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哥盯着短信，愣住了。
父亲去世时，兄妹几个把家里翻了个遍，除了几张存折，根本没见着现金。
这租客是不是为了退房编谎话？
可这理由也太离谱了……
他犹豫着给陈白露拨了个电话过去：你说我爸留了钱？这怎么可能？
陈白露看了眼身旁的老爷爷，平静地说：您来一趟就知道了，我没必要骗您。
行，你等着，我马上到。
王大哥匆匆请了假，骑着电动车就往房子赶。
他在附近小区当保安，来得急，连工作服都没换。
推开门时，他还喘着粗气，却一眼看见客厅桌上点着蜡烛，摆着一碗清水，桌子前面的火盆里，还有刚燃尽的金银纸钱。——这阵仗让他怔在原地。
你来啦。陈白露起身招呼。
这是……
香已经燃尽了，您父亲已经走了。他让我转告您，钱藏在洗手间的吊顶上面。
王大哥将信将疑地搬来凳子，爬进洗手间，一块块拆开铝扣板。
拆到第三块还是空的，他有点恼火，觉得自己被骗了。
可碰到第四块板子时，手感明显沉重——
一声，一个蒙尘的塑料袋掉了下来。
他急忙拆开，里面果然是一沓钱，有崭新的百元大钞，也有皱巴巴的五块、十块，甚至还有几张早已不再流通的旧版纸币。
想到老父亲省吃俭用一辈子，临走还惦记着儿女，这个中年汉子再也忍不住，在洗手间里嚎啕大哭。
等他抹着眼泪走出来，看向陈白露的眼神已带上几分敬畏：姑娘……我爸他，还说了什么没有？
陈白露抬眼看他，语气温和：他说，你喝了酒就别骑电动车了。以前你总忘记锁车，都是他帮你看着。哪怕是死后，也帮你看着，现在他走了，不能再帮你看车了，让你照顾好自己和弟妹。
王大哥没想到，老父亲连死了后，还一直关心着自己。
他再次泪崩，蹲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
等他情绪平复后，默默把拆开的铝扣板一块块装了回去。
临走时，他红着眼睛对陈白露说：姑娘，这房子你安心住！以后有困难跟我说，没钱我也让你住，住多久都行……真的，太谢谢你了。
陈白露笑了笑：一码归一码，房租我会按时交。只要合同期内您不涨价，我就很感激了。
王大哥连连摆手：你放心，只要你愿意住这儿，我永远不会涨价。
王大哥走后，陈白露也回去开始收拾行李准备搬家。
这些年她省吃俭用，自己的东西不多，最多的就是两个女儿的衣物玩具。
收拾了两天，终于把东西都打包好。
为了省钱，她没有找搬家公司，而是自己一点点往新家搬。
差不多花了四五天的时间，才全部搬完。
正式入住的那天，陈白露特意买了很多菜。
欢欢还不懂父母之间发生了什么，陈白露也不打算现在告诉她。
好在欢欢对新家很感兴趣，房子已经被她处理得干干净净，从前那些阴气早已消散。
她把从前孩子们的玩具都悉数带了过来，将小屋布置得温馨舒适。
欢欢开心地在屋里跑来跑去，银铃般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
陈白露在厨房里利落地炒着菜，锅里的热气氤氲升腾，带着饭菜的香气弥漫开来。
听着女儿们的嬉闹声，她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幸福的笑容。
晚饭时，母女二人围坐在小餐桌前。
欢欢叽叽喳喳地说着白天在学校发生的趣事，陈白露微笑着给她夹菜。
这样的场景和从前没什么不同，从前林家栋总是忙着应酬，很少回家吃饭，孩子也早就习惯了没有爸爸的晚餐。
只是这一次，她们的新生活，真的开始了。
一个月转眼就过去了。
领离婚证那天，林家栋不是一个人来的，张婉茹也跟着。
她长相其实不如陈白露，但家世好，父母都是当官的，而且年轻，身材好，会打扮，带出去有面子。
最重要的是，没名没分跟了他三年，还给他生了个儿子——这才是林家栋最终选择张婉茹的原因。
刚出月子，张婉茹就精心打扮了一番，全身名牌，手里拎的包是林家栋新送的，值好几万。
她看着脸色发白、衣着朴素身材臃肿的陈白露，脖子上手腕上空荡荡的，脸上掠过一丝得意。
她软软地对林家栋说：林哥，我去旁边坐着等你。
好，小心点。林家栋声音温柔得刺耳。
可一转向陈白露，他的脸立刻冷下来：取号了吗？
陈白露没有说话，默默递过号码单。
离婚证很快办好。
起身时，陈白露开口：五十万，现在转吧。
林家栋低头操作手机。
张婉茹凑过来，一把搂住他胳膊，瞥见屏幕上的数字，声音顿时尖了：林哥，五十万？！你给她这么多？
林家栋没理她，继续转账。张婉茹气得瞪向陈白露，仿佛那些钱都是她的一样。
叮——到账了。
陈白露看了眼手机，数字没错。她微微一笑，抬头看向林家栋：收到了，谢谢。
说完转身就走，没再多看那两人一眼。
身后传来张婉茹带着哭腔的质问：你把钱都给她了，那我们以后怎么过啊？
林家栋压低声音，烦躁道：你能不能别在这儿闹？还领不领证了？
领……张婉茹声音弱了下去。
她好不容易上位，可不能在这时闹僵。
柜台后，工作人员看见林家栋，记得自己刚刚才给他办理了离婚证，现在就要跟另一个女人领结婚证？她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男人啊……
林家栋和张婉茹拿着刚领到的结婚证走出民政局，才发现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林家栋二话不说脱下外套披在张婉茹头上，张婉茹心头一暖，两人紧挨着，小跑着冲向停车场。
一上车，林家栋立刻发动引擎。
车子驶出民政局，拐向主路时，张婉茹透过被雨水模糊的车窗，远远看见了还在路边等车的陈白露。
见她正用随身的帆布包挡在头上，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当车子经过她身边时，陈白露也看见了车里的张婉茹。
张婉茹不但没避开，反而迎上她的目光，带着胜利者的姿态，轻蔑地勾起嘴角。
看到陈白露脸色发白，她满意地收回视线，转头软软地撒娇：老公，今晚我们出去吃吧？今天领证，得好好庆祝一下。
好，都听你的。林家栋牵起她的手，轻轻吻了一下。
陈白露望着远去的车尾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喂，唐律，我已经顺利拿到离婚证和钱了。现在怎么办？
正好有辆出租车经过，陈白露伸手拦下。
“您好，去哪儿？”司机摇下车窗。
“麻烦到最近的派出所。”
她按照唐律师的建议，决定先报警处理。
在派出所，民警详细记录了她的情况，随后派人随她回家进行现场勘查。
警察将她日常服用的保健品和其他可能被投毒的物品一一封存、取样。
这些东西她在搬家前就已放回原处，正是为了这一天。
最终，警察在次卧的垃圾桶里找到了装兽药的空玻璃瓶。
“情况我们已基本掌握，这些证物将带回检测。”
民警谨慎地表示，“我们也会调查林家人是否有购买此类兽药的记录。”
“好的，辛苦你们了。”
送走警察后，她立刻联系了唐律师。
唐智宸正在等她的消息，电话很快接通。
“唐律师，我已经报过警，警察也来取证了。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警方会按程序开展调查，您先耐心等待结果，有进展随时联系我。”
“好的，谢谢你。”
“不客气。”
挂断电话，陈白露环顾这间即将告别的房子。
取证既然完成，警方应该不会再来了。
她随即在厨房找了个水桶，戴上帽子口罩，径直下楼走向小区的化粪池。
舀了满满一桶秽物回到屋内，她将桶中之物泼洒得到处都是——
床上、地上、墙面、沙发、电视……无一幸免。
泼完，她把桶往屋里一扔，转身关门。
摘下口罩深吸几口气，她拿出手机给林家栋发去信息：
「我们已搬走，你可以收房了。」
她冷冷一笑。
几年前，王淑芬借口腰疼，把中风偏瘫、大小便失禁的外婆推给她照顾。
她任劳任怨伺候了那么多年，如今，也该让林家栋亲自尝尝这屎尿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