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弥漫着淡淡腐臭与血腥气的谷口,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
那并非寻常的山谷,而是一片巨大的、倾斜向上的石原。黑色的岩石如同被巨斧劈砍过,布满深刻的裂痕与风蚀的孔洞。没有植被,没有鸟兽,甚至连风声在这里都显得格外微弱,仿佛被这片土地吞噬了。空气中残留着浓郁的幽冥气息,比谷外强烈十倍不止,压得人胸口发闷。
“他娘的,这鬼地方……”赵虎啐了一口,紧了紧手中的阔刀,警惕地环顾四周。即便是他这般粗豪的性子,也能感受到此地无处不在的诡异与压抑。
张继关默不作声地打了个手势,麾下精锐立刻以更紧凑的队形散开,占据有利地形,弓弩上弦,刀剑出鞘半寸,无声地戒备着。
雨晴取出几片清心净气的药叶分给众人,低声道:“此地幽冥之气太盛,久留恐伤及元气。”
风妄立于石原边缘,怀中的道印灼热异常,不再是单纯的警示,更像是一种强烈的牵引,指向石原的深处。他极目远眺,在那片黑色石原的尽头,隐约可见一片更加深邃、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黑暗区域,如同大地上一道狰狞的伤疤。
“九幽裂隙……”他喃喃自语。
诸葛青云羽扇轻摇,目光却锐利地扫视着脚下的黑色岩石,忽然“咦”了一声,俯下身,拂去一块巨大岩石表面的浮尘与苔藓。
“主公,请看。”
众人围拢过去。只见那光滑如镜的黑色岩壁上,赫然刻印着一些极其古老、扭曲的图案与符号。那并非已知的任何文字,线条古朴苍劲,带着一股蛮荒的气息。图案描绘的,似乎是星辰的轨迹,以及一些难以名状的、介于生物与云雾之间的诡异形态,环绕着一个巨大的、如同瞳孔般的裂痕。
“这是……古星轨图?”林墨蹲下身,仔细辨认,眼中露出惊异,“还有这些……似乎是记载某种祭祀,或者……封印的仪式?”
风妄伸出手指,轻轻触摸那些刻痕。指尖传来的并非石头的冰凉,而是一种淡淡的、残留的温润感,与道印的气息隐隐呼应。同时,一股混杂着悲壮、决绝与无尽苍凉的意念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 ……以身作引,燃星为炬,封……
· ……九幽噬灵,万法归寂,唯源初之道,可镇……
· ……后来者,谨记,裂隙非死地,亦藏生机,然需承其重,受其蚀……
碎片化的信息冲击着风妄的心神,让他脸色微微发白,身形晃了晃。
“风妄!”雨晴连忙扶住他。
“无妨。”风妄摆了摆手,深吸一口气,压下脑海中的翻腾,“这些石刻……是警告,也是指引。留下它们的前辈,曾在此地与九幽之力抗衡,并以某种代价,暂时封印了裂隙。”他指向图案中那些环绕裂痕的星辰轨迹,“这星轨,似乎是维持封印,或者……安全接近裂隙的关键。”
诸葛青云目光灼灼,羽扇定住:“依主公之意,以及这石刻所示,欲近裂隙,需循古之星轨而行,方可规避部分幽冥侵蚀,找到前人留下的‘生门’?”
“恐怕是的。”风妄点头,眉头却未舒展,“但星轨运转,玄奥莫测,且年代久远,与现今星象必有偏差。如何解读,并找到正确的路径,是难题。”
众人沉默。面对这种涉及上古秘辛、星辰玄理的事情,即便是诸葛青云,也感到棘手。
就在这时,风妄怀中的道印再次发出灼热,清辉流转,竟自行投射出一缕微弱的光束,照射在石壁的星轨图案之上!而被光束照射到的部分星轨线条,微微亮起,与其他部分形成了细微的区分!
“道印……在指引我们!”雨晴惊喜道。
风妄凝神感应,结合刚才得到的意念碎片,手指顺着那被点亮的星轨线条虚划:“这边……应该是‘启明’位,对应现世东垣三星……这边是‘摇光’残影,需偏移三度……”
他一边推演,一边将理解的路径低声说出。诸葛青云在一旁飞速掐算,时而点头,时而提出修正。林墨则拿出随身携带的简易罗盘与星图残卷进行比对。
时间一点点过去,石原上寂静无声,只有风妄的低语、诸葛青云的掐算声,以及众人紧张的呼吸。
终于,一条蜿蜒曲折、由数个关键节点连接而成的虚拟路径,在众人心中逐渐清晰。它并非直线通向那深处的黑暗,而是迂回盘旋,避开了数处石刻上标记着危险符号的区域,最终指向裂隙的左侧某点。
“就是这里!”风妄手指定格在路径的终点,目光坚定,“按照石刻暗示与前人遗念,这里应是相对安全的接近点,或许留有前人的后手。”
他抬起头,望向石原尽头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感受着道印传来的、既渴望又警惕的悸动。
“休息半个时辰,恢复体力与真气。之后,我们循星轨路径,前往裂隙边缘!”
命令下达,众人立刻行动起来,服药调息,检查装备。谁都知道,真正的考验,即将在那片代表终极危险的九幽裂隙之前展开。
风妄走到一旁,再次将手按在冰冷的石壁刻痕上,感受着那份跨越时空的沉重嘱托。
源初之道,可镇九幽……这“源初之道”,是否就是父亲穷尽一生研究的源石之力?而自己,这个身负源石传承的“钥匙”,又将在那裂隙之前,扮演怎样的角色?
影随行的窥视,灰隼的警告,前人的遗志,天下的安危……所有的线索,似乎都将在那黑暗的裂隙之前,交织、碰撞,迎来最终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