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丫学画灵纹的第三周，老城区突然下起了连阴雨。雨丝裹着寒气钻进修表铺，灵纹钟的玉石齿轮转得有些滞涩，发出“咔啦咔啦”的轻响，像在咳嗽。林小满正用鹿皮擦拭镇灵钉，红光在潮湿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温润，三花猫蜷在他脚边，尾巴尖偶尔扫过工作台的裂缝，溅起细小的水花。
“这雨下得邪乎。”陈默把窗缝用旧报纸塞紧，指尖的深青引灵纹亮了亮，“灵脉的气息有点乱，怕是要出事。”他从书架上抽出《灵纹图谱》，翻到记载“雨蚀符”的一页，眉头皱了起来，“你看这符纹，和檐角滴落的雨痕是不是很像？”
林小满凑近看，果然发现图谱上的符纹蜿蜒扭曲，像无数条小蛇，与窗外顺着墙根流淌的雨水轨迹几乎重合。“是蚀灵的气息污染了雨水？”他想起聚灵草田里变黑的叶片，“它们想借雨水渗透灵脉？”
话音刚落，修表铺的铜铃突然急促地响起来，雨幕里冲进个浑身湿透的身影——是陆沉的小道童，怀里紧紧抱着个油纸包，脸色苍白得像纸，“陆道长...陆道长被人暗算了！”
油纸包打开时，露出个染血的糖画，是陆沉最擅长的灵鸟造型，翅膀的位置被利器划破，糖浆混着暗红的血，在潮湿的空气里凝成硬块。“刚才在观星台，突然冲出群戴面具的人，用黑幡罩住了道长，还留下这个...”小道童的声音发颤，从怀里掏出片撕碎的衣角，上面绣着半截蚀灵符号，针脚比之前遇到的更细密，“他们说...说要拿守印人的灵纹来换道长。”
三花猫突然从林小满脚边窜起，对着油纸包低吼，项圈的金光在雨雾里明明灭灭。林小满的引灵纹猛地发烫，《灵纹图谱》突然自动翻页，停在一张空白页上，雨水透过窗缝落在纸上，晕开个模糊的印记——是老戏台的轮廓，后台的位置被红笔圈了个圈。
“他们在戏台。”陈默抓起镇灵钉，怀表链在手腕上绕了两圈，“小满，你带丫丫去图书馆古籍室，把暗格里的‘避水珠’取来，雨蚀符遇水则强，得用这珠子镇住。”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小道童身上，“你去通知花旦班主，让戏班的人守住戏台前门，别让闲杂人等靠近。”
“我也去戏台！”林小满攥紧手里的诺基亚，幽蓝光在雨雾里闪了闪，“丫丫的引灵花纹能安抚灵气，说不定能帮上忙。”
陈默刚要反对，丫丫突然从里屋跑出来，手里举着个小小的布偶，是她学着奶奶的样子缝的灵鸟，翅膀上别着片晒干的聚灵草叶，“我跟小林师傅一起去，我不怕！”她的羊角辫上还沾着雨水，眼睛却亮得像星，“奶奶说，护印卫的学徒不能当逃兵。”
雨越下越大，打在油纸伞上发出“噼啪”的响。林小满背着丫丫蹚过积水的巷口，三花猫在前面带路，尾巴在雨幕里划出金色的弧线。路过老戏台的后门时，隐约听见里面传来诡异的吟唱声，不是戏文，是某种晦涩的咒语，每个音节都像冰锥，刺得人耳膜发疼。
“他们在画阵。”丫丫突然指着戏台的屋檐，雨水顺着飞檐滴落，在地面汇成个巨大的符阵，正是《灵纹图谱》里记载的雨蚀符，“阵眼在后台的化妆镜，那些人想用镜子反射雨蚀符的邪气，污染整条灵脉！”
林小满想起陈默的嘱咐，刚要绕去图书馆，却看见戏台的侧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绿光，是倒转的灵鸟符在发光。三花猫突然钻进门缝，很快又探出头，对着他们轻轻叫了一声，像是在示意安全。
“进去看看。”林小满压低声音，将丫丫护在身后，诺基亚的幽蓝光顺着门缝照进去，照亮了后台的化妆镜——镜子里映出陆沉的身影，被铁链捆在镜前的柱子上，额头上贴着张黑符，脸色青紫，显然是中了蚀灵的邪术。
镜旁站着个戴青铜面具的人，手里举着支糖画勺，正用融化的糖浆在镜面上画符，金色的液汁与镜中的绿光融合，形成一个个扭曲的灵鸟符。“陆沉，你说这灵鸟要是染了守印人的血，会不会飞得更高？”面具人的声音经过变声，像两块石头在摩擦，“当年你帮护印卫封印我，就该想到有今天。”
陆沉艰难地抬起头，嘴角溢出血丝：“影周的残魂...你居然还没散...”
“托你的福，在蚀灵母巢里养了百年，终于能借这具身体重生了。”面具人转过身，糖画勺指向门口，“守印人，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坐吧。”
林小满知道躲不过，拉着丫丫走了出去。三花猫立刻挡在他们身前，项圈的金光形成屏障，挡住了镜中溢出的绿光。“放了陆道长！”他举起诺基亚，幽蓝光直射面具人的眼睛，“你的对手是我，别伤及无辜。”
“无辜？”面具人冷笑，糖画勺突然指向丫丫，“这丫头的引灵花纹可是上好的‘养灵容器’，正好用来温养我的蚀灵幡。”
绿光从镜中爆射而出，直逼丫丫面门。林小满下意识地将她推开，自己迎了上去，绿光撞在他的引灵纹上，发出“滋啦”的声响，深青的纹路瞬间变得黯淡。“小林师傅！”丫丫哭喊着，突然将手里的布偶扔向镜面，聚灵草叶在接触绿光的瞬间燃起灵火，镜子“哐当”一声裂开，露出后面的砖墙——上面刻满了护印卫的灵鸟符，是当年奶奶和陆沉联手布下的暗阵。
“居然藏着这手。”面具人显然没想到，后退了两步，黑幡突然从袖中飞出，罩向陆沉，“那就先拿他祭幡！”
千钧一发之际，陈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的对手在这！”镇灵钉的红光穿透雨幕，击碎了黑幡的一角，陈默踏着积水冲进来，怀表链缠住面具人的手腕，引灵纹的青光顺着链条注入，面具下传来痛苦的嘶吼。
“避水珠！”陈默喊道。林小满立刻掏出珠子，往镜面上的裂缝扔去。水珠接触到糖浆符纹，瞬间爆发出蓝光，将雨蚀符的邪气一点点净化，镜中的绿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丫丫趁机跑到陆沉身边，用引灵花纹抚摸他额头的黑符。粉色的灵光与黑符接触，符纸渐渐变黑，化作灰烬飘落。“道长，你没事吧？”
陆沉喘了口气，指了指面具人的后腰：“他的灵核在那！是用蚀灵母巢的核心做的！”
林小满的诺基亚幽蓝光再盛，直射面具人后腰。面具人惨叫着转身，青铜面具掉落在地，露出张与陆沉有七分相似的脸，只是眼睛是浑浊的灰，像蒙着层雾——是被影周残魂侵占的斩灵族后人。
“我不甘心！”影周的残魂在体内嘶吼，身体开始膨胀，无数条黑色的触须从皮肤里钻出，“我要让整个老城区陪葬！”
“不可能。”陈默的镇灵钉红光暴涨，与林小满的诺基亚幽蓝光、丫丫的粉光交织，形成一个巨大的灵鸟虚影，“护印卫守护的地方，岂容你撒野！”
灵鸟发出震耳欲聋的鸣啼，俯冲而下，将影周的残魂连同那具身体一起吞噬。黑幡在鸣啼声中化为灰烬，镜子彻底碎裂，露出后面的灵鸟符阵，金光与雨幕中的灵脉气息呼应，在戏台上空凝成道彩虹，横跨老城区的天际。
雨渐渐停了。陆沉靠在柱子上，看着满地的狼藉，突然笑了：“那糖画...本来是想送给小满和丫丫的，没想到染了血。”
丫丫捡起地上染血的糖画，用引灵花纹轻轻拂过，暗红的血渍竟慢慢褪去，露出金黄的灵鸟轮廓。“还能吃吗？”她仰起小脸，眼睛里还含着泪。
林小满接过糖画，咬了一小口，甜香混着淡淡的灵气，在舌尖化开：“能，比以前更甜了。”
陈默看着他们，又看了看天边的彩虹，伸手合上《灵纹图谱》。刚才被雨水晕开的空白页上，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是林青山的笔迹：“守印人的灵纹，从来不是武器，是让糖画更甜的糖霜。”
修表铺的铜铃在雨后的阳光里轻响，灵纹钟的玉石齿轮转得格外顺畅，三花猫蹲在窗台上，舔着爪子上的水珠，项圈的金光与彩虹的七色交融，像在织一件温暖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