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站在火山口边缘，雨水顺着发梢往下淌。他右手掌心还在发烫，血纹微微泛光，像是没完全熄灭的炭火。耳边是陈胖子的喊声：“黑雨！滨海大学那边下的是黑雨！沾到的人都疯了！”
他没说话，抬脚往前走。腿有点软，踩在地上不太稳，但他还是迈开了步子。
黑雨已经落在校园里。操场上的地面湿漉漉的，积水泛着暗色油光。几对学生站在雨中，面对面站着，突然开始动手扇对方耳光。一下又一下，动作机械，眼神空洞。旁边有人倒在地上抽搐，嘴里念着听不清的话。
林深刚踏进校门，系统提示就跳了出来：【检测到群体心魔，建议使用“净世咒”】。
他站住，呼吸重了几分。胸口闷得厉害，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他知道现在不能停，可身体不听使唤。右掌血纹动了一下，云雷纹从皮肤底下浮起一丝，顺着经脉往手臂爬。
陈胖子从教学楼拐角冲出来，手里举着那根桃木柄自拍杆。杆顶贴着几张符纸，正发出微弱黄光。他脸色发白，手机屏幕朝上，手指快速滑动。
“林深！”他喊，“App显示怨气浓度超标两百！不是一个人的问题，是整个学校在共振！”
林深点头。他看向操场中央，黑雨还在下，空气里有股说不出的味道，像铁锈混着腐叶。他抬起右手，想调动掌心血纹，刚集中精神，一阵刺痛从太阳穴炸开，眼前画面一闪——父亲锻铁时背影晃了一下，锤子落下，火星四溅。
他甩头，把幻象赶走。
这时候，一道月白色身影穿过雨幕跑来。叶知秋踩着黑色马丁靴，道袍下摆沾了泥水。她腰间铃铛只剩半截残架，走路时轻轻响了一声。
她没看林深，直接从袖子里抽出一面青铜令旗，用力插进地面。金属入土的声音很轻，但那一瞬间，周围空气好像震了一下。
接着是第二面、第三面……她动作很快，脚步不停，二十四面令旗按特定位置插入操场。每插一面，旗身就亮一次，微弱金光连成一片，像一张网罩住人群。
几个正在互扇耳光的学生突然停下，摇晃两下，瘫坐在地。
“暂时稳住了。”叶知秋喘了口气，转身对林深说，“借你铁心戟一用。”
林深愣了一下。
他低头看自己握着的铁心戟。戟身还有余温，表面“净世”二字几乎看不见了。他没多想，松手递过去。
叶知秋接过，快步走到操场中心。那里是令旗围成的圆点，也是阵眼位置。她双手握住戟柄，用力往下插。铁心戟没入地面一半时，发出一声低鸣，像是回应什么。
二十四面令旗同时亮起，金光比刚才强了一倍。光幕扩散出去，覆盖了大半个操场。倒地的学生不再抽搐，躲在校舍走廊里的人也安静下来。
陈胖子盯着手机：“和平度回升到45%，还在涨！有效果！”
林深站在原地没动。他感觉右掌血纹越来越热，云雷纹在皮肤下流动，像是要往外冲。他试着把手贴在胸口，压住那股躁动感。
叶知秋回头看他：“你还撑得住？”
“能。”他说，“这阵法能维持多久？”
“不清楚。”她摇头，“令旗能撑一阵，但黑雨不停，怨气就会持续进来。我们现在只是拦住，没找到源头。”
陈胖子插话：“我这边数据更新了，怨气分布不均匀，集中在宿舍区和图书馆之间。而且……”他皱眉，“信号有波动，像是被人引导过的。”
林深抬头看天。黑雨密密麻麻，没有停的意思。他忽然想到什么：“上次这种雨是什么时候？”
“你说你爸那天？”陈胖子声音低了，“就是那样的天气，黑得反光，落地后会冒烟。”
林深闭眼一秒。再睁开时，他已经走向宿舍楼方向。
“别动。”叶知秋叫住他，“你现在状态不对，走两步都晃，去也是送死。”
“那就告诉我怎么让这阵法扩大。”他说，“我不想等下一个倒下的人是我认识的。”
叶知秋看着他，没说话。几秒后，她从怀里取出一块铜片，刻着细密纹路。
“这是我娘留下的引灵图。”她说，“能把阵法范围推到全校，但需要一个锚点。铁心戟可以当载体，但必须有人留在阵眼控制能量流向。”
“我去。”陈胖子举手，“我有App，能实时监控浓度变化，还能报警。”
叶知秋点头，把铜片放在铁心戟底部。金属接触的瞬间，发出轻微“咔”声，像是锁扣合上。
“启动后会有反冲。”她说，“前十五秒最危险，谁在旁边谁扛。”
林深站到戟边。
叶知秋看了他一眼：“你确定？”
“确定。”他说。
她不再劝，手指掐诀，往铜片上一拍。刹那间，铁心戟剧烈震动，金光从戟身炸开，顺着令旗连线迅速蔓延。操场外的教学楼、宿舍、图书馆接连亮起光点，像是被点亮的灯。
林深站在原地没动。第一波冲击来得快，他感觉胸口一紧，喉咙发甜。第二波更狠，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他咬牙撑住，右手按在戟身上，掌心血纹完全亮起，云雷纹爬满整条手臂。
十五秒过去。
光网覆盖全校，黑雨落在上面，发出“嗤嗤”声，像被烧掉一样。操场周围的学生陆续清醒，有人扶着墙站起来，有人抱着头干呕。
陈胖子大喊：“和平度61%！还在升！”
林深松了口气，往后退了一步。他靠在旗杆上，手还在抖。叶知秋走过来，伸手扶他胳膊。
“行了。”她说，“接下来交给我守。”
“不行。”他摇头，“你刚才耗太大，脸色比我还差。”
她没反驳，只是把手腕搭在他脉门上。几秒后，她皱眉：“阳气乱窜，经脉有裂痕。你再动真元，会吐血。”
“那也得动。”他说，“你不觉得太巧了吗？我们刚压住欲魔，这边就出事。黑雨、怨气、学生失控……这不是巧合。”
陈胖子突然抬头：“等等！App收到新信号！三清观方向出现恶魔契约波动！强度很高，不像误报！”
林深猛地看向他。
叶知秋也变了脸色：“不可能。三清观有结界，除非内部有人打开通道。”
“数据显示就是那里。”陈胖子指着屏幕，“而且……时间点对不上。这个信号是五分钟前启动的，但我们一直在这儿，没人离开过。”
林深盯着手机屏幕。光网还在运转，铁心戟插在阵眼中央，金光稳定。他慢慢直起身，右手再次贴上戟身。
“你又要干什么？”叶知秋问。
“确认一件事。”他说，“如果信号是真的，那就说明有人在利用这场黑雨做掩护。如果信号是假的……”
“那就是冲我们来的。”她接上。
陈胖子咽了口唾沫：“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去还是不去？”
林深没回答。他把手掌按在铁心戟上，掌心血纹与戟面接触的瞬间，一股信息流冲进脑海。系统刷新提示：【检测到异常数据源，建议切断外部连接】。
他抬头，看向叶知秋：“你信这信号是真的？”
她沉默几秒，摇头：“我不信。但我怕这是调虎离山。”
“那就别走。”他说，“我们三个都留下。让系统自己处理。”
他手指一动，掌心血纹亮起，直接向系统下达指令：【封锁外部通讯端口，启用本地模式】。
手机屏幕闪了一下，App界面变灰。
陈胖子瞪眼：“你把我的权限关了？”
“只关外联。”林深说，“现在所有数据只在我们三人之间传。”
叶知秋看着他，忽然笑了下：“你还真敢做。”
“不敢也得做。”他说，“有人想让我们乱，我们就不能乱。”
他转头看向操场。光网笼罩校园，黑雨仍在下，但被挡在外面。倒地的学生陆续醒来，有人开始互相搀扶。
就在这时，铁心戟轻轻震了一下。
林深低头，发现戟身“心”字痕迹正在缓慢延伸。原本只有一半的字形，现在多出了一笔，像是还没写完。
他伸手摸上去。
指尖刚碰到戟面，地下传来一声闷响。
所有人同时抬头。
陈胖子手机屏幕突然亮起红光，虽然没有联网，但界面上跳出一行字：
【检测到未知召唤频率，来源：三清观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