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陨谷内,劫后余生的气氛中夹杂着难以掩饰的紧张与惊疑。星云、星雨、星河三名年轻修士,强忍着伤势,恭敬地将张沿引入谷中。他们的目光不时瞟向那具通体琉璃、气息渊深的混沌骸骨,既有劫后余生的感激,又有面对未知存在的本能敬畏,更有一丝因他提及“下界”与“星痕皇兄”而燃起的、微弱的希望之火。
谷内景象与外界蛮荒古林截然不同。灵气氤氲,虽不及洗月泉那般神异,却也纯净温和。奇花异草遍布,多以散发星辉的灵植为主,显然经过精心培育。几间简陋的石屋依山而建,风格古朴,与星灵族的建筑美学一脉相承。中央那口泛着星辉的灵潭,更是谷内灵脉核心,滋养着一切。
“前辈,请。”星云将张沿引至潭边一块光滑的青石旁,自己则与师弟师妹略显局促地站在一旁。他们身上的星纹袍服多有破损,血迹斑斑,气息萎靡,显然之前的战斗消耗巨大。
张沿微微颔首,混沌琉璃骨躯静立潭边,并未坐下。目光扫过山谷,太虚意境自然流转,感知着此地的能量脉络与残留气息。这里确实残留着浓郁的星辰之力,以及一丝……让他魂火微动的、熟悉的星灵皇族血脉波动,虽然极其微弱,但确与星痕同源。此地是星痕所建,应无疑问。
“说说吧,星痕为何来此?星陨谷现状如何?暗影楼又是何来历?”张沿魂念传音,直接切入主题,声音平静无波,却自带一股令人信服的威严。
星云深吸一口气,压下伤势,恭敬回道:“回禀前辈。此事说来话长。”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道:“约莫百年前(上界时间流速与下界不同),星痕皇兄……哦,在谷中,我们尊称她为‘星痕师姐’……”他顿了顿,小心地看了张沿一眼,见对方并无异样,才继续道:“师姐她,凭借一件传承至宝,带着我们一批侥幸逃出‘星灵废墟’的族人,历经千辛万苦,才穿越界域风暴,流落至此‘万灵古界’的边陲之地——‘苍梧山脉’。”
“苍梧山脉?”张沿记下这个地名。
“是的。此山脉广袤无边,资源丰富,却也危机四伏,盘踞着诸多妖族、古兽、以及像‘暗影楼’这样的流亡势力。天律殿的触角虽偶有延伸,但对此地掌控力相对薄弱。师姐认为此地适合休养生息,便寻得这处天然星脉节点,建立了‘星陨谷’,取‘星火不灭,希望永存’之意。”
星云眼中闪过一丝悲戚:“起初还好,我们凭借师姐的威望和实力,以及星辰阵法的庇护,倒也站稳了脚跟,陆续收拢了一些流落的族人后裔。师姐她……她一直试图寻找修复‘希望号’遗骸的方法,希望能有朝一日,重返故土,或者……至少为族人寻一条真正的生路。”
希望号!张沿魂火一跳。果然,星痕也一直在为星灵族的未来奔波。
“然而,约莫十年前,师姐在一次探索古遗迹时,发现了一处疑似上古‘星舰’坠毁的残骸点,并在其中找到了关于一种名为‘虚空晶核’的宝物的线索。此物据说是修复星舰引擎、进行超远距离跨界的核心材料。师姐认为,这可能是我们离开此界、甚至联系上其他幸存族人的关键。”
星云的声音低沉下去:“三个月前,师姐将谷中事务托付给几位长老,毅然独自前往传说中蕴藏虚空晶核、却也凶险万分的‘陨星山脉’深处……至今,音讯全无。”
他握紧了拳头,声音哽咽:“师姐走后不久,‘暗影楼’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消息,开始频频骚扰我谷,觊觎我族传承和那件至宝‘星衍罗盘’。此次更是趁谷中防御空虚,大举来犯!若非前辈恰巧路过,我等恐怕……”
一旁星雨忍不住插嘴,语气带着愤恨:“暗影楼是苍梧山脉一股臭名昭着的势力,专干杀人夺宝、刺探情报的勾当,据说背后有更大的黑手支持,行事肆无忌惮!他们定然是知道师姐不在,才敢如此嚣张!”
星河也补充道:“谷中如今只有我们这些修为不高的弟子和几位受伤的长老留守。防御阵法虽强,但缺乏高手主持,恐怕抵挡不住暗影楼下次进攻。前辈,您……”
三人的目光齐齐聚焦在张沿身上,充满了期盼。一位能轻易惊退五名金丹中期杀手的神秘强者,或许是星陨谷眼下唯一的希望。
张沿沉默片刻,消化着这些信息。星痕下落不明,星陨谷岌岌可危,强敌环伺。情况比他预想的更复杂。他来到上界,本是为寻找洗月泉、提升实力、对抗天律殿,却意外卷入了星痕这边的麻烦。但星痕是故人,更是战友,于情于理,他不能袖手旁观。
“星痕离去前,可曾留下什么话?或是有何寻找她的线索?”张沿问道。
星云连忙从怀中取出一枚星光流转的玉简,双手奉上:“师姐离去前,将此‘星引玉简’交予大长老,言明若她一年内未归,且玉简星光未灭,可凭此简感应她大致方位。如今三月过去,玉简星光虽黯淡,却始终未灭,说明师姐应该还活着,只是可能被困某地。”
张连接过玉简,神识探入。玉简内蕴含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与星痕同源的血脉魂引,指向苍梧山脉的极深处,方位飘忽不定,确实像是被某种力量困住了。
“陨星山脉……有何特异之处?”张沿再问。
星雨答道:“那是苍梧山脉最危险的禁地之一,传说有上古星辰坠落,形成奇特的地磁元力场,空间紊乱,遍布天然幻阵与空间裂缝,更有强大的星兽与未知凶物盘踞。元婴修士踏入,亦有陨落之危。师姐她……”
张沿心中了然。星痕此行,凶多吉少。
他看了一眼满怀期待的三名年轻修士,又望向山谷外苍茫的古林。眼下,他有几个选择:1.立刻动身前往陨星山脉寻找星痕,但风险极大,且星陨谷可能在他离开期间被灭。2.先助星陨谷稳住局势,再图后计。3.置身事外,继续自己的行程。
太虚道莲微微旋转,推演利弊。星痕必须救,但贸然闯入险地并非上策。星陨谷是一个潜在的盟友和据点,若能稳住,可获取情报、资源,甚至打探洗月泉的消息。且他初来乍到,需要时间熟悉此界环境,巩固修为。
心意既定。
“吾可暂留此地,助尔等稳固阵法,抵御外敌。”张沿魂念传音,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待局势稍稳,再寻星痕下落。”
三人闻言,大喜过望,连忙躬身行礼:“多谢前辈!前辈大恩,星陨谷永世不忘!”
“带吾去看护谷阵法。”张沿道。
“是!前辈请随我来!”星云强忍激动,引着张走向山谷深处一座最高的石屋。石屋内部刻画着繁复的星辰阵图,中心悬浮着一面布满裂纹、星光黯淡的古老罗盘——正是星衍罗盘。
张沿目光落在罗盘上,眼中混沌之火微微一闪。这罗盘……给他一种异常古老、深邃的感觉,其内蕴含的星辰推演之力,似乎远超寻常法宝。
或许,稳住星陨谷之后,可以借此罗盘,推演一番洗月泉的方位,乃至……此界更深层的奥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