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玉阶被血洗得锃亮,折射出刺眼冷光。三百降臣匍匐跪地,额头抵着冰凉石阶,身体抖成一片。
冷紫嫣倚坐龙椅扶手,指尖轻点摊开的名册:“陛下,这些……全杀?”
沈璟竤握住她手指,引向几个名字:“留他们。恶名朕来背,仁名……给你。”
殿外秋风吹进来,带着血腥味。那些血是三天前洗刷的,叛军伏诛时溅了满阶。
宫人连夜刷洗,青石缝里仍渗着暗红。降臣们跪在上面,膝盖冰凉,心更凉。
冷紫嫣垂眼看着名册。朱笔圈出的名字密密麻麻,像一张死亡名单。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条命,一个家族,一场清算。
她指尖停在某个名字上。“李尚书,”她轻声念,“吏部尚书李庸。永昌九年进士,官至二品。皇叔提拔的第十三个人。”
她抬眼看向殿外。
跪在最前面的老者浑身一颤,头埋得更低。
“李尚书,”冷紫嫣声音提高,“抬起头来。”
老者颤抖着抬头,脸上皱纹深刻如刀割。他眼睛浑浊,看着冷紫嫣,又看向她身边的沈璟竤。
“罪臣……罪臣叩见陛下,娘娘……”
“你有何罪?”冷紫嫣问。
“罪臣……罪臣不该依附皇叔,不该贪墨军饷,不该……不该祸国殃民!”他说着开始磕头,额头撞在石阶上砰砰响。冷紫嫣静静看着。
等他磕了十几个,额头渗出血,她才开口:“停。”李庸僵住,伏在地上不敢动。
“李尚书,”冷紫嫣合上名册,“本宫查过你的案卷。永昌十一年,江南水灾,你私自开仓放粮,救了三千灾民。可有此事?”李庸愣住。
“永昌十二年,北境军饷被贪,你暗中上书揭发,奏折被皇叔扣下。可有此事?”李庸身体开始发抖。
“永昌十三年,也就是今年,”冷紫嫣盯着他,“皇叔谋反前夜,你托病不出,没参与叛军密谋。可有此事?”
三件事,三根救命稻草。李庸猛地抬头,老泪纵横。
“娘娘……娘娘明察!罪臣……罪臣是有苦衷的!”
“苦衷?”冷紫嫣笑了,“什么苦衷,能让你在皇叔手下苟活五年?”李庸哽咽。
他看向沈璟竤,看着皇帝冰冷的脸,突然咬牙:“罪臣……罪臣的长孙,被皇叔扣在府里做人质。若不听命……孩子就……”他说不下去,只是哭。
哭声在空旷大殿里回荡,混着秋风呜咽。冷紫嫣看向沈璟竤。
沈璟竤没说话,只是握着她的手,在她掌心写了几个字。
留。她懂了。“李庸。”她开口,“你长孙……现在何处?”
“在……在刑部大牢。”李庸泣不成声,“皇叔事发后,一起……一起抓进去了。”冷紫嫣转头看向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赶紧上前:“娘娘,确有此事。那孩子今年……才八岁。”八岁。冷紫嫣心脏一紧。
她想起表兄林清,死时也才二十四岁。想起冷家那些孩子,流放时最小的才五岁。
“放了他。”她说。刑部尚书愣住:“娘娘,这……”
“放了他。”冷紫嫣重复,声音冷下来,“八岁孩子,能谋什么反?能贪什么饷?”
刑部尚书看向沈璟竤。沈璟竤点头。“遵旨。”刑部尚书退下。
李庸瘫软在地,像被抽了骨头。他看着冷紫嫣,嘴唇颤抖:“娘娘……娘娘大恩大德……罪臣……”
“本宫还没说完。”冷紫嫣打断他,“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官,是不能再做了。家产,抄没七成。流放岭南,三代不得入仕。”
她说得很慢,每个字都清晰。
李庸愣住,随即磕头如捣蒜:“谢娘娘不杀之恩!谢陛下隆恩!”
他哭得更大声,可这次是感激。冷紫嫣看向下一个名字。
“王侍郎。”跪在第二排的中年男人一颤。
“兵部侍郎王铮。”冷紫嫣翻开另一本案卷,“永昌十年,你负责北境军械调配。三十万件棉衣,你报了五十万件。差价……二十万两。”
王铮脸色煞白。
“那二十万两,”冷紫嫣合上案卷,“你拿十万两孝敬皇叔,剩下十万两……在江南买了三处宅子,养了五个外室。”
她说得很平静,可每个字都像刀。王铮开始发抖。“罪臣……罪臣……”
“本宫没问你话。”冷紫嫣截断他,“本宫只是在陈述事实。”她看向沈璟竤。
这次沈璟竤没在她手心写字。他只是看着她,眼底有鼓励。冷紫嫣懂了。
“王铮。”她开口,“你长孙……多大了?”王铮一愣:“十……十二……”
“十二岁,该懂事了。”冷紫嫣说,“知道祖父贪墨军饷,害北境将士冻死吗?”王铮瘫软。
“你那些外室,给她们买的宅子,用的都是将士的卖命钱。”冷紫嫣声音冷得像冰,“她们穿金戴银时,北境正冻死人。她们吃香喝辣时,黄河正淹死人。”
她顿了顿。“你,该死。”最后三个字,砸在地上。
王铮嘶吼:“娘娘饶命!罪臣……罪臣愿交出所有家产!愿——”
“晚了。”冷紫嫣看向刑部尚书,“拖下去,斩立决。家产全数抄没,充入国库。外室遣散,宅子变卖。子孙……流放三千里,永世为奴。”命令下达,干净利落。
禁军冲上来,拖走嘶吼的王铮。声音渐行渐远,最后只剩风声。跪着的降臣们抖得更厉害。
有人开始低声哭泣,有人昏厥过去,有人……尿了裤子。冷紫嫣闻见尿骚味,皱了皱眉。
沈璟竤握住她的手,低声说:“累了就歇会儿。”
“不累。”冷紫嫣摇头,“还有二百九十八个。”
她说得很轻,可沈璟竤听出里面疲惫。他知道她累。
这些天,她白天审案,夜里看卷宗。眼睛熬红了,肩膀伤口又疼。可她不吭声,只是强撑。
“下一个。”冷紫嫣翻开新案卷。“赵将军。”
跪在武将队列里的魁梧男人抬起头。他脸上有道刀疤,从左眉划到右颊,狰狞可怖。
“赵铁山。”冷紫嫣念,“北境守将,官至三品。永昌十一年,你带兵剿匪,杀良冒功,屠了两个村子。”
赵铁山眼睛血红。“那是叛匪!”
“是吗?”冷紫嫣翻开证据,“可本宫查到的,是两个普通村子。村民三百七十二人,上至八十老妪,下至三月婴儿……全死了。”
她抬起眼,盯着他。“赵将军,你要看尸骨图吗?”
赵铁山咬牙:“娘娘信那些文官诬告?”
“本宫信证据。”冷紫嫣挥手,侍卫抬上来几箱东西。
箱子打开,里面是村民的遗物。破旧衣裳,简陋农具,还有……几个拨浪鼓,几个小布鞋。
“这是从乱葬岗挖出来的。”冷紫嫣拿起一只小布鞋,鞋面绣着歪歪扭扭的“福”字,“这孩子的娘……一定很爱他。”
她顿了顿。“可以杀了他。”赵铁山脸色铁青。
“罪臣……罪臣是奉命行事!”“奉谁的命?”
“皇叔!”赵铁山嘶吼,“皇叔说那两个村子私通北狄,必须剿灭!”
冷紫嫣笑了。那笑容很冷,冷到骨子里。
“赵将军,你撒谎。”她轻声说,“本宫查过,那两个村子……根本不在边境线上。离北狄……还有三百里。”
赵铁山僵住。“你屠村,是因为他们发现了你的秘密。”
冷紫嫣继续,“你在村里后山……私开银矿。开采三年,获利……八十万两。”她说得很慢,每个字都像惊雷。
赵铁山后退一步,撞到身后同僚。“你……你怎么知道……”
“本宫还知道,”冷紫嫣盯着他,“那八十万两,你分了皇叔四十万,自己留四十万。用这笔钱,你在京城买了五处宅子,养了……十二个女人。”
她每说一句,赵铁山脸色就白一分。
“那些女人给你生了七个孩子,最大的……已经十岁了。”冷紫嫣合上案卷,“需要本宫……一个个点名吗?”赵铁山瘫跪在地。
他低着头,肩膀颤抖。突然,他猛地抬头,眼睛血红。
“娘娘!”他嘶吼,“罪臣认罪!但罪臣……罪臣有军功!北境守了十年,杀敌无数!求娘娘……看在军功份上——”
“军功?”冷紫嫣截断他,“你守的是谁的北境?杀的是谁的敌人?”
她站起身,走下龙椅。一步步走到赵铁山面前,居高临下看他。
“你守的是大周的北境,杀的是大周的敌人。”她声音冷硬,“可你屠的……是大周的百姓。你贪的……是大周的军饷。你养的……是大周的蛀虫。”
她每说一句,就往前一步。
赵铁山步步后退,最后退无可退,撞在殿柱上。
“赵铁山,”冷紫嫣停在他面前,“你那些军功,抵不了你的罪。你杀的每一个敌人,都救不了你的命。”
她转身,看向沈璟竤。沈璟竤点头。
“赵铁山,”冷紫嫣背对着他,“斩立决,抄没全族。私生子女……一并处斩。”赵铁山暴起。“妖女!我跟你拼了!”
他扑向冷紫嫣,手成爪状。可还没碰到她,禁军就冲上来,乱刀砍下。血溅了一地。
有些溅到冷紫嫣裙摆上,暗红刺眼。她没动,只是静静看着赵铁山的尸体。
眼睛睁着,死不瞑目。“拖下去。”她声音平静,“下一个。”跪着的降臣们吓疯了。
有人开始呕吐,有人失禁,有人……直接吓昏。
冷紫嫣走回龙椅,坐下。沈璟竤递给她一杯茶,她接过,手在抖。“怕了?”他低声问。
“不怕。”冷紫嫣喝了口茶,温热液体润过喉咙,“只是……有点恶心。”
沈璟竤握住她手。“那就歇会儿。”
“不能歇。”冷紫嫣摇头,“歇了……就狠不下心了。”她说得对。
这场清算必须快,必须狠。一旦心软,留下祸患,后患无穷。
“继续。”她翻开新案卷。从清晨审到日落。
三百降臣,杀了七十六个,流放一百二十个,罢官九十个。剩下十几个,是真正被胁迫,或有苦衷的。冷紫嫣给了他们活路。
罢官归乡,永不录用。但子孙……可以参加科举。这是她最后的仁慈。
夕阳西下时,最后一个人被带下去。大殿空了,只剩满地血污,还有……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冷紫嫣靠在龙椅上,闭着眼。她累了。累到手指都抬不起来。
沈璟竤挥手让所有人退下,殿门关上。他走到她身边,蹲下,握住她冰凉的手。
“冷紫嫣,”他轻声说,“结束了。”冷紫嫣睁开眼,看着他。
“陛下,”她声音嘶哑,“臣妾今天……杀了七十六个人。”
“嗯。”
“流放了一百二十个。”
“嗯。”
“毁了……几百个家庭。”沈璟竤心脏一紧。
他看见她眼底的痛,看见她强撑的坚强。看见她……其实很脆弱。
“冷紫嫣,”他捧起她的脸,“听朕说。”她看着他。
“那些人,该死。”他一字一句,“他们贪墨军饷时,就该想到今天。他们屠村杀人时,就该想到今天。他们跟着皇叔谋反时……更该想到今天。”
他说得很慢,每个字都清晰。冷紫嫣眼泪掉下来。
“可是陛下,”她哽咽,“那些孩子……那些女人……他们没罪……”
“朕知道。”沈璟竤擦掉她的眼泪,“所以朕给了他们活路。流放的,朕会让人暗中照应。罢官的,朕许他们子孙科举。”他顿了顿。
“冷紫嫣,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冷紫嫣知道。
她知道必须杀,必须狠。可知道归知道,心……还是会疼。
“臣妾……”她闭上眼睛,“臣妾手上……又多了七十六条人命。”
沈璟竤心脏像被什么攥紧。他抱住她,抱得很紧。
“不是你的错。”他贴着她耳朵说,“是朕的错。是朕……没早点除掉皇叔,没早点稳住朝局。是朕……让你手上沾血。”
他说得很轻,可每个字都敲进她心里。
冷紫嫣摇头。“不是陛下的错。”她声音闷闷的,“是这世道……太脏。”
是啊,太脏。脏到清官活不下去,脏到忠臣不得好死,脏到……手上不沾血,就站不稳。
“冷紫嫣,”沈璟竤松开她,看着她眼睛,“朕答应你。从今天起,朕会建一个干净的朝堂。一个不贪墨、不枉法、不害民的朝堂。”
他说得很认真,像在发誓。冷紫嫣看着他,看了很久。“陛下,”她轻声问,“做得到吗?”
“做不到也要做。”沈璟竤握住她的手,“因为朕答应你了。”冷紫嫣心脏狂跳。
她看着两人紧握的手,突然笑了。笑得很淡,但真实。
“好。”她说,“臣妾帮陛下。”“一起?”“一起。”两人相视而笑。
夕阳从窗外照进来,把影子拉得很长。殿内血污未干,可他们眼中……有光。夜里,冷紫嫣做噩梦了。
她梦见那些死去的人,梦见他们七窍流血,梦见他们嘶吼索命。梦见赵铁山扑过来,刀砍在她身上。
她惊醒,冷汗浸透寝衣。
沈璟竤睡在她身边,也被惊醒。他搂住她,轻轻拍她背。“又做梦了?”
“嗯。”冷紫嫣靠在他怀里,身体还在抖。“梦见什么?”
“梦见……他们。”冷紫嫣声音发颤,“梦见他们骂我,诅咒我,说做鬼也不放过我……”
沈璟竤心脏一疼。他抱紧她,下巴抵着她头顶。
“冷紫嫣,”他低声说,“听朕说。那些人,该死。他们活着时害人,死了……也没资格找你索命。”
“可是……”“没有可是。”沈璟竤截断她,“你是为了江山,为了百姓,为了……那些被他们害死的人。”
他说得很坚定,像在给她力量。冷紫嫣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陛下,”她轻声问,“您会做噩梦吗?”沈璟竤沉默。会。
他梦见父皇咳血的样子,梦见北境冻死的将士,梦见黄河淹死的百姓。梦见……自己手上沾的血。
可他没说。“朕不会。”他最后说,“因为朕知道,朕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冷紫嫣抬头看他。月光从窗棂透进来,照在他脸上。他眼神很坚定,可她知道……他在说谎。
“陛下骗人。”她说。沈璟竤愣住。
“陛下也会做噩梦。”冷紫嫣伸手,碰了碰他眼下乌青,“只是陛下……不说。”
她说得很轻,可沈璟竤听出里面心疼。
他心脏像被什么烫了一下,又暖又疼。“冷紫嫣,”他哑声说,“你太聪明了。”
“所以陛下骗不了臣妾。”冷紫嫣笑了,笑得很淡,“以后……我们一起做噩梦。一起醒,一起怕,一起……撑过去。”
她说得很简单,可沈璟竤听出里面承诺。
他抱紧她,抱得很紧。“好。”他说,“一起。”两人相拥,月光洒满寝宫。
窗外传来更鼓声,一声,两声。三更了。可他们都不睡了。
就这么抱着,听着彼此心跳。一下,两下,沉稳有力。
像某种安慰。像……暴风雨后,终于找到的港湾。第二天,圣旨颁下。
“即日起,设监察院,直属帝后。凡贪墨十两以上者,斩。凡枉法害民者,斩。凡通敌叛国者……诛九族。”
旨意很严,严到苛刻。朝臣们面面相觑,却没人敢反对。昨天那场清算,杀怕了他们。
谁也不想当下一个。监察院第一任院长,是冷紫嫣。
她穿上特制的官服——玄黑为底,金线绣凤。不是后服,不是朝服,是……监察服。
沈璟竤亲手给她戴上官帽。“皇后,”他低声说,“这顶帽子……很重。”
冷紫嫣抬头看他。“臣妾扛得起。”
“朕知道。”沈璟竤笑了,“所以才给你。”朝会开始,冷紫嫣站在百官之首。
不是坐在帘后,是站在殿前。与宰相并列,与六部尚书同阶。
这是破例,更是……宣示。从今天起,她不只是皇后。
是监国,是辅政,是……与他并肩的人。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太监高唱。宰相第一个站出来。
“陛下,娘娘。江南私库清点完毕,共得银两二百三十万,粮食一百二十万石。如何处置,请旨。”
冷紫嫣开口。“一百万两拨给北境,补发军饷,重修关隘。三十万两拨给黄河,重修堤坝。剩下百万两……存入国库,以备灾年。”
她说得清晰,条理分明。宰相点头:“遵旨。”户部尚书站出来。
“陛下,娘娘。今年税收比去年少了三成,各地又有旱灾。国库……恐有亏空。”
冷紫嫣翻开账册。“本宫查过,不是税收少了,是贪墨多了。”
她声音冷下来,“江南三省的税银,有三十万两‘不知去向’。湖广两省的粮税,有二十万石‘损耗’。”
她抬眼,看向户部尚书。“李尚书,需要本宫……细查吗?”户部尚书脸色煞白。
“不……不用……罪臣……罪臣一定严查!”
“不是严查,”冷紫嫣截断他,“是追回。一个月内,追不回亏空……你自己去监察院领罪。”
她说得很轻,可每个字都像刀。户部尚书瘫软跪倒:“遵……遵旨……”
朝臣们面面相觑,冷汗直流。他们终于明白——这个皇后,不是摆设。
是刀。一把悬在他们头顶的刀。朝会继续,一件件事处理。冷紫嫣对答如流,条理清晰。有些事沈璟竤还没想到,她已经提出方案。
沈璟竤坐在龙椅上,静静看着。看着她发号施令,看着她震慑群臣,看着她……发着光。
他突然想起五年前。她跪在殿前,温顺得像只兔子。那时谁能想到,五年后……她会站在这里,与他共掌江山。
“退朝。”太监高唱。百官退出,大殿空了。冷紫嫣转身,看向沈璟竤。
“陛下,”她笑了,“臣妾今天……没给您丢脸吧?”沈璟竤走下龙椅,走到她面前。
“没有。”他握住她的手,“你让朕……很骄傲。”
他说得很认真,每个字都敲进她心里。
冷紫嫣心脏狂跳,耳根发红。“陛下,”她低声说,“这么多人看着……”
“让他们看。”沈璟竤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朕的皇后,就该让天下人都看着。”吻很轻,可很坚定。
冷紫嫣闭上眼睛,感受他唇的温度。很暖,很安心。
殿外阳光灿烂,照进大殿,照在两人身上,照在……紧握的手上。
新的一天开始了。而他们,还在一起。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