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巴赫的真皮座椅裹着微凉的凉意，裴柔攥着手机的手却沁出热汗。屏幕上“裴星冉”三个字像根针，扎得她眼底发涩。林薇踩下油门，车子平稳地驶离医院门口的拥堵路段，中控屏里舒缓的钢琴曲被她随手关掉。
“先去我公司休息室。”林薇目视前方，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你这状态见谁都露怯，先补个觉，把事情捋清楚。”
裴柔侧头看她，白色西装袖口露出的手表是去年限量款，和自己腕上的冒牌货形成刺眼对比。大学时两人挤在出租屋吃泡面，林薇总说要开家“能帮人摆平所有烂事”的公关公司，如今她做到了，却成了自己最隐秘的“刀”——昨天以“暂代助理”名义安插进裴星冉身边，就是她们密谋了半个月的一步棋。
“U盘怎么会在她手上？”裴柔的声音发颤，指尖无意识抠着手机壳边缘，“我明明放在办公室保险柜里，钥匙只有我和张总才有。”
林薇打了个转向灯，后视镜里映出裴柔苍白的脸：“张总那边问了吗？你们联合刘总换芯片的事，只有咱们三个知道，U盘里的合同副本要是曝光，不仅是‘涅盘’完了，你和张总都得负法律责任。”
提到张总，裴柔的脸色更沉。昨天庆功宴上林薇发消息说“张总谈崩了”，她就觉得要出事，没想到裴星冉动作这么快，连U盘都给端了。手机突然震动，是张总的电话，她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刚“喂”一声就被劈头盖脸的骂声砸懵。
“裴柔！你搞什么鬼？裴星冉刚才给我打电话，说有李二柱换芯片的监控！”张总的声音像破锣，“还有，刘总那混蛋居然把次品芯片的包装印了鼎盛的标，这不是明摆着拉我下水吗？”
“张总，先别急。”裴柔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星冉约我明天下午三点老地方见，要还U盘。咱们趁机……”
“趁机什么？”张总打断她，“那女人现在手里有监控有流水，明摆着是设套！我告诉你，我已经撤资了，要是事情败露，我就说是你和刘总逼我干的！”
电话“啪”地挂了，裴柔握着手机的手不住发抖。林薇递过一瓶冰水：“早告诉你张总靠不住，利益熏心的家伙，出事第一个跑。现在只能靠咱们自己。”
车子停在公关公司楼下，林薇带着裴柔进了VIp休息室。刚坐下，林薇就从包里掏出个录音笔：“这是我今天在裴星冉身边录的，你听听。”
按下播放键，裴星冉冷静的声音传出来：“把张总跟鼎盛的合同整理好，加密存到我私人云盘……”接着是马师傅的声音：“小裴，这批次品芯片肯定是张总搞的鬼，我这就把进货单给你……”最后是裴星冉给陈姐发消息的低语：“证据齐全，就等你了。”
裴柔听完，手脚冰凉：“她要开新闻发布会？还找了陈姐？那个女记者专跟资本对着干，要是被她盯上，咱们一点活路都没有。”
“发布会是明天上午十点，比你们见面早五个小时。”林薇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裴星冉的行程表——这是她今早借口整理资料从裴星冉办公桌上拍的，“她现在在工厂盯着赶制新芯片，打算发布会现场展示正品。技术部小王跟我透露，他们还做了芯片对比检测报告。”
“那咱们就毁了她的发布会。”裴柔突然抬头，眼底闪过狠厉，“你今晚继续去工厂，想办法把他们赶制的新芯片换成次品，再把检测报告删掉。只要发布会上展示的芯片出问题，陈姐再能说也没用。”
林薇皱起眉：“工厂仓库有监控，还是裴星冉的私人云盘，我没法靠近。而且马师傅那几个老技工看得紧，根本插不上手。”
“我有办法。”裴柔从包里掏出个微型U盘，“这里面有病毒，你借口帮小王整理资料，插进他的电脑就行。病毒会自动删除所有检测报告，还能让生产线的设备短路。至于新芯片……”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张总虽然撤资，但他侄子还在工厂当仓库管理员，我让他帮你换。”
林薇接过U盘，冰凉的金属壳硌得指头疼：“你想清楚，要是被发现，咱们俩都得进去。”
“我没得选。”裴柔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裴星冉凭什么占着爸爸留下的工厂？凭什么她能当‘国货之光’？这一切本来就该是我的！”
与此同时，工厂车间里的白炽灯亮得晃眼。裴星冉蹲在地上，和马师傅一起拆解刚赶制出的芯片。小王拿着检测报告跑过来，兴奋地挥着纸：“裴总！报告出来了！次品芯片的导电率只有正品的三成，短路概率高达百分之八十，跟用户投诉的问题完全吻合！”
裴星冉接过报告，逐字逐句看着。马师傅递过来杯热茶：“小裴，你也别太熬着，明天还要开发布会。我让食堂炖了鸡汤，等下让小王给你端过来。”
“马叔，辛苦你们了。”裴星冉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余光瞥见门口的林薇正对着手机打字，手指遮遮掩掩的。她心里一动，昨天让林薇归档加密资料时，就发现她打开云盘时眼神不对劲，刚才小王说检测报告做好时，林薇的肩膀明显僵了一下。
“林薇，过来帮我个忙。”裴星冉扬了扬手。
林薇慌忙收起手机，快步走过来：“裴总，怎么了？”
“把这些芯片分类装盒，每个盒子贴好标签。”裴星冉指了指桌上的芯片，“正品贴红色标签，次品贴黄色标签，等下要拿到发布会现场展示，不能出错。”
“好、好的。”林薇拿起镊子，手却有点抖，夹起的芯片差点掉在地上。裴星冉看在眼里，没说话，转身跟马师傅讨论发布会的展示流程。
凌晨一点，车间里的人陆续换班。林薇借口去厕所，溜到工厂后门的小巷里。张总的侄子张明早就在那等着，手里拎着个黑色塑料袋。
“薇姐，这是柔姐让我换的次品芯片，跟正品长得一模一样。”张明把塑料袋递过去，声音里带着紧张，“我叔说了，这事要是成了，他给我在刘总公司安排个经理职位。”
林薇接过袋子，打开看了看。里面的芯片果然和正品别无二致，只是标签是伪造的。她塞给张明一千块钱：“事成之后还有重谢。记住，等下我把正品芯片拿到仓库，你趁机换掉，监控我已经让技术部的朋友暂时屏蔽十分钟。”
张明点点头，揣着钱跑回仓库。林薇深吸一口气，拎着袋子往车间走。刚到门口，就看见裴星冉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个录音笔。
“林薇，你刚才去见谁了？”裴星冉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压迫感。
林薇脸色煞白，下意识把袋子藏在身后：“没、没见谁，就是去买了瓶水。”
“买水需要去后门小巷？需要跟张总的侄子交易？”裴星冉按下录音笔的播放键，里面传出刚才两人的对话：“这是柔姐让我换的次品芯片……”
林薇腿一软，差点摔倒。裴星冉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胳膊：“我一直很奇怪，小夏突然急性肠胃炎，你就刚好来暂代；张总刚提代工厂，质量问题就爆发；我跟陈姐联系，你就旁敲侧击问她的底细。林薇，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为什么要帮裴柔害我？”
提到“认识这么多年”，林薇的眼泪掉了下来：“星冉，对不起……裴柔说你抢了她爸爸的工厂，说你逼得她家破人亡。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不帮她。”
“她跟你说的都是假的。”裴星冉叹了口气，从包里掏出份文件，“这是你叔当年的遗书，他明确说把工厂交给我，是因为裴柔当年挪用公款炒股，差点把工厂赔光。我接手后，每年都给裴柔打生活费，她自己挥霍一空，反过来怪我。”
林薇看着文件上的签名，愣了半天：“不可能……柔柔不会骗我的。”
“你可以打电话问你阿姨，她当年是你叔的会计，这些事她最清楚。”裴星冉把文件递给她，“裴柔让你放病毒删报告，让你换芯片，你知道这是犯罪吗？一旦发布会现场出问题，‘涅盘’倒闭事小，你和她都要负刑事责任。”
林薇的手不住发抖，突然想起裴柔刚才打电话时的狠厉，想起张总的翻脸不认人，冷汗顺着后背流下来。她猛地抬头：“星冉，我错了……我现在该怎么办？张明还在仓库等着换芯片，病毒还在我口袋里。”
裴星冉眼睛亮了亮：“你愿意帮我吗？”
半小时后，仓库里的监控突然“滋滋”响了两声，屏幕变成雪花。张明拎着次品芯片跑进去，刚要打开装正品的箱子，就被埋伏在旁边的小王和两个保安按住。林薇站在门口，手里举着手机，把张明的动作拍得清清楚楚。
“裴总，搞定了！”小王押着张明出来，兴奋地喊着。
裴星冉走过来，看着脸色惨白的张明：“你叔让你做的？”
张明咬着牙不说话，手机突然响了，是张总打来的。裴星冉按下免提，张总的声音传出来：“小明，换完了吗？裴柔说林薇已经把病毒放进去了，明天发布会肯定出大事！”
裴星冉挑了挑眉，示意林薇说话。林薇清了清嗓子：“张总，芯片换好了，病毒也放进去了。裴星冉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好！干得好！”张总的声音透着得意，“等事情成了，我给你们每人包个大红包！”
裴星冉按下录音键，挂了电话。张明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着：“我叔害我……”
处理完张明，林薇看着裴星冉：“星冉，裴柔那边怎么办？她明天还会去老地方见你。”
“去，为什么不去。”裴星冉嘴角勾起一抹笑，“她想要U盘，我就给她。不过不是真的，是我伪造的，里面有她和张总、刘总密谋的录音。”
林薇愣住了：“你早就知道她会来这一手？”
“从她让你当临时助理开始，我就察觉不对劲了。”裴星冉拍了拍她的肩膀，“其实我早就把真U盘放在陈姐那里了，昨天给她发消息，就是让她帮忙调查裴柔联合张总、刘总的证据。现在人证物证都齐了，就等明天收网。”
第二天早上八点，发布会现场已经坐满了记者。陈姐坐在第一排，朝裴星冉点了点头。林薇穿着裴星冉给她准备的西装，站在后台，手里拿着伪造的U盘。
“紧张吗？”裴星冉问她。
林薇摇了摇头，眼里满是愧疚：“星冉，对不起，我以前误会你了。以后我再也不会听裴柔的话了。”
十点整，发布会正式开始。裴星冉走上台，拿着话筒：“欢迎各位媒体朋友今天来到这里，针对最近‘涅盘’手环出现的质量问题，我在这里给大家一个交代。”
她挥手示意小王播放监控视频，屏幕上出现李二柱换芯片的画面，脸拍得清清楚楚。接着，马师傅拿着芯片上台，展示正品和次品的区别：“大家看，正品芯片的logo清晰，触点平整，而次品芯片不仅logo模糊，触点还有毛刺，这就是导致短路的原因。”
台下一片哗然，记者们的相机快门声此起彼伏。裴星冉继续说：“经过调查，这批次品芯片来自鼎盛供应链，而鼎盛是刘总公司的全资子公司。更有意思的是，安排李二柱进工厂的，是我们的前投资人张总。”
她播放张总和张明的通话录音，还有张总给代工厂转定金的流水单。台下的刘总和张总脸色铁青，起身就要走，却被门口的保安拦住。
“别急着走啊。”裴星冉笑着说，“还有位嘉宾没出场呢。”
林薇推着裴柔走上台，裴柔看到台上的证据，腿一软差点摔倒。林薇把伪造的U盘递给她：“柔柔，这是你要的U盘。”
裴柔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抢过U盘插进电脑。屏幕上突然播放出她和张总、刘总的通话录音：“只要把芯片换成次品，裴星冉就完了……”
“不！这不是真的！”裴柔尖叫着，想要拔掉U盘，却被记者们围住。陈姐走上前，拿着话筒问：“裴小姐，请问你联合张总、刘总恶意破坏‘涅盘’声誉，是不是为了夺取工厂的控制权？”
裴柔瘫坐在地上，说不出话来。警察走进会场，出示证件：“张某某、刘某某、裴某某，涉嫌商业诋毁和破坏生产经营，跟我们走一趟。”
混乱中，林薇走到裴星冉身边：“星冉，我以后该怎么办？”
裴星冉看着她：“我叔当年说，做人要守底线。你愿意回头，就还是我朋友。我公司缺个公关总监，你愿意来吗？”
林薇眼睛一亮，用力点头：“我愿意！”
发布会结束后，裴星冉站在会场门口，看着被带走的裴柔，心里没有快意，只有释然。马师傅走过来，递给她一杯热茶：“小裴，你叔要是看到今天这一幕，肯定很欣慰。”
裴星冉握着茶杯，暖意从手心传到心里。手机突然震动，是周教授发来的短信：“星冉，匿名转账是我打的，好好做品牌，国货需要你们这样的匠心。”
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她身上。裴星冉抬头望去，天空湛蓝，就像“涅盘”手环上那抹耀眼的中国红，历经风雨，愈发璀璨。她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