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291石头
陆清石瞪得大如牛斗的眼看着面前的烧香，还剩寸许长，太阳已经晒到了墙角这边，他的脸蛋儿被晒得红通通的。
徐凌瞥了眼立在地上的香炉，将它捧起，淡声道：“目下还剩一寸长，今日记着，你先去用饭。明日起早些，把这一寸的功夫给补回来。”
陆清石闻言，整个人松软地趴倒在了地上。
手腕软绵绵的无力，双腿打颤。他挣扎着起来揉了揉全身，徐凌按住他替他捏了几把，松乏肌肉。这跟弱鸡似的小舅子，徐凌一手就能举起他来。
“三日后去了书院，谢叔会跟着你去书院同吃同住，日后你就每逢休沐才能回家了。”
陆清石听了有点沮丧。
若是在村子里的学堂念书，每日还可回家，如今家里给他西席先生更是不用离开家。然而去了观云，却要离家了。陆清石胸中萦绕着股惆怅，闷闷地。
徐凌看着他萎靡的表情，勾唇道：“出息点。”
陆清石略挺了挺胸振奋道：“师傅不管铺子里的生意了吗？”
“不管了，管你比较重要。”
食记的生意也渐渐走上正轨了，副掌柜小李也能独挡一面，足以代替他了。更何况经历了上一次少爷被土匪劫持的事，谢泉已经是心胆俱裂了。
清楚了守着陆清石，才是他的本分。
陆清婉的想法亦然如此，幼弟年纪尚小，一个人去书院她倒放不下心。若是有遇事沉稳，心有成算的谢泉跟着他才妥当，还配了个小书童阿飞去陪他。
他们父子俩都在一块，倒也是成全谢泉了。
陆清石闻言，白玉般的脸出现了裂痕，眉宇紧皱，苦着脸道：“那日后还是每日清晨傍晚都要练功啊。”
徐凌淡淡地颔首，扯唇。
“我舍不得姐姐醉蟹、虾酿、鸡腿、蒸鱼、春卷、烧鸭……”
徐凌敲了他脑袋一记，不耐地道：“既然那么想，还不去吃饭，磨蹭到什么时候。”
“诶诶，这就去。”陆清石叠声道，拍了把自己的脑袋，差点忘记吃饭了。
陆清石先回屋里洗澡，偌大的桶里盛满着褐黄的药汁。这是谢泉特意给他配的药浴，这样能让他的身骨更加健壮，祛疲劳的。
陆清石洗完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便迫不及待地跑去吃饭了。
见长姐从厨房里端出新鲜的饭菜，他心下一喜。
鸡腿保住了。
“姐姐果然还是心疼石头的。”
他肚子容易饿，尤为喜欢吃肉，长姐亲手做的鸡腿乃数十道香料秘制而成，油汪汪，喷香，鲜嫩，吃起来特别地顶饱。姐夫也爱吃。
像今天这种情况，若是吃饭吃得晚了，指不定两只鸡腿都入了他的肚中。
陆清石洗得干净的手立即掰下了腿，大口咬了起来。
陆清婉说：“慢点，以后等你去书院念书了，姐姐有空便让人给你送点吃的。”
陆清石三下五除二便啃光了鸡腿，听了长姐的话，肉哽在脖子里，难以咽下，拿一双震惊的眼眸盯着她。
“别、别这样对石头。”
陆清婉淡笑着摇摇头，说：“姐姐不是教过石头怎么做饭么，等你入学堂了，姐姐给你送本菜谱。”
“若是有何疑难，待你休沐之日回家，姐姐亲手教你。”
她摸着幼弟刚洗完尚未擦干仍湿润的发，顺手捏了捏他软软的脸蛋。
“石头这么馋，以后怎么出远门啊？”
陆清石难以名状地复杂地吃完了这顿美味的饭，扁了扁眼睛，眼圈有点儿红。
陆清婉轻抚着他，柔声道：“别哭，姐姐有空便做点儿好吃的送去书院给你。”
陆清石苦着一张脸，不知做何表情。
他只是去念了个书而已，怎么感觉就被姐姐、姐夫扔掉了。
但毕竟是个男人，他眼圈红了红，扁了扁眼睛，然后用力地吃饭，很快便把心底的那点闷驱散了。
“石头会跟着先生好好努力的，姐姐记得常给石头做点好吃的。”
“醉蟹、虾酿、春卷、窑鸡、槽鸡、烧鸭、醉鲤白……这些都是石头喜欢的，还有中秋记得给石头做多点儿月饼，去年的绿豆蓉好好吃。”他极认真地掰着拇指点着。
陆清石憧憬地眯起了眼睛，除了月饼，去年中秋的鹿肉也是很好吃的。
陆清婉不由地笑了一下，揉了揉他圆润白里透着粉的脸。
亏她还怕这小家伙情绪低落，没想到他心底乐观敞亮得令人咋舌。这人还没有离开呢，嘴里就脆吧唧地报出一串菜名。令她啼笑皆非的是，离中秋还远的很呢，这家伙就开始惦记着吃月饼了。
这男孩子就是不能宠着，得糙着养。但无奈幼弟实在是太会讨人喜欢了，一双眼睛无辜清亮，长得秀气俊俏，宛如玉童。兼之他小的时候吃了不少的苦头，日子过得艰难，像猫儿一样瘦弱，令总是她忍不住将他当成女孩来宠着。
对他很难硬得下心。
她把他送到观云书院，也是为了令他早日独立坚强起来。况且还是跟了这么好的一位先生。这令陆清婉一直吊着的心也落到了地上。
陆清石呜了一声吞下肉，露出糯米一样的白牙：“好啦，姐姐也不要太舍不得石头。石头既然选了去书院念书，就会好好跟着先生的。要是你在家里想石头了，就多做点好吃的给石头。”
他说完之后，便敞开了肚子，如风卷云残地扫过桌上的食物。
他果真是长姐的心尖尖，这些好的饭菜，全都是留给他的。素菜也是独一份新炒的，鱼也是一整条留给他的。
“姐姐你跟石头说过，石头太喜欢吃猪肉了，吃得那么多以后肯定会吃腻的。现在石头想告诉姐姐，石头喜欢一样东西，就会一直喜欢下去。你看我现在啃猪蹄子啃得是不是很畅快啊？”他啃着蜜卤猪蹄抬起头呜咽着道。
陆清婉听了幼弟这句话，想了许久，才想到这是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她第一次带着幼弟下馆子，吃馄饨，纯精肉做的。瘦巴巴的小石头吃完了自己那份，瞅着她的那份没吃完，便巴巴地捧了过来挑着肉吃光了。
还想喝汤水。
为了制止他这样撑破肚子的行为，她才说了过犹不及的这段话。原想着小孩子不能糊弄，便细细地给他解释了意思。没想到这过了一年多了，小石头还记得它。
她弯起唇，调侃道：“这才一年，下结论为时过早。你这辈子还很长呢，等你七老八十了还不腻，才有资格说这话。老气横秋的，能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