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三天，陆北辰的鞋底都快磨穿了。
终于，看到了地图上标记的黑鸦聚集点。
它算不上一个城。
更像是一个堆破烂围起来的巨型垃圾场。
歪歪扭扭的栅栏上，缠满了带着铁刺的铁丝网。
栅栏后面，是用各种生锈铁皮、木板和塑料布搭起来的棚子。
棚子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分不出彼此。
几座数米高的了望塔，立在栅栏边。
了望塔上，有肩上扛着长枪的人影，来回走动。
入口的大门，是用粗钢管胡乱焊起来的。
大门旁边，站着四个守卫。
守卫穿着杂乱的脏衣服，手里的能量步枪却擦得锃亮。
眼神像刀子一样，盯着每一个进出大门的人。
大门外面，排着稀稀拉拉的队伍。
都是些和陆北辰差不多打扮的人，蓬头垢面，面带警惕。
守卫挨个盘问，搜查行李，伸手要入门费。
陆北辰摸摸怀里小袋星币，心思有点沉。
钱不多，用一点少一点。
他排到队伍后面，低着头，把破衣服的领子往上拉了拉。
一边排队，一边悄悄用感知扫描着周围。
他能感觉到守卫身上带着煞气的热源信号。也能感觉到排队的人里，有几个心怀不轨的慌张波动。
他甚至能模糊感觉到，大门旁边用沙袋垒起来的工事后面，架着的一台老旧重型机枪，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
很快，轮到陆北辰。
一个独眼守卫粗鲁拽过他的包，把里面的东西哗啦一下全倒在地上。
看到只有一点肉干、几张破烂兽皮和那个水杯，独眼男嫌弃地呸了一口。
“怎么又是穷鬼！”
“进城费，五个星币！”
独眼男伸手，指头并拢，向上弯了弯。
陆北辰没说话。
数出五个星币，放在对方粗糙的手掌上。
独眼男掂量了一下，挥挥手。
“滚吧！别在城里惹事！”
“下一个！”
就在陆北辰弯腰收拾地上东西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谩骂。
“操！”
“怎么他妈的又不动了？”
“这破烂玩意儿，真是够够的！”
一个守卫头子模样的人，正对着大门旁边一个半人高的金属箱子发脾气。
他用力踢了一脚，金属箱子发出无力“嗡嗡”声。
箱子顶上红灯闪烁几下后，彻底熄灭。
连接大门开关的几根电缆，软塌着垂了下来。
“头儿，这老掉牙的能量稳定器又罢工了！”
“没它调节能量流，大门没法用电动机开关，得靠人力硬推，费劲死了！”
一个年轻守卫抱怨着。
“妈的，老子不知道？还用你说？”
“去找老瘸子没？这玩意儿他会修吗？”
守卫头目朝身后大吼着。
“队长，去过了！”
“可，老瘸子说他只会修枪。”
“还说这玩意儿太复杂，他不敢动，怕搞炸了。”
排队的人群开始有点骚动。
后面的人等着进去，前面的人被堵着出不去，队伍隐约传来牢骚。
“他妈的，都闭嘴！”
“谁再嚼舌头，老子弄死他！”
守卫头目焦急的朝人群暴吼。
转身就对着铁箱又拍又打，可铁箱依然没有动静。
陆北辰收拾好东西，背上包，目光扫过那个能量稳定器。
这东西外壳锈迹斑斑，好几个散热口都被灰尘堵死。
他感知到机箱里面能量流动时，发出的极其不稳定的嘶嘶杂音，像喘不过气的病人一样。
本能的，陆北辰脑子就闪过几个可能出故障的原因。
能量回路老化、核心电容烧了，又或者纯粹是散热不良导致机器自我保护性的停机。
陆北辰有些犹豫。
这时出头可能会惹麻烦，但也许是个机会。
他需要身份，以获取星耀城和机甲学院更具体的消息。
思考片刻，陆北辰走到那个烦躁的守卫头目面前。
“这个，我能修。”
守卫头目愣了一下，上下打量着陆北辰。
看到陆北辰十六七岁的模样，守卫头目眼中更是恼怒。
“就你！？！”
“毛长齐了吗？小子！”
“这可不是让你随便玩的泥巴！”
“让我试试。”
陆北辰不为所动，继续坚持。
“即便我修不好，你没什么损失。”
“如果修好了，你也省事，不是吗？”
头目看看越聚越多的人群。
又看了看毫无动静的铁箱，咬了咬牙。
“行！小子。”
“要是你搞坏了，就把你卖去矿场抵债！”
陆北辰没理会他的威胁，蹲下身。
从包里掏出他那套用旧锉刀、铁丝自制的简陋工具。
他先是用一把小刮刀，小心地把散热口的灰尘泥垢清理干净。
然后，找到外壳的卡扣，用细铁丝捅咕几下，打开铁箱保护盖。
里面是布满灰尘的元件和线路。
同时，有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冲着陆北辰鼻弥漫出来。
旁边守卫和排队的人都好奇地伸着头看。
陆北辰集中精神，感知慢慢渗透进去。
根本无需看懂每一个元件，他能发现能量在哪条线路流动不畅，在哪个节点上被阻塞。
手顺着一条明显老化的能量回路电线，轻轻移动。
最终，停在一个顶部发黑鼓包的元件上。
“能量缓冲电容，烧了。”
“啥？啥玩意烧了？”
“能修好吗？”
听到陆北辰的话，头目赶忙凑过来看。
“有备用的吗？”
“这机器是老型号，再说，这地方哪来的备用配件？”
陆北辰无奈摇头，只能再次扫过线路板。
“也可以不用能量缓冲电容，用两个小容量的滤波电容并联，暂时替代一下。”
“好，那赶紧弄。”
“就是稳定性会差一点，撑不了太久。”
说完，陆北辰也不等守卫头目同意。
就从工具包里翻出两个，从废弃电子设备上拆下来的小号电容。
他用自制的洛铁，小心地烫掉烧毁的旧电容。清理焊点，再把两个小电容并联焊接上去。
焊接完成。
再次清理主要回路上的灰尘，合上盖子。
“好了，试试吧。”
站起身，陆北辰对守卫头目伸手示意。
守卫头目将信将疑地走到大门控制台前，按下了开关按钮。
嗡！
能量稳定器发出一阵比之前有力得多的轰鸣，顶端指示灯亮起绿色。
连接大门的电缆重新充满能量，发出微光。
沉重的大门在电动机的带动下，缓缓平稳地向两侧滑开。
“嘿！真修好了！”
年轻的守卫惊喜喊叫。
排队的人群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叹，看陆北辰的眼神立刻不一样了。
在这个世界，能打的人不少。但能把这些电子玩意儿弄明白的人，可不多见。
守卫头目脸上的横肉挤出微笑，用力拍打陆北辰的肩膀。
“好小子！有点本事！叫什么名字？”
“北辰。”
“行，北辰是吧！我记住你了！”
头目心情大好，从口袋里摸出两个星币，塞回陆北辰手里。
“进城费，还你！”
“以后在这聚集点，要是有人找你麻烦，提我独眼刘的名字！”
陆北辰接过星币，点了点头。
他想要的不是这个。
“刘队，打听点儿事。”
“去星耀城，有什么路子吗？”
独眼刘看了陆北辰一眼。
“想去星耀城？志向不小啊。”
“过几天吧，黑蛇商队要去。”
“以你的技术他们给的钱不会少，商队还算守规矩。”
突然，独眼刘嗤笑一声。
“星耀城可不是我们能惦记的地方。”
“不过你小子手艺不错，去哪当个维修工，吃饱饭应该没问题。”
“好的，刘队，多谢。”
陆北辰点头致谢。
默默记下了黑蛇商队这个名字。
走进大门，踏入黑鸦聚集点。
街道上到处都是混乱和争吵。
陆北辰能感觉到，身后有几道目光一直跟着自己。
“呵呵，营地、聚集地果然都是一样的，蛇鼠一窝。”
握紧背包带子，陆北辰混入熙攘的人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