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雨夜的文物残片
江城博物馆的安防系统按照国家一级博物馆标准搭建，红外报警、振动传感器、24小时无死角监控覆盖所有展厅，可在2023年9月17日凌晨三点，这道看似铜墙铁壁的防线，还是被悄无声息地突破了。
雨下得正急，豆大的雨珠砸在博物馆的玻璃幕墙上，形成一道道蜿蜒的水痕，模糊了外界的视线。安保队长老周拿着强光手电，沿着展厅巡逻路线缓慢移动，靴底踩在防滑地砖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当他走到“先秦文明展”展厅入口时，手电光束无意间扫过中央展台，心脏猛地一缩——原本陈列着商代青铜戈的独立展柜，此刻空空如也。
老周快步上前，手电光束在展柜周围扫动，只见地面散落着三四片暗绿色的金属残片，最大的一块不过指甲盖大小，最小的几乎细如沙粒。展柜的防弹玻璃上，有一道长约15厘米的横向切割痕迹，切口平整光滑，边缘没有任何崩裂，显然是被专业工具切割所致。更让他心惊的是，切割痕迹处还沾着未干的雨水，顺着玻璃表面缓缓流淌。
“不好！文物被盗了！”老周的喊声在空旷的展厅里回荡，他立刻按下腰间的紧急报警按钮，同时掏出对讲机呼叫其他安保人员，“所有人立刻到先秦展厅集合！有展品被盗！”
刺耳的警报声划破博物馆的宁静，三分钟后，博物馆的安保人员全部赶到现场，在展厅周围拉起警戒线，严禁任何人靠近。老周则守在展柜旁，仔细观察着现场的每一个细节，不敢有丝毫大意——他知道，这些痕迹对警方破案至关重要。
半小时后，江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警车呼啸而至，苏瑶带着刑侦队和技术队迅速下车。她穿着一身黑色警服，腰间配枪，神情严肃，下车后第一时间询问情况：“老周，具体什么情况？被盗的是什么文物？”
“苏队，是商代青铜戈，还有一件没对外展出的三星堆神树残件也不见了！”老周的声音带着颤抖，“青铜戈是我们馆的二级文物，去年从民间征集来的，上面有典型的饕餮纹；神树残件是上个月三星堆考古队刚送过来的，说是准备下个月入库，临时放在这个展柜里，还没来得及登记造册，没想到……”
苏瑶眉头紧锁，走进展厅，技术队的人员已经开始进行现场勘查。他们穿着白色的勘查服，戴着手套和口罩，用毛刷、镊子等工具小心翼翼地提取地面的残片和可能存在的指纹，同时用激光检测仪扫描展柜玻璃上的切割痕迹。
李明蹲在地上，用镊子夹起一片较大的残片，放在证物袋里，抬头对苏瑶说：“苏队，你看这残片，上面的饕餮纹和博物馆登记的青铜戈完全吻合，应该是切割展柜时，文物受到震动掉落的碎片。展柜玻璃是三层防弹玻璃，能被切得这么平整，大概率是用了脉冲激光切割机，这种设备携带方便，切割精度高，一般只在专业的工业领域或特种部队使用，黑市上很难买到。”
“监控呢？”苏瑶问道。
“监控系统被人黑了。”博物馆的技术负责人脸色苍白地跑过来，“我们调取了监控录像，发现从凌晨零点到三点，先秦展厅和走廊的监控全是雪花屏，其他展厅的监控正常。黑客应该是针对性地攻击了这部分监控的服务器，而且手法很专业，没有留下任何入侵痕迹。”
苏瑶走到空荡的展柜前，仔细观察着展柜内部。展柜采用的是电磁锁，需要输入密码才能打开，锁体没有被撬动的痕迹，说明凶手要么知道密码，要么通过其他方式破解了电磁锁。“最近有谁接触过这个展柜的密码？或者进入过展厅进行维修、清洁等工作？”
博物馆馆长匆匆赶来，满头大汗：“苏队，这个展柜的密码只有我、安保队长老周，还有展厅的三名工作人员知道。最近一周，除了日常的清洁和巡逻，没有进行过维修工作。不过，三天前，我们邀请了‘古月轩’文物鉴定中心的专家来做展品修复评估，他们团队里有三个人进入过展厅，停留了大约两个小时，当时是我亲自陪同的，他们也接触过这个展柜，不过我没告诉他们密码。”
“古月轩？”苏瑶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是不是业内很有名的那个鉴定机构？”
“对，就是他们。”馆长点点头，“古月轩的创始人叫陈默，是国内知名的青铜器鉴定专家，以前跟我们馆合作过几次，口碑一直很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苏瑶示意李明：“立刻调取博物馆的访客登记记录，查一下陈默和他团队的详细信息，包括身份信息、联系方式、进入和离开博物馆的时间。另外，联系网警支队，让他们协助恢复被黑的监控录像，看看能不能找到凶手的行踪。”
就在这时，叶子的车停在了博物馆门口。他穿着一件深色的防雨外套，手里拿着一个工具箱，走进展厅，径直走到展柜前，弯腰捡起一片残片，放在鼻尖轻嗅了一下，又用放大镜仔细观察。
“残片上有两种特殊的气味。”叶子的声音平静而笃定，“一种是海水的咸味，另一种是防腐剂的气味。这种防腐剂不是国内常用的苯骈三氮唑，而是一种叫‘东南亚一号’的复合防腐剂，主要成分是棕榈酸和肉桂酸，常用于热带地区的文物保存，能有效防潮、防腐蚀，国内很少有机构使用这种防腐剂。”
他将残片放在手里轻轻摩挲：“残片边缘的切割痕迹很新，但表面有一层非常薄的氧化层，说明这件青铜戈在被盗前，可能已经被人从原来的保存环境中取出过一段时间，接触过空气和湿气。另外，残片上还有一些非常细微的划痕，宽度大约在0.1毫米左右，像是被钛合金材质的工具摩擦造成的，这种材质强度高、重量轻，常用于制作高端的文物搬运工具或防盗设备。”
苏瑶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凶手可能是一个懂文物保护、有专业设备，而且可能与东南亚有联系的人？”
“可能性很大。”叶子点点头，“另外，展柜里没有发现强行进入的痕迹，电磁锁也完好无损，凶手能悄无声息地打开展柜，要么是破解了密码，要么是有内应。结合监控被黑的情况来看，这应该是一起有预谋、有组织的盗窃案，不是临时起意。”
馆长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陈默他们团队三天前来的时候，带了很多专业的设备，包括文物检测仪、高清相机等，当时他们还对这个展柜里的青铜戈和神树残件进行了详细的拍摄和检测，会不会是他们在那个时候留下了什么后门？”
苏瑶立刻让李明去调查陈默的背景和行踪。与此同时，技术队传来消息：“苏队，我们在展柜玻璃的切割痕迹处，提取到了少量的金属粉末，经过初步检测，是钛合金和铝合金的混合物，和叶法医说的一致。另外，地面的残片上没有发现指纹，凶手应该是戴了手套。”
叶子将残片交给技术队：“你们把残片送到理化实验室，做一下详细的成分分析，重点检测防腐剂的具体成分和金属粉末的合金比例，另外，看看残片上有没有残留的生物痕迹。我现在回法医中心，同步进行相关的检测。”
回到法医中心，叶子将残片送到理化实验室，让技术员进行检测。两个小时后，检测报告出来了：残片上的防腐剂成分确实是“东南亚一号”复合防腐剂，这种防腐剂主要产自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在国内没有正规的销售渠道；金属粉末的合金比例为钛60%、铝35%、钒5%，属于高强度钛合金，常用于航空航天和特种装备制造，国内只有三家企业能生产这种合金，而且管控非常严格。
“还有一个发现。”技术员指着检测报告上的一项数据，“叶法医，你看这个，残片上残留着微量的棕榈油，这种棕榈油是马来西亚的特产，纯度很高，不像是工业用的，更像是用于文物保存的专用棕榈油。”
叶子皱起眉头：“防腐剂和棕榈油都来自马来西亚，钛合金是国内生产的，这说明凶手的背后可能有一个跨国的组织，既有国内的渠道获取专业设备，又有境外的资源进行文物保存和运输。”
这时，李明打来电话：“苏队，叶法医，我们查到陈默的详细信息了。陈默，男，42岁，江苏苏州人，北京大学考古系硕士毕业，2010年创办了古月轩文物鉴定中心，在业内口碑很好，没有犯罪记录，还多次协助警方鉴定涉案文物。不过，我们查到他三天前离开博物馆后，当天下午就订了飞往马来西亚吉隆坡的机票，昨天上午已经抵达吉隆坡，入住了一家五星级酒店，但我们联系了酒店，酒店说他昨天晚上就退房了，现在下落不明。”
“吉隆坡？”苏瑶眼神一凝，“正好和防腐剂、棕榈油的线索对上。他有没有说去吉隆坡做什么？”
“他在博物馆登记的事由是参加一个国际文物研讨会，但我们联系了这个研讨会的主办方——马来西亚文物保护协会，对方说根本没有邀请过陈默，也没有收到过他的报名信息。”李明补充道，“另外，我们查到古月轩最近有一笔500万的大额资金流入，来源是一个境外的匿名账户，而且在陈默离开江城后，这笔钱又被转到了吉隆坡的一个银行账户里，户主信息不详。”
“看来这个陈默有很大的嫌疑。”苏瑶说，“他很可能是利用文物鉴定的名义，趁机勘察现场，获取文物的相关信息，然后和境外的走私组织勾结，盗窃文物后运往马来西亚。”
叶子思考着：“陈默是文物鉴定专家，他应该知道青铜戈和神树残件的价值，尤其是神树残件，属于国家一级文物，走私出境的量刑很重。他敢冒这么大的风险，背后肯定有一个势力庞大的组织在支持。”
苏瑶立刻做出部署：“李明，你带两个人立刻飞往吉隆坡，配合中国驻马来西亚大使馆和当地警方，查找陈默的下落。技术队继续恢复监控录像，同时排查古月轩的网络服务器，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和境外组织联系的证据。另外，联系国际刑警组织，请求他们协助调查马来西亚的文物走私网络，重点关注近期有没有中国古代青铜器的走私交易。”
“收到，苏队！”李明立刻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出发。
技术队的网警们通宵达旦地工作，试图恢复被黑的监控录像，但凶手的反侦察能力很强，监控服务器被植入了一种特殊的病毒，不仅删除了相关时间段的录像，还破坏了服务器的备份系统，想要完全恢复几乎不可能。不过，网警们在排查古月轩的网络服务器时，发现了一个加密的邮件账户，里面有几封发给境外邮箱的邮件，虽然内容是加密的，但发送时间正好是陈默离开江城的前一天。
“苏队，我们已经将加密邮件发送给了省厅的技术破解中心，估计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破解。”网警汇报说，“另外，我们在暗网上发现了一个名为‘玄铁市’的加密交易平台，这个平台专门交易非法文物、武器等违禁品，我们监控到最近有一条可疑的交易信息，卖家代号‘烛龙’，挂出了一件‘商代青铜戈，饕餮纹，品相完好’，标价1000万美元，交易地点标注为‘金三角边境’。”
苏瑶让网警调出交易信息的截图，叶子看着截图上的青铜戈照片，立刻说道：“这就是博物馆被盗的青铜戈！你看照片上青铜戈的饕餮纹，和残片上的完全一致，而且戈柄上有一个细微的缺口，这是我们馆征集时就有的特征，在登记档案里有记录。”
“照片的背景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李明放大照片，指着青铜戈后面的一个模糊轮廓，“看起来像是一个金属制品，上面有鸟形的纹饰。”
叶子仔细一看，眼睛猛地睁大：“是三星堆神树残件！神树残件上的鸟形纹饰非常独特，三只神鸟首尾相接，这个轮廓和我们掌握的神树残件数据完全吻合！”
“卖家‘烛龙’的Ip地址能追踪到吗？”苏瑶问道。
“Ip地址经过了多层加密，但我们通过技术手段追踪到了信号的源头，就在吉隆坡市区的一个写字楼里。”网警说，“这个‘烛龙’在暗网上很有名，据说是东南亚地区最大的文物走私贩子之一，专门经手高价值的中国古代文物，而且做事非常谨慎，从不露面，所有交易都通过暗网和加密通讯进行。”
苏瑶点点头：“陈默在吉隆坡失踪，‘烛龙’的信号也在吉隆坡，这绝对不是巧合。李明，你到吉隆坡后，重点排查这个写字楼的情况，同时联系当地警方，查找陈默和‘烛龙’之间的联系。”
就在这时，叶子的手机突然收到一条匿名短信，发件人是一个境外号码，短信内容只有一张照片和一句话。照片里是一片茂密的热带雨林，中间放着一个青铜盒子，盒子上的纹饰正是三星堆神树的图案；那句话是：“想拿回神树，来金三角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