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之的目光扫过地毯上散落的佛珠,瞳孔猛地一缩,那碎裂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炸响,提醒着他失去的最后慰藉。
这景象像一把盐,狠狠撒在他鲜血淋漓的心口。
“管你?”赵云笙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紧锁住李言之的眼睛,无视他汹涌的敌意,步步紧逼,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的寒意与怒火。
“你一声不响玩消失!把一辆几百万的新车像丢垃圾一样扔在店里!手机永远关机!然后把自己搞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淋着大雨跑回来!你告诉我,我该怎么‘不管’?!”
他的声音也带上了压抑的怒气和难以言喻的焦灼,目光扫过李言之湿透狼狈的模样,落在他脚下那几颗刺眼的佛珠上,心头的疑云与不安瞬间凝聚成一个冰冷的猜想:“那串珠子……是你爷爷留给你的那串?你把它怎么了?!”
这句话精准地戳中了李言之最深的痛处。
“怎么了?”李言之发出一声短促、凄厉的冷笑,眼中疯狂的光芒更盛,“扔了!就像扔掉你那些廉价的同情一样!扔进江里了!满意了吗?!”
他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出来,身体因极致的情绪而摇摇欲坠,“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你的假惺惺!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更不需要一个……一个心里装着别人的人,跑来对我指手画脚,施舍你那点高高在上的关心!”
“心里装着别人?”赵云笙的眉头狠狠拧紧,李言之话语里巨大的信息量和指向性让他瞬间捕捉到了关键。
他猛地抓住李言之冰冷湿透的手腕,力道之大,让李言之痛哼一声,试图挣脱却无法撼动分毫,“李言之!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别人?!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这跟你扔掉车、扔掉珠子发疯有什么关系?!”
“放开我!”李言之剧烈挣扎,手腕被攥得生疼,赵云笙的追问像剥开他最后的遮羞布,让他羞愤欲狂,“你心里清楚!叶靖川!那个开着跑车,戴着钻石手镯,被你温柔注视的叶靖川!你们在苏黎世市政厅难舍难分的样子,好看极了!”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那个名字,每一个字都淬着毒汁般的妒火和绝望,“我像个傻子一样!我为你做的那些事就是个笑话!我的存在就是个笑话!我他妈就是个多余的笑话!你现在满意了吗?!赵云笙!看着我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在你面前表演暗恋,是不是特别有意思?!滚!你给我滚出去——!”
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最后两个字带着撕裂声带的破音,回荡在空旷冰冷的办公室里。
眼泪终于再也抑制不住,混合着脸上的雨水,汹涌地夺眶而出,不再是无声的滑落,而是伴随着身体剧烈的颤抖和崩溃的呜咽。
他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克制,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只剩下赤裸裸的、被嫉妒和背叛弃感撕裂的、狼狈不堪的痛苦。
他用力甩开赵云笙的手,赵云笙在看到他崩溃泪水的瞬间,无意识地松开了力道。
李言之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落地窗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顺着光滑的玻璃滑坐下去,蜷缩在地毯上,将脸深深埋进膝盖,肩膀剧烈地抽动着,压抑不住的痛哭声在死寂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和绝望。
散落的沉香木珠,静静地躺在他身边不远处的阴影里,温润的光泽映照着这场彻底失控的崩溃。
赵云笙站在原地,如同被钉住,李言之嘶吼出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他心上。
“叶靖川……你调查他了?或者说,你也调查我了?”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他看着地上蜷缩成一团、哭得浑身颤抖的李言之,看着他身边散落的、象征着他与逝去至亲最后联结的佛珠碎片,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懊悔、心疼、疲惫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席卷了他,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冰冷的雨水似乎也浸透了他的骨髓。
他慢慢走上前,在李言之面前单膝蹲下,阴影笼罩住那个颤抖的身影。
他没有再试图触碰他,只是用低沉沙哑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穿透了绝望的哭泣:
“李言之,你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