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亮亮，失踪的弟弟
边哭摊主边道：“慧敏郡主请息怒，小的哪里有这么大胆子敢用糖汁泼您，小的……小的是泼他！”
泼他？林若溪转身。
在她身后，不知何时竟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这孩子衣着十分干净，却鼻青脸肿，额头上还缠着绷带，上面有干涸结痂的血块，一双眼睛亮得出奇。
此时这孩子正眼泪汪汪地瞧着她，小嘴紧抿，一只手固执地伸着，看起来就像是想拉她的袖子，但手指停在距离她袖子二三十公分处再不敢往前一寸。
林若溪的心头猛地升起一个念头，这孩子有求于她。
这么固执的孩子，主动询问他未必肯说，那么，就让他自己张口吧！
打定主意，林若溪并不搭理孩子，又重新看向摊主：“你认识我？”
又是泼糖汁又是痛哭流涕跪地磕头，他们这里闹得动静太大，顷刻间便引来一大群围观的百姓。摊主尚未开口，已经有人喊叫起来：
“这一带的老百姓谁不认得慧敏郡主啊？”
“就是就是，当初小三子被人杀死碎尸，就是慧敏郡主抓到凶手给小三子报了仇，郡主爱民如子，这厮简直丧心病狂，居然敢用滚糖汁泼郡主，打死他，打死他……”
摊主吓得拼命磕头，嘴里哭诉道：“小的……小的就算狼心狗肺也不敢泼郡主。方才郡主突然过来，小的实在……没看见……”
“他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你为何要用滚烫的糖汁泼他？”林若溪打断摊主。
这话刚问出口，身后的孩子猛地扯住林若溪的袖子跪下了。
“慧敏郡主，此事不怪我爹爹，您救救我弟弟吧，我弟弟没有被人伢子拐走！”
微微一愣，林若溪突然怒道：“他是你儿子？”
摊主被林若溪吓得一激灵，半响，终于拖过男孩抱进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小峰，爹爹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娘亲。爹爹不是故意泼你的，爹爹是太想……太想亮亮……被鬼附了身，你原谅爹爹……原谅爹爹……”
“爹……”小峰眼圈一红，但他只唤了一声便抬头看向林若溪，自始至终拉着林若溪袖子的手也没有松开，“郡主，我弟弟真的没有被人伢子拐走！”
“到底怎么回事？”林若溪在父子俩面前蹲下，柔声问：“你们跟我说说，也许我能把亮亮找回来。”
一听此言摊主的眼睛就亮了，指着小峰便开始叙述。
“他是我亡妻的儿子小峰，小的……小的虽不是他亲爹，但从未虐待过他。他娘亲的身体素来很好，当年生小峰时十分顺利。可是，一年前……一年前她生产亮亮时却突然撒手离去，只留下我们父子三人相依为命。
小的发誓，小峰和亮亮在我心目中是一样的。只是……只是亮亮已经失踪两天了，这一带的孩子全都说亲眼看见小峰将亮亮卖给了人伢子。小的好话说尽，可小峰就是不承认。今日他还来问小的要二十两银子，小的一时怒火攻心，这才……唉！小的不是人，保护不了自己的儿子，连亡妻的儿子也差点给害了……”
摊主说得断断续续没头没尾，林若溪却听懂了。大体的意思就是亮亮失踪了，所有人都指认小峰，但摊主心软，始终不相信。今日恐怕真的是怒火攻心鬼迷心窍，所以才会对小峰下此毒手。
温柔地看着小峰，林若溪问：“小峰？你想不想让姐姐帮你找回弟弟？”
“想！”小峰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好，姐姐问你什么你都要实话实说，如果撒谎，姐姐非但不帮你，还要报衙门，你可记住了？”
“嗯！”衙门两个字显然把小峰吓到了，可他还是坚定地点点头。
林若溪问：“你今日为何要向你爹爹要二十两银子？”
这个问题出乎小峰的意料，小峰不由看了摊主一眼，“是清明学堂的先生要的……”
怎么又是清明学堂？当初小三子也是为了凑足清明学堂的学费才招来杀身之祸，此时再听见清明学堂四个字，林若溪条件反射地从心底冒起一股厌恶与愤懑来。
敛去面上情绪，林若溪再问：“你爹爹打算送你去清明学堂读书识字吗？”
“嗯！”小峰的脸上登时露出满满的骄傲，他看向摊主的目光里皆是崇拜，“爹爹说，他就算砸锅卖铁，也要让我和弟弟读书，而且要上京城最好的学堂。让我和弟弟将来都考上状元，光宗耀祖，以慰娘亲在天之灵！”
林若溪心念一动，作为继父，妻子亡故没有将拖油瓶儿子赶出去已经不错了，摊主还让小峰上学，并且用这样的话来激励孩子。如此心地善良又深明大义的人，怎么可能因为区区二十两银子就做出拿滚烫的糖汁泼孩子的残忍之事？
很显然，银子不是摊主暴怒的原因，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儿刺激了摊主。
摸摸小峰的头，林若溪又看向摊主：“你刚才说这一带的孩子都说亲眼看见小峰将亮亮卖给了人伢子，可你为什么不信？亮亮都失踪了两天了，你为什么一直不报官？”
摊主愣怔住，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抠了半天脑袋，他才道：“小峰素来乖巧听话，而且对亮亮比小的还要好，他怎么可能将亮亮卖给人伢子？更何况……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林若溪追问。
“更何况亮亮失踪那天小峰没有去清明学堂，就在家里带亮亮玩儿。小的出门前还专门将院门反锁上……”
“等等！”林若溪眼睛一亮：“你说什么？两天前亮亮是在家里失踪的？”
摊主又愣了愣，这个问题显然让他更加迷茫，可他还是点了点头：“小的是听邻居说家里出事了才赶回去的，当时院门依然锁得好好的，小峰正在爬墙。可家里没有梯子，他只搬了个小板凳如何爬得上去，直摔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
“正因为小峰没有离开过家，所以你压根不相信小峰把亮亮卖给了人伢子对吗？”
“对！”这次摊主答得很爽快。
可是回答完之后，他又张了张嘴，下意识地看了小峰一眼，很明显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林若溪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我……”迟疑一下，摊主咬牙道：“可是……可是邻居也说小峰的确将亮亮卖给了人伢子……”
“邻居？”林若溪再次打断摊主：“你邻居什么时候说的？”
“就在半个时辰前，她刚说完，小峰就来找小的要银子了。”
看来，这才是刺激摊主，让他做出用滚糖汁泼小峰的诱因。
真是好邻居，亲眼看见亮亮被拐卖，居然在两天之后才说出来。这邻居究竟什么居心？
“除了这一带的孩子和你的邻居，可还有其他人指认小峰卖掉了亮亮？”
“没有了。”
“也就是说，你邻居是唯一一个目击小峰卖掉亮亮的大人，对吗？”
“是的！”
“你邻居究竟是什么人？”
“一个寡妇！”
“寡妇？什么样的寡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