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启民是为了自己而来的。
宁陌笙心知肚明。
她走出去的时候，就见萧启民的目光根本无暇顾及瞿宛梦，完全地落在了自己身上。
“宁大人。”萧启民的脸色不算好看：“宁大人乃是朝廷命官，朝廷命官，便不该入后宫，这些道理宁大人都不知道吗？”
萧启民亲自上阵说这些，宁陌笙倒是有点意外。
瞿宛梦迟疑了一下，刚想开口，就被萧承景拦下了：“父皇，今日笙儿不是作为正三品朝廷命官入这后宫的，而是随本王一起回来的。”
萧启民的脸色登时变得十分微妙。
他根本没办法想象，萧承景会将这一切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萧启民太了解萧承景了，萧承景这个人很聪明，他很擅长伪装自己，就像是从前，明明觊觎着皇位，他也可以蛰伏着，佯作自己是个太子派。
可是现在……为了宁陌笙，他是打算将这一切全都抛弃了吗？
萧启民就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一鼓一鼓地疼。
他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沉声开口：“萧承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很少连名带姓地叫萧承景，这样的话一出，基本就无异于警告了。
萧承景却只是淡淡笑了笑：“父皇，本王的意思是，今日笙儿是随本王回来见母妃的。”
萧启民就觉得自己的脑壳更疼了。
“四皇弟有话不妨直言，你的意思是，你属意于宁大人？”萧承钧似笑非笑地开口。
萧承景沉默片刻，这才淡淡笑了笑，颔首应下：“自然。”
两个字，却重如千钧。
萧启民沉着脸，手攥紧又松开。
萧承景的态度，简直就是无所顾忌，而这样的无所顾忌，让萧启民一时之间竟然无话可说。
他只能转头看向对面的瞿宛梦，淡淡笑了笑：“宛妃，朕似乎很久没有和你好好说过话了。”
瞿宛梦变化并不大，她一直保养地很好，此时穿着一身朝服，仿佛从未经过岁月的风霜。
没来由地，萧启民就想起了很久以前，瞿宛梦也是这般模样，一瞬间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可是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他们就那样渐行渐远，而今这锦绣宫看起来却是与冷宫无二了。
萧启民心说，这么多年萧承景的态度，却也是与瞿宛梦所受的冷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了，想到这里，他伸手扶了瞿宛梦一把，道：“今日朕便与宛妃好好说说话。”
萧承景伸手将宁陌笙拉住，淡淡道：“既然如此，那承景就不打扰了。”
“不必，”萧启民看了萧承景一眼，注意到他维护宁陌笙的姿势，便淡淡道：“让宁大人留下吧，既然是来见宛妃的，不必因为朕离开。”
宁陌笙差点笑出声来。
萧启民这是打算找弱点，结果找到了自己么？
自己今日穿的这一身衣裳的确温软无比，却也不至于让萧启民如此吧？
宁陌笙淡淡笑了笑，在旁边坐下了：“是。”
萧启民笑笑，不动声色地看了宁陌笙一眼，这才转头看向瞿宛梦，道：“承景一直都很喜欢宁大人，想必宛妃也有所耳闻，其实说到底，朕还是觉得有点意外，宛妃……不喜欢会功夫的女孩子吧？”
瞿宛梦浑身微微一震，下意识看向宁陌笙。
萧启民却平静地说了下去：“可是据朕所知，宁大人的功夫可是出神入化，相当地不错。”
瞿宛梦沉默良久，这才沉声道：“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难为皇上都替臣妾想着，而今臣妾早就没了那些执念，宁大人会功夫也是再好不过，至少不会让景儿太担心。”
宁陌笙的手攥成拳头，静静地听着。
萧启民似乎也没料到瞿宛梦是这样的态度，他沉默了一会儿，倒是笑了：“宛妃还是那么聪明。”
瞿宛梦含笑应下：“陛下谬赞了。”
萧启民顿了顿，这才说了下去：“宛妃，这么多年，你可怨朕？”
“不怨，臣妾在宫中过得很好。”瞿宛梦几乎没有犹疑，便径自应了。
她的眉眼之间果然没有半点怨怼，只是平静如水。
萧启民的笑容更冷了几分，只道：“朕若是没记错，承景似乎是说过一句，这一生只愿一生一代一双人，想必这一双人，指的便是承景和宁大人了。”
萧承景没说话，只是抬眼无所畏惧地看向萧启民。
萧启民的脸色很是漠然，淡淡道：“承景，有些话朕不多说，你也应当明白，若是你执意遵守你许下的诺言，那么……你日后便注定要放弃很多东西，你明白朕的意思吧？”
萧承景淡淡笑了笑：“自然。”
此话一出，不仅是萧启民，饶是萧承钧也微微怔了怔。
这么容易？
萧承景这是打算天下皆抛，只为红颜一笑？
怎么可能？！
萧承景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
更何况，笼络了宁陌笙，就有了与朝堂为敌的实力，现在的元丰，根本就少不得宁陌笙，倘若萧承景以宁陌笙为筹码来要挟元丰朝廷，元丰根本不可能不顺从！
一旦元丰的新型军火研发进度停滞不前了，第一个刀剑相向的，怕就是之前还友好万分的北寒。
谎言……全部都是谎言。
萧承钧似笑非笑地看了萧承景一会儿，这才淡淡道：“四皇弟倒真的是性情中人，贵妃娘娘也是舍得。”
瞿宛梦的神色无比笃定：“太子殿下多虑了，本宫自然是支持景儿的一切决定。”
她虽然这样说，可是藏在袖子里面的手却是在微微发颤，她护短得厉害，此时再怎么紧张，却也不会露出分毫。
这三人站在那里，就像是无坚不摧的墙。
萧启民冷冷哼了一声，这才起身道：“改日朕再过来。”
众人自是应下。
萧启民与萧承钧离开后，瞿宛梦转身看向宁陌笙，良久方才开口：“宁大人会功夫？”
“只是粗通皮毛罢了。”宁陌笙迟疑了一下，道。
瞿宛梦还想再问，萧承景却已经上前一步：“母妃，您好生休息吧。”
瞿宛梦整个人猛地打了个晃，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宁陌笙微微一怔，站在原地的脚步僵住了：“这……” “无妨，你在这里稍候本王一会儿。”萧承景眉头紧锁，却还是不忘安慰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