点了点头，道：“不错，丰儿也是长大了，都知道心疼自己的侧妃了。”
邓贵妃笑而不语。
呵，能说什么呢，不过是个右侧妃，再说那采嫣在她面前抱怨，说是过门之后，殷莲丰仅仅在她房里歇过一夜，就这么一夜，还狠心得连半点露水都没给她。
天亮之后，玄王府内果然大整理了一番，桑慕寒早先一直想多存些值钱东西，以后瞧着苗头不对了，好带着傻子王爷跑路。
眼下赏赐越堆越多，自己也早就知道殷千玄不但不痴傻，还有钱得不得了，先前稀罕的好些东西，看在眼里也就不那么值钱了。
“归尘，你把这些东西清一清，全都拖去卖了，回头清点下值多少银两，拿去给府里上上下下，每人新置两身衣服，祭天大典之后，就该过新年了。”
桑慕寒刚吩咐完，就看到几个下人抬着口大箱子，她认得这个箱子，里面存的都是她刚嫁入玄王府，觉得值钱的一堆瓶瓶罐罐，这会儿恨不得捂着眼睛不忍直视。
“归尘，归尘，还有那个箱子，里面的东西也全都清一清罢。”
“小姐，新年还久着呢，”桑梨在旁边歪着个脑袋，掰着手指头数了又数，“祭天大典后，差不多还得一个月才过新年。”
“是么，”桑慕寒不以为意，“那也不要紧，反正这些东西堆着也是占位置。”
殷千玄笑眯眯的，搬了张椅子在院里晒太阳，目光一挪不挪的望着桑慕寒，她像个陀螺似的转到哪里，他就看到哪里。
祭天大典前一日，桑慕寒早早的就被桑梨叫起来了，“小姐、王爷，是时候起来了。”
桑梨领着一众婢女，候在门外，见里面没动静，于是又敲了敲门催促，“小姐，再不起，就该晚了。”
“嗯，知道了。”桑慕寒打了个哈欠，刚睁开眼，就看到殷千玄撑着脑袋躺在她身侧。
“娘子，早安。”他笑着俯身，在她懒懒的眼皮上亲了亲，“怎的，还没醒？要不要为夫帮你清醒清醒？”
“不，不用了……”猛地一睁眼，桑慕寒警惕的望着他，想也没想的从卧榻上蹦到地上。
让他帮忙，只怕她到明日都别想起来。
匆匆洗漱，等殷千玄和桑慕寒等人赶到汇合点，王公贵胄们基本上都到齐了。
幸运的是，皇上还没来，不至于被抓个正着，桑慕寒赶紧牵起殷千玄的手，在大皇兄殷平书和暖的微笑下，找了自己该站的位置候着。
“娘子，我们为什么站这里，”殷千玄把脚往地上一跺，当众闹了脾气，“站着多累呀，我要找个椅子坐一会儿。”
撩起衣袍前襟，殷千玄撒着欢的到处跑，没有椅子坐，就爬上大鼓，谁也不理的盘腿坐了上去。
坐好之后，还慢悠悠的喘了口气，像是当真是累很了。
一脸黑线的望着殷千玄，桑慕寒简直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索性什么都不想，就这么站在旁边，随便他坐。
“九弟，今日可不敢胡闹，就是父皇再怎么疼你，也不能这么放肆。”殷平书让自己的侍卫青书把殷千玄和桑慕寒叫到自己身边。
殷千玄噘一噘嘴，满不高兴的“哼”了一声，“大哥不也坐着么，怎的还要说我，要不然，你就抱着我坐。”
一屁股歪到殷平书怀里，殷千玄还晃了晃腿。
登时之间，朝臣、皇子们议论纷纷，都说这玄王殷千玄脑子还是有问题，看上去和以前也并没有什么分别。
“九弟，”殷平书身子弱，这殷千玄偏生还不老实，又晃腿又扭腰的，活脱脱一顽童，这就差点要了他老命了，殷平书气喘如牛，“九弟，你快起来。”
桑慕寒见那殷平书整张脸由红变白，忙不迭上前一把抓起了殷千玄。
“王爷，”她拽住他不让走，“别折腾大皇兄了，你没见他都快被你给压死了？”
“玄玄又不是头猪，哪有本事压死人。”殷千玄犟起嘴来，是十足十的气人。
正当朝臣们一脸懵然，越王、连王等着看笑话的时候，皇上领着一众嫔妃到了。
“父皇。”
殷千玄哒哒哒一路小跑，对着皇上行了大礼，“儿臣给父皇请安。”
礼毕，又同那皇后行了一礼，接着便是一众嫔妃，在皇上心里稍稍有那么点分量的，都一个个的叫了一遍。
叫到齐妃的时候，殷千玄嗅到她身上，略略的藏有一抹幽香，这香气里又有一分似曾相识，脑袋飞速一转，他想起桑慕寒给他带在身边的香包。
“小九现在都能认识这么多人了。”皇上龙颜大悦，笑得合不拢嘴，道：“那顾神医今天来了吗，朕要好好赏他。”
“来是来了，不过，父皇最该赏的，应该是我娘子才对，没有娘子，哪里求得来顾神医。”颇为机灵的眨了眨眼睛，殷千玄脸不红心不跳的为桑慕寒讨赏赐。
皇上哈哈大笑，“朕日前已经赏赐过了。”
“臣媳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桑慕寒走过来行了礼，脸上也是喜气洋洋的，“王爷近日来，说话越来越有条理，尤其是顶嘴，那嘴皮子，比谁都利索。”
皇上又是一场大笑，哈哈哈的停不下来，常年伺候在他身侧的刘公公踩着小碎步哒哒哒的疾走过来，低声在皇上耳畔提醒：“皇上，吉时已到，该启程了。”
闻言，桑慕寒立马带着殷千玄站到一旁，想着等皇上、皇后和几位妃子走到前头去了，再带着王爷回王爷那一列队。
哪曾想，皇上大手一挥，“玄王和玄王妃跟在朕身边，和朕一起走。”
“谢父皇。”殷千玄想都没想，便一口应了下来，桑慕寒面目平静，心里却在嘶吼：你丫特么不是摆明了拉仇恨么，就算是炫耀皇上恩宠，也不能这么肆无忌惮吧。
不动声色的四处一扫，桑慕寒真怕从哪里飞出几支冷箭，咻咻咻的灭了她。
殷千玄欢腾的笑脸，让皇上怔住一秒，恍恍惚惚的，是从他白净的脸上瞧出几分德妃的模样……清澈见底的双眸尤其相似，弯起的嘴角也像。
想当年，德妃微微垂着头，嘴角挂着一抹笑，总能激起他心中千层浪，是拼了命也想要对她好。
只可惜，天妒红颜，让那德妃早早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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