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狱逆天

开心文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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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来自内外的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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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黑衣使者的降临

青阳宗的晨雾尚未散尽时,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不是乌云蔽日的阴沉,而是一种仿佛被墨汁浸染的死寂。原本流转着灵气的云霞瞬间褪去光彩,连山间的鸟鸣虫嘶都戛然而止,只剩下猎猎作响的风声,卷着刺骨的寒意掠过演武坪。

正在晨练的外门弟子们纷纷停下动作,惊疑不定地抬头望去。只见西方的天际裂开一道狭长的黑影,那影子并非实体,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如同一条游弋在云层中的黑龙,正缓缓朝着青阳宗的主峰逼近。

“那是什么?”有弟子颤声发问,握着长剑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快看!是飞舟!”

有人指向黑影的下方,那里隐约可见一艘通体漆黑的舟船,船身雕刻着繁复的鬼纹,在灰暗的天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飞舟周围萦绕着淡淡的黑雾,雾气中似乎有无数虚影在挣扎嘶吼,细看之下竟像是被锁链捆缚的冤魂。

“是判官殿的‘镇魂舟’!”一位须发皆白的外门长老忽然脸色剧变,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他们怎么会来青阳宗?”

“判官殿?”年轻弟子们面面相觑,这个名字只在宗门典籍的只言片语中见过,据说那是一个凌驾于各大宗门之上的神秘组织,掌管着天下修士的生死裁决,手段狠辣,从无活口。

镇魂舟的速度快得惊人,不过数息功夫便已悬停在青阳宗的山门上空。舟首站着一道挺拔的身影,穿着绣着青铜锁链纹样的黑色长袍,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苍白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

他身后跟着十二名同样装束的黑衣人,腰间都悬着一块刻着“判”字的令牌,令牌上滴落的黑雾落在山门上,竟在坚硬的青石上腐蚀出一个个细密的孔洞。

“青阳宗宗主何在?”

冰冷的声音如同碎裂的冰晶,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宗门。那声音中蕴含着一股无形的威压,修为较低的弟子直接被震得跪倒在地,脸色惨白,喉头溢血。

主峰的大殿内,青阳宗宗主楚玄正与几位核心长老议事,听到这声喝问,所有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终究还是来了。”墨渊长老放下手中的茶盏,杯沿的水渍在桌面上晕开,“巡天镜的异动,果然惊动了他们。”

楚玄眉头紧锁,这位平日里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宗主,此刻眼中也闪过一丝凝重:“判官殿百年未踏足南域,此次兴师动众而来,恐怕不止是为了巡查。”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诸位随我出去看看吧。”

当楚玄带着长老们出现在山门前时,黑衣使者已经从镇魂舟上走了下来,双脚未沾地面,如同踏在无形的台阶上,缓缓飘落。

“楚宗主。”黑衣使者微微颔首,语气听不出恭敬,反倒像是在传唤下属,“本座乃判官殿‘无常司’执事,黑无常。”

楚玄强压下心中的不适,拱手道:“不知黑无常大人驾临寒宗,有失远迎。只是青阳宗近日并无异动,不知大人……”

“有没有异动,不是楚宗主说了算的。”黑无常打断他的话,兜帽下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目光仿佛带着实质的重量,让人头皮发麻,“三日前,巡天镜在南域侦测到一股异常的煞力波动,源头直指青阳宗。本座前来,是要带走那个引发波动之人。”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掀起一阵骚动。三日前,正是外门大比决赛的日子,陆昭与赵坤那场惊天动地的对决,几乎整个宗门都看在眼里!

不少人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藏经阁的方向,那里是陆昭如今的居所。

楚玄的脸色更加难看:“大人说笑了,我青阳宗弟子修炼的都是正统心法,何来煞力之说?恐怕是巡天镜出了差错吧。”

“巡天镜从不出错。”黑无常的声音冷了几分,腰间的令牌忽然发出幽幽绿光,“根据镜中显示,那股煞力与三百年前的幽影门有关。楚宗主该不会不知道,幽影门乃是我殿钦定的邪教余孽吧?”

幽影门!

这三个字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连几位见多识广的长老都变了脸色,三百年前那场席卷天下的浩劫,至今仍是修真界的禁忌,没想到今日竟会从判官殿使者口中听到。

“大人明鉴!”楚玄连忙道,“我青阳宗与幽影门绝无瓜葛,更不可能藏匿其党羽!”

“有没有,查过便知。”黑无常显然没打算听他辩解,抬手一挥,身后的十二名黑衣人立刻散开,如同鬼魅般朝着宗门的各个角落掠去,“本座给楚宗主一个时辰的时间,自行将人交出来。若是让本座亲自找到……”

他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未尽之语中的威胁。判官殿行事从无顾忌,若是真让他们搜出所谓的“幽影门余孽”,恐怕整个青阳宗都要受到牵连。

看着那些黑衣人肆无忌惮地闯入宗门禁地,楚玄的拳头死死攥紧,指节泛白。他知道,这次青阳宗是躲不过去了。

藏经阁内,陆昭正盘膝坐在窗边修炼。当黑无常的声音传入耳中时,他体内的煞力猛地一滞,差点冲破经脉。

“判官殿……他们果然来了。”陆昭的脸色有些苍白,他没想到自己突破时引发的动静,竟然会引来如此可怕的存在。

墨渊长老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看来,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师尊,弟子……”

“别说了。”墨渊摆了摆手,走到窗边,望着山门前那道黑色的身影,“判官殿势大,连浩然书院都要让他们三分,青阳宗更不可能与之抗衡。你现在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那弟子该怎么办?”陆昭急道,他不怕死,但他不想连累青阳宗,更不想连累眼前这位刚刚接纳他的师尊。

墨渊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藏经阁的阵法能暂时屏蔽你的气息,他们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这里。但这不是长久之计,你必须尽快离开青阳宗。”

“离开?”

“没错。”墨渊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和一张地图,“这是《青阳诀》的后续心法,还有一张前往磐石山脉的地图。那里是三不管地带,判官殿的势力暂时无法触及,你可以先去那里避避风头。”

陆昭看着手中的玉简和地图,心中百感交集:“那师尊您……”

“我自有办法应付。”墨渊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释然,“三百年了,有些账,也该算算了。”他拍了拍陆昭的肩膀,“记住,无论何时,都不要忘了自己的本心。去吧,从藏经阁的密道走,越快越好。”

陆昭深深看了墨渊一眼,郑重地磕了三个头,然后转身朝着阁内的密道走去。他知道,从踏出这条密道开始,他的人生将彻底改变,前路是刀山火海,还是柳暗花明,无人知晓。

山门前,黑无常看着手中令牌上闪烁的绿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绿光的源头,正在缓缓移动,显然是有人想跑。

“想走?”黑无常冷笑一声,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在本座面前,没人能跑掉。”

第二节:宗门的应对与调查

陆昭的身影消失在密道入口的瞬间,藏经阁外传来一阵衣袂破风的声响。

十二名黑衣人中的两人落在阁楼前,为首一人抬手按在门上,掌心的黑雾如同活物般渗入木门的纹路中。藏经阁的护山大阵泛起一层淡金色的涟漪,与黑雾碰撞在一起,发出滋滋的声响。

“里面有人。”黑衣人低声道,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阵法的波动很奇怪,像是在刻意掩盖什么。”

另一人掏出腰间的令牌,注入灵力。令牌上的鬼纹亮起,射出一道黑芒,打在阵法光幕上。金光剧烈地颤抖起来,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

“破阵!”

两人同时发力,更多的黑雾涌上阵法光幕。就在裂痕即将扩大的刹那,一道苍老的身影挡在了阁楼前。

“两位大人,藏经阁乃我宗圣地,存放着历代典籍,岂是说搜就能搜的?”墨渊长老手持一根玉如意,须发无风自动,眼中闪烁着警惕的光芒。

“滚开!”黑衣人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耐烦,手中的令牌再次射出黑芒,直取墨渊面门。

墨渊冷哼一声,玉如意横扫,一道金色的灵力匹练撞在黑芒上,将其湮灭于无形。他虽然平日里深居简出,但能坐上藏经阁阁主之位,实力自然不容小觑,赫然已是筑基后期的修为。

“筑基后期?”黑衣人似乎有些意外,但随即冷笑,“青阳宗果然藏了不少东西。”他不再废话,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黑影扑向墨渊,掌风凌厉,带着刺骨的阴风。

墨渊不敢怠慢,玉如意舞得密不透风,将对方的攻击一一挡下。两人瞬间交手数十回合,气劲四溢,将周围的青石板都震得粉碎。

山门前,楚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脸色愈发凝重。他知道墨渊是在为陆昭争取时间,但判官殿的实力远超他的想象,那两个黑衣人明明只是随从,却有着筑基中期的修为,与墨渊打得不相上下。

“楚宗主,看来你的人不太懂事啊。”黑无常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目光落在激战的方向,“需要本座出手‘教教’他吗?”

“不必劳烦大人。”楚玄强笑道,“墨渊只是一时糊涂,我这就让他住手。”他扬声道,“墨渊!住手!让两位大人搜查!”

墨渊闻言,虚晃一招,退出战圈,脸色有些苍白。他知道楚玄的难处,判官殿不是青阳宗能抗衡的,硬拼只会两败俱伤。

“哼。”黑衣人收起攻势,冷冷地瞪了墨渊一眼,转身推开藏经阁的大门,走了进去。

楚玄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不知道陆昭是否已经从密道离开,更不知道密道的另一端是否安全。

与此同时,青阳宗的议事大厅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楚玄坐在首位,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桌面,目光扫过在座的各位长老。

“诸位,事到如今,我们必须拿出一个章程来。”楚玄沉声道,“判官殿来势汹汹,显然是不达目的不罢休。那陆昭……我们到底保不保?”

“保?怎么保?”负责戒律的执法长老立刻反驳,“判官殿是什么存在?那是连浩然书院都要敬畏三分的庞然大物!为了一个刚入门的记名弟子,得罪他们,值得吗?”

“可陆昭是墨渊长老看中的人,而且他在大比中为我宗争光,若是就这么交出去,岂不是寒了弟子们的心?”一位负责外门事务的长老反驳道。

“争光?我看是惹祸!”执法长老冷哼,“若不是他修炼邪功,引来判官殿,我宗怎会陷入如此境地?依我看,不如把他交出去,平息判官殿的怒火,才是上策。”

“你!”

“够了!”楚玄猛地一拍桌子,打断了两人的争论,“陆昭现在是我青阳宗的弟子,岂能说交就交?传出去,我青阳宗的脸面往哪里搁?”

就在这时,一位负责情报的长老匆匆走进大厅,脸色凝重:“宗主,各位长老,我们查到一些关于陆昭的线索。”

“说!”

“陆昭五年前入宗,父母双亡,身份清白。但就在三日前大比结束后,有人看到赵执事的儿子赵乾,曾与判官殿的人接触过。”

“赵乾?”楚玄眉头一挑,“他接触判官殿的人做什么?”

“不清楚,但据目击者说,他们交谈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赵乾离开时,神色十分得意。”

众人面面相觑,一个可怕的猜测在每个人心中升起。难道说,判官殿会来,是赵乾引来的?

“这个赵坤,教出的好儿子!”执法长老怒拍桌子,“为了报复一个弟子,竟然引狼入室,置整个宗门于不顾!”

楚玄的脸色也变得阴沉起来,他一直觉得赵坤父子行事有些偏激,但没想到他们竟敢做出这种事。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墨渊不知何时走了进来,脸色苍白,显然刚才的战斗消耗不小,“判官殿的人已经搜查了藏经阁,虽然没找到陆昭,但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那陆昭……”

“已经从密道走了。”墨渊道,“我给了他一张前往磐石山脉的地图,那里地势复杂,判官殿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他。”

楚玄松了口气,随即又皱起眉头:“可这样一来,判官殿的怒火岂不是都要发泄在我们身上?”

“未必。”墨渊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判官殿虽然霸道,但也讲‘规矩’。只要我们找不到陆昭,他们总不能凭空定罪。而且……”他顿了顿,“我怀疑,陆昭的身份恐怕不简单,他身上的那块铁片,似乎与三百年前的幽影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幽影门?”众人再次变色,这个名字代表的不仅是禁忌,还有无尽的危险。

“没错。”墨渊点头,“三百年前,幽影门就是因为发现了判官殿的某个秘密,才被灭门。说不定,陆昭身上就藏着那个秘密。”

楚玄沉默了,他知道墨渊的意思。如果陆昭真的掌握着判官殿的秘密,那青阳宗无论是交出他,还是保护他,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看来,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楚玄缓缓道,“传令下去,全宗上下配合判官殿的调查,但要守住底线,绝不能让他们肆意妄为。另外,派人暗中关注陆昭的动向,一旦有消息,立刻回报。”

“是!”

议事大厅的门缓缓关上,将外面的喧嚣隔绝。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场由一个少年引发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青阳宗这艘航船,已经驶入了名为“判官殿”的漩涡中心,前路未卜。

第三节:赵乾的落井下石

赵乾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铜镜中自己花白的头发和苍老的面容,眼中充满了怨毒。

这一切,都是陆昭那个杂役造成的!若不是他,自己现在应该是青阳宗最耀眼的天才,是内门长老的亲传弟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修为尽废,沦为整个宗门的笑柄。

“陆昭……我绝不会放过你!”赵乾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血丝。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他的父亲赵坤走了进来。这位曾经风光无限的内门执事,如今也是面色憔悴,失去了往日的威严。

“爹,怎么样了?”赵乾急切地问道,“判官殿的人有没有找到陆昭?”

赵坤摇了摇头,脸色难看:“墨渊那个老东西不知发了什么疯,竟然拼死护住了藏经阁,给陆昭争取了逃跑的时间。现在整个宗门都在搜查,但那小子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连判官殿的人都找不到。”

“找不到?”赵乾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难道就这么让他跑了?”

“跑?他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赵坤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判官殿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只要他们盯上的人,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揪出来。”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而且,我已经给判官殿的大人递了消息,告诉他们陆昭很可能藏在云雾谷秘境。”

“云雾谷?”赵乾一愣,“那里不是还有一个月才开启吗?”

“没错。”赵坤冷笑,“但我告诉他们,陆昭很可能找到了提前进入秘境的方法。判官殿的人已经决定守在秘境入口,只要陆昭敢出现,必死无疑。”

赵乾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还是爹高明!那陆昭肯定想不到,我们会在云雾谷给他布下天罗地网!”

“这还不够。”赵坤的眼神更加阴狠,“我们不仅要让陆昭死,还要让他身败名裂!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幽影门的余孽,是修炼邪功的魔头!”

“爹的意思是……”

“你随我来。”赵坤转身走出房间,赵乾连忙跟了上去。两人一路穿过几条僻静的回廊,来到了戒律堂的门口。

戒律堂是青阳宗掌管门规、审判弟子的地方,此刻门口站着两名神色严肃的执法弟子。看到赵坤父子,两人都皱起了眉头。

“赵执事,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我有要事禀报执法长老,关乎宗门安危。”赵坤沉声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两名执法弟子对视一眼,最终还是让开了道路。他们虽然不齿赵坤父子的为人,但也不敢轻易得罪一个曾经的内门执事。

戒律堂内,执法长老正坐在公案后,翻阅着卷宗,眉头紧锁。看到赵坤父子进来,他的脸色沉了下来:“你们来做什么?”

“长老,弟子是来揭发一个惊天秘密的!”赵乾抢先开口,语气激动,“关于陆昭的!”

“陆昭?”执法长老抬眼看向他,“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赵乾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块破碎的衣角,“长老请看,这是我从陆昭的柴房里找到的。上面沾染的气息,与典籍中记载的幽影门煞气一模一样!”

执法长老接过衣角,放在鼻尖闻了闻,脸色果然变了变。衣角上确实残留着一股阴冷诡异的气息,与宗门典籍中描述的幽影门煞气极为相似。

“这还不止。”赵坤接口道,“长老还记得三百年前,幽影门余孽袭击我宗的事吗?当时负责抵抗的,正是我们赵家的先祖。据先祖留下的手札记载,幽影门的功法能吞噬他人灵力,与陆昭在大比中使用的邪术如出一辙!”

“还有这种事?”执法长老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千真万确!”赵坤肯定道,“而且我怀疑,陆昭能在短短五年内,从一个无法引气的杂役,成长到能击败筑基期修士的地步,肯定是修炼了幽影门的禁术!这种禁术霸道无比,修炼者心性会逐渐扭曲,最终沦为只知杀戮的魔头!若是让他逃脱,将来必成我宗大患!”

赵乾也附和道:“长老,我爹说得对!那陆昭心机深沉,表面上装作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实则阴险狡诈。他肯定早就知道自己是幽影门的余孽,潜伏在我宗,就是为了伺机报复!”

父子俩一唱一和,将陆昭描绘成了一个处心积虑、潜伏在青阳宗的邪教余孽。

执法长老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他本就对陆昭心存疑虑,此刻听了赵坤父子的话,更是动摇起来。

“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句句属实!”赵坤拍着胸脯保证,“若有半句虚言,愿受门规处置!”

执法长老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好,我会将此事禀报宗主。若是真如你们所说,陆昭确实是幽影门的余孽,我青阳宗绝不会姑息!”

“多谢长老明鉴!”赵坤父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得意的笑容。

走出戒律堂,赵乾忍不住问道:“爹,那衣角上的煞气……”

“哼,那是我用特殊方法伪造的。”赵坤冷笑,“只要能让陆昭死,这点手段又算得了什么?”他拍了拍赵乾的肩膀,“放心吧,有了戒律堂的介入,就算陆昭能躲过判官殿的追杀,也休想再踏足青阳宗一步!”

赵乾的脸上露出了快意的笑容,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陆昭被千刀万剐的场景。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后的戒律堂内,执法长老看着手中的衣角,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他总觉得,事情太过巧合了,巧合得像是有人刻意安排好的。

“来人。”执法长老对着门外喊道。

“弟子在。”

“去查一下,赵坤父子最近都与哪些人接触过,尤其是……判官殿的人。”

“是!”

执法弟子离开后,执法长老将衣角放在烛火上点燃。黑色的烟气升腾而起,在空中扭曲成一个诡异的符号,随即消散无踪。

“幽影门……判官殿……陆昭……”执法长老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复杂的神色,“这场风波,恐怕没那么容易平息啊。”

窗外的天色更加阴沉,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青阳宗的上空悄然凝聚。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赵乾父子还在为自己的“妙计”沾沾自喜,丝毫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将整个青阳宗,拖入了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第四节:戒律堂的传讯与威吓

青阳宗的戒律堂坐落在主峰西侧的峭壁之上,通体由墨色玄铁岩砌成,远远望去像一头蛰伏的凶兽。此刻陆昭站在堂前的白玉广场上,能清晰感受到岩壁间渗透出的森然寒意——那是历代执法长老布下的镇邪符文,专门用来压制修士体内的灵力波动,寻常弟子在此地连呼吸都会觉得滞涩。

传讯的弟子是个面生的内门修士,玄色道袍的袖口绣着银色剑纹,看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眼神里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倨傲。他将一块刻着“戒律”二字的令牌扔在陆昭脚边,声音像淬了冰:“周长老有令,限你三息之内入堂听审。若敢延误,按抗命论处。”

陆昭弯腰拾起令牌,指尖触到令牌表面的鳞甲状纹路时,分明感到一丝细微的电流顺着经脉窜动。这令牌竟是用雷纹铁所铸,对修士的灵力有天然的禁锢效果。他不动声色地将令牌攥在掌心,目光扫过广场边缘侍立的四位执法弟子——他们腰间的长刀泛着幽蓝光泽,那是涂抹了“锁灵散”的法器,一旦出鞘便能让方圆十丈内的灵力陷入紊乱。

“弟子陆昭,遵令。”他微微颔首,语气平静无波。

穿过刻满刑罚条文的甬道,戒律堂内部比想象中更加空旷。正上方悬挂着“执法如山”四个青铜大字,字缝间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堂中没有窗,只有顶部镶嵌的三十六颗夜明珠散发着惨白的光,将两侧石壁上的刑具映照得森然可怖——锈迹斑斑的铁鞭、缠满倒刺的锁链、冒着寒气的烙铁,每一件都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过往的残酷。

周姓长老坐在堂首的玄木椅上,此人身材枯瘦,眼眶深陷,鼻梁上架着一副用妖兽晶核打磨的镜片,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隼。他面前的案几上摆着一卷泛黄的宗卷,封皮上“青阳宗刑律”五个字被岁月磨得有些模糊。

“陆昭?”周长老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他没有抬头,手指在宗卷上缓缓滑动,“杂役院弟子,入山五年,修为……无。”

最后两个字被他刻意加重,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案几两侧站着的两位执法执事发出低低的嗤笑,其中一人忍不住开口:“周长老,这种连感炁都做不到的废物,也配劳动您亲自审问?依我看直接扔进悔过崖,让他好好反省自己的‘异常’便是。”

陆昭的心猛地一沉。他们果然是冲着判官殿使者提到的“异常气息”来的。他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指腹摩挲着藏在衣襟里的匿气佩——那枚从后山山洞带出的玉佩此刻正微微发烫,显然是感受到了周围浓郁的灵力压迫。

“放肆。”周长老抬了抬眼皮,镜片反射的光芒让人心头发紧,“宗门刑律第七条,未经审问不得擅用私刑。你们是把老夫的话当耳旁风了?”

两位执事立刻躬身噤声,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周长老这才将目光投向陆昭,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着:“前日外门大比,你以杂役身份连胜三场,其中两场的对手灵力运转出现诡异紊乱。昨日判官殿使者降临,言我青阳宗有‘阴煞之气’异动,时间恰好与你比武时段吻合。”

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更有人指证,你曾在后山禁地附近徘徊。陆昭,你可知私闯禁地是何罪名?”

“弟子不知。”陆昭坦然迎上他的视线,“弟子自入山以来,每日循规蹈矩挑水劈柴,从未踏足后山半步。至于大比中的异常,许是对手修炼出了岔子,与弟子无关。”

“与你无关?”周长老突然拍案而起,案几上的宗卷被震得飞起,“赵乾弟子亲言,你修炼的功法阴邪诡谲,周身有黑气萦绕!你敢说这也是巧合?”

随着他话音落下,堂内突然涌起一股磅礴的灵力威压,像是无形的巨石压在陆昭肩头。他膝盖一软,差点当场跪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但他死死攥着匿气佩,体内刚修炼出的微薄煞力在玉佩的掩护下,如同冬眠的蛇般蛰伏不动——他很清楚,一旦煞力暴露,等待自己的只会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弟子资质愚钝,连感炁都做不到,何来功法可言?”陆昭强撑着挺直脊梁,声音因压迫而有些颤抖,却依旧保持着镇定,“赵师兄与我素有嫌隙,他的证词恐难作数。若长老不信,可当场查验弟子经脉。”

周长老盯着他看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堂内静得能听到夜明珠转动的细微声响。就在陆昭觉得肺腑都要被这威压挤碎时,那股力量突然撤去,他踉跄着后退半步,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被他强行咽了回去。

“查验就不必了。”周长老重新坐下,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淡漠,“但判官殿的命令不能违抗。从今日起,你被禁足于杂役院东院,不得与任何人接触,等待进一步发落。”

他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什么脏东西:“带下去吧。”

两名执法弟子上前扭住陆昭的胳膊,他能感觉到对方指尖蕴含的灵力正试图侵入自己的经脉。匿气佩的温度越来越高,几乎要烫穿衣襟,好在那股探查的灵力在触及皮肤寸许后便莫名消散了。

走出戒律堂时,陆昭才发现自己的道袍已被冷汗浸透。阳光落在身上却没有丝毫暖意,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座墨色的建筑,只见周长老正站在堂门口,镜片反射的光芒让他看不清表情,但那道目光却像毒蛇般缠在背上,让他浑身发冷。

“看来,这青阳宗是待不下去了。”陆昭低声自语,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杀机还在后面。

第五节:匿气佩的极限考验

杂役院东院是片早已废弃的院落,院墙爬满了枯黄的藤蔓,角落里堆着半人高的杂草,空气中弥漫着霉味与尘土混合的气息。陆昭被推进这里时,身后的铁门发出“哐当”一声巨响,生锈的锁芯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院落里显得格外刺耳。

“老实待着,每日会有人送吃食。”门外传来执法弟子不耐烦的声音,随后便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陆昭走到铁门旁,透过锈蚀的栏杆望向外面。两名执法弟子正守在院外的石阶上,腰间的长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他尝试着运转体内的煞力,想看看能否悄无声息地破开铁门,却发现丹田处传来一阵刺痛——那是昨日在戒律堂受的内伤还未痊愈。

“得先想办法恢复伤势。”他皱了皱眉,转身在院中寻找落脚之处。角落里有间还算完好的木屋,推门进去,蛛网密布的梁上挂着几只干瘪的蜘蛛,墙角堆着些破旧的农具,唯一能用的是一张铺着稻草的木板床。

陆昭坐下后立刻取出匿气佩,这枚通体黝黑的玉佩此刻温度依旧很高,表面原本模糊的纹路似乎变得清晰了些。他指尖拂过玉佩,能感受到里面流淌着一股微弱却坚韧的力量——正是这股力量在戒律堂帮他挡住了周长老的探查。

“不知这玉佩的极限在哪里。”他沉吟着,开始运转《幽影诀》。随着功法运转,周围的光线仿佛都暗淡了几分,丝丝缕缕的阴煞之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顺着毛孔渗入体内。这是他第一次在被监视的情况下修炼,心中难免有些紧张。

就在煞力即将在丹田汇聚时,院外突然传来执法弟子的喝问声:“里面的人在干什么?”

陆昭心中一凛,立刻停止运功,同时将匿气佩紧紧攥在手心。玉佩瞬间爆发出一阵清凉的气息,顺着经脉流遍全身,将刚运转起来的煞力彻底掩盖。他走到木屋门口,扬声道:“弟子在整理住处,并无异动。”

院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确认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一句:“安分点,别耍花样。”

陆昭松了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他回到床前坐下,看着掌心的匿气佩陷入沉思。刚才只是运转功法的初期,就被外面的弟子察觉了异样,若是全力修炼,恐怕瞬间就会暴露。

“必须测试出玉佩的极限。”他打定主意,开始循序渐进地尝试。

第一次,他只运转了三成《幽影诀》,煞力在经脉中缓缓流转。匿气佩散发出淡淡的光晕,将煞力的波动牢牢锁在体内,院外的执法弟子毫无反应。

第二次,他提升到五成力度,煞力运转的速度加快,丹田处传来轻微的胀痛。匿气佩的温度开始上升,表面的纹路隐隐发光,院外传来执法弟子模糊的交谈声,似乎并未察觉异常。

第三次,他直接运转了七成功法,煞力如同奔腾的溪流在经脉中穿梭,带起阵阵刺痛。匿气佩猛地爆发出强烈的光芒,随后迅速黯淡下去,表面甚至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就在这时,院外传来脚步声,执法弟子的声音带着警惕:“里面怎么回事?我好像感觉到有能量波动。”

陆昭立刻停了下来,心脏狂跳不止。他将匿气佩藏进衣襟,走到门口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刚才不小心碰倒了农具。”

执法弟子在门外徘徊了片刻,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进来检查。陆昭屏住呼吸,手悄悄按在腰间——那里藏着他从后山山洞带出来的一把短匕,是用骸骨的指骨打磨而成,虽然算不上法器,却也足够锋利。

好在片刻后,脚步声渐渐远去,只留下一句:“最好别耍花样,判官殿的大人还在宗里呢。”

陆昭靠在门板上,大口喘着粗气。他低头看向掌心的匿气佩,那道裂痕让他心头一紧。这玉佩显然无法承受长时间的高强度隐藏,若是判官殿的使者亲自探查,恐怕根本瞒不住。

夜幕降临时,送饭的杂役将食盒从铁门的缝隙塞了进来。陆昭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两个硬邦邦的窝头和一碗浑浊的菜汤。他正准备拿起窝头,突然注意到菜汤表面漂浮着一张极薄的纸。

陆昭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将纸捞起藏进袖中,然后当着门外监视者的面慢慢吃起晚饭。待确认周围无人后,他回到木屋,借着从门缝透进来的月光展开纸片——上面是用炭笔写的一行小字:“三更,判官殿使者将亲自探查东院,速想对策。”

字迹娟秀,像是女子所写。陆昭眉头紧锁,他想不出谁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通风报信。但无论如何,这个消息让他汗毛倒竖——判官殿的使者修为深不可测,匿气佩能否挡住对方的探查,他一点把握都没有。

他再次取出匿气佩,指尖轻抚过那道裂痕。月光透过门缝照在玉佩上,折射出冰冷的光泽。陆昭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只能冒险一试了。”

第六节:墨渊的初次解围

三更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时,陆昭正蜷缩在木板床上闭目养神。他没有真的睡着,耳朵捕捉着院外的每一丝动静——风声穿过藤蔓的沙沙声,远处妖兽的低吼声,还有……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压迫感,每一步落下,地面似乎都在微微震动。陆昭能感觉到空气中的灵力开始变得粘稠,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他悄无声息地握住匿气佩,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咚、咚、咚。”

三声沉闷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声音不大,却仿佛敲在人心上。陆昭没有应声,他知道来的不是执法弟子——那种深入骨髓的阴冷气息,与前日在演武坪感受到的判官殿使者如出一辙。

“陆昭弟子,可否借一步说话?”门外传来一个平淡的声音,听不出男女老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陆昭缓缓起身,走到铁门后,透过栏杆向外望去。月光下,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影站在院外,斗篷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截苍白的下巴和紧抿的嘴唇。他身后跟着两名执法弟子,此刻正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弟子被禁足,不便见客。”陆昭沉声道。

黑衣人发出一声轻笑,那笑声像是金属摩擦,让人很不舒服:“禁足?在青阳宗,还没有老夫见不到的人。”

话音未落,陆昭突然感到一股恐怖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是整座山岳压在了胸口。他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匿气佩在掌心剧烈震动,表面的裂痕越来越大,发出“咔嚓”的细微声响。

“不好!”陆昭心中大骇,这黑衣人散发出的气息比周长老强了何止十倍,匿气佩显然快要支撑不住了。他体内的煞力开始躁动,像是要冲破玉佩的束缚,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匿气佩即将碎裂的瞬间,一道苍老却充满力量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玄风使者深夜造访我青阳宗杂役院,不知有何贵干?”

随着声音响起,那股恐怖的压迫感如同潮水般退去。陆昭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衣衫。他抬头望去,只见一道青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院外,挡在了黑衣人身前。

来人身穿洗得发白的青布道袍,头发用一根木簪随意挽着,正是外门大比时坐在看台上的那位墨渊长老。他手中拄着一根竹杖,杖头雕刻着一朵莲花,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山野老人,却让那位不可一世的判官殿使者都皱起了眉头。

“墨渊?”玄风使者的声音带着一丝意外,“没想到你还在青阳宗。”

“此乃我的根,自然要守着。”墨渊长老淡淡一笑,目光扫过紧闭的铁门,“使者深夜探查一个杂役弟子,未免有失身份吧?”

玄风使者冷哼一声:“此人身上有阴煞之气,与我殿追查的要犯有关,墨渊长老莫非想插手我殿公务?”

“阴煞之气?”墨渊长老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眼神似笑非笑,“老夫怎么没感觉到?倒是使者你,身上的死气太重,怕是修行出了岔子吧?”

玄风使者的身体猛地一僵,兜帽下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休要胡言!”

“是不是胡言,使者心里清楚。”墨渊长老轻轻敲了敲竹杖,“青阳宗虽不如往昔,但也容不得外人在此放肆。陆昭是我宗弟子,若真有问题,自有宗门戒律处置,就不劳使者费心了。”

他话音刚落,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起来,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扩散开来。玄风使者踉跄着后退半步,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你……”

“送客。”墨渊长老没有看他,而是转身对着那两名执法弟子说道。

执法弟子如蒙大赦,连忙上前示意玄风使者离开。玄风使者深深地看了铁门一眼,又忌惮地瞥了墨渊长老一眼,最终冷哼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直到那道黑色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墨渊长老才转过身,目光落在铁门上,声音温和了许多:“陆昭弟子,无恙吧?”

陆昭这才缓过神来,他挣扎着站起身,对着门外的青影深深一揖:“多谢长老解围。”

墨渊长老笑了笑:“举手之劳罢了。你好自为之,有些东西,藏是藏不住的。”

说完,他也不等陆昭回应,青影一闪便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一根翠绿的竹枝插在门旁的泥土里,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陆昭看着那根竹枝,又低头看了看掌心布满裂痕的匿气佩,心中百感交集。他不知道这位神秘的墨渊长老为何要帮自己,但他很清楚,这次解围只是暂时的,判官殿的目光已经牢牢锁定了自己,接下来的路,只会更加艰难。

第七节:使者的警告与滞留

墨渊长老的青影消失在夜色中的刹那,玄风使者兜帽下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缓缓抬手抚过斗篷边缘,那里绣着的银色锁链纹路正泛着淡淡的血光——这是判官殿特制的“锁灵纹”,能在三丈内感知到阴煞之气的流动,可刚才墨渊站立之处,竟连一丝一毫的能量波动都没留下。

“老东西倒是藏得深。”玄风使者低声自语,指尖在虚空划过一道弧线。两道黑影如同融化的墨汁般从地面浮现,单膝跪在他身后的阴影里,玄色劲装的袖口绣着微型判官笔图案。

“大人。”黑影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需不需要……”

“不必。”玄风使者打断他们的话,目光扫过紧闭的铁门,“墨渊既然敢保他,必然有所依仗。青阳宗这潭水,比想象中要浑。”他顿了顿,指尖弹出两枚漆黑的令牌,“持此令去见青阳宗宗主,告诉他,三日内若查不出阴煞之气的源头,判官殿将按‘九狱巡天律’第二条行事。”

黑影接过令牌时,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们很清楚“第二条”意味着什么——那是允许判官殿在嫌疑区域展开无差别清剿的权限,当年覆灭黑风寨时,使者便是动用了这条律例。

“另外,”玄风使者补充道,“给我盯紧杂役院东院,苍蝇飞过都要记清楚翅膀的震动频率。但记住,没有我的命令,不许碰他一根头发。”

“属下遵命。”两道黑影再次叩首,起身时已化作两道青烟,消失在石阶尽头的黑暗里。

玄风使者独自站在月光下,兜帽轻轻晃动。他抬手摘下遮住半张脸的青铜面具,露出一张布满蛛网般裂痕的面容——左半边脸像是被烈火焚烧过,右半边却白皙如玉,两种截然不同的肌理在鼻梁处狰狞地交织,唯有那双眼睛,始终闪烁着冰冷的银光。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巴掌大小的青铜镜,镜面布满细密的刻度,正中心刻着“巡天”二字。指尖滴落在镜面的瞬间,青铜镜突然迸发出刺目的光芒,镜中浮现出青阳宗的全景轮廓,杂役院东院的位置闪烁着微弱的红光,如同将熄的烛火。

“幽影门的余孽……藏了这么多年,终于忍不住了么?”玄风使者用指腹摩挲着镜面,裂痕遍布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当年漏网的小鱼,如今倒成了气候。也好,正好用你的骨头,来祭我这双‘判眼’。”

青铜镜的光芒渐渐黯淡时,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青阳宗宗主带着三位长老匆匆赶来,为首的白须老者身着紫金龙纹道袍,腰间悬挂着刻有“青阳”二字的玉牌,正是执掌宗门三十年的凌云子。

“玄风使者深夜造访,为何不提前通报?”凌云子的声音带着刻意压制的怒意,但目光触及玄风使者手中的青铜镜时,还是不由自主地缩了缩瞳孔。

“通报?”玄风使者重新戴上面具,语气里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等贵宗慢悠悠地通报完,恐怕那阴煞之气早就顺着地脉跑到千里之外了。凌云子,你该知道巡天镜的灵敏度——那股气息爆发时,就在你青阳宗演武坪上空,这点你否认得了?”

左侧的灰袍长老忍不住开口:“使者未免太武断了!我宗弟子 thousands,每日在演武坪修炼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怎知不是哪个弟子修炼出了岔子?”

“修炼出岔子?”玄风使者冷笑一声,突然抬手拍出一道黑气。黑气在半空化作一柄微型判官笔,笔尖直指灰袍长老的眉心,“张长老这话,是在质疑巡天镜的判定?还是觉得,判官殿的‘阴煞鉴’是摆设?”

灰袍长老脸色瞬间煞白,踉跄着后退半步才稳住身形。凌云子伸手挡在他身前,紫金龙纹道袍无风自动:“使者息怒,张师弟并非质疑判官殿,只是此事关乎我宗声誉,还需谨慎查证。”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几分,“三日内,我宗定给使者一个交代。只是……还请使者约束手下,不要在宗门内肆意妄为。”

玄风使者收回判官笔,黑气消散的瞬间,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腐朽味:“只要你们乖乖配合,自然相安无事。但若敢包庇隐瞒……”他抬头望向青阳宗主峰的方向,那里的护山大阵正泛着淡淡的金光,“别忘了,当年玄阴山的护山大阵,比你们这‘青阳罩’可要坚固三倍。”

凌云子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玄阴山正是十年前被判官殿以“藏匿阴煞”为由覆灭的宗门,据说当时护山大阵被攻破时,整座山峰都被冥火焚烧了三日三夜。

玄风使者不再多言,转身走向早就备好的客房——那是青阳宗最好的“听风院”,平日里只有金丹期以上的贵客才能入住。他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山道上格外清晰,每一步落下,石板缝隙里都会渗出一丝极淡的黑气,如同在标记路径。

凌云子望着他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在夜色中才缓缓握拳,指节捏得咯咯作响:“通知下去,关闭所有山门,即日起进入戒备状态。另外,让戒律堂盯紧听风院的动静,若有任何异常,立刻回报。”

“是。”三位长老齐声应道,转身时脸上都带着凝重。他们很清楚,判官殿使者的滞留,意味着青阳宗已经被卷入了一场可能覆灭的风暴,而风暴的中心,正是那个被禁足在杂役院东院的无名杂役。

杂役院东院的木屋内,陆昭正用布巾擦拭着短匕上的锈迹。他能清晰地听到院外传来的细微声响——那是比之前密集数倍的脚步声,还有灵力流动时特有的嗡鸣。匿气佩贴在胸口,传来阵阵冰凉的触感,像是在提醒他危险从未远离。

“三日内……”陆昭低声重复着刚才听到的只言片语,将短匕藏进靴筒,“看来,必须在这三天内找到出路了。”

第八节:暗中的监视与陷阱

天刚蒙蒙亮,杂役院东院的铁门就被推开了。送饭的杂役低着头,将食盒放在门口的石阶上,转身时脚步踉跄,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陆昭注意到,他掉落的扫帚柄上,有三道不自然的刻痕。

待杂役走远,陆昭才打开铁门取出食盒。窝头还是硬邦邦的,但菜汤里多了几块腊肉——这在资源匮乏的杂役院,简直是奢侈到反常的食物。他用银簪刺破腊肉,簪尖立刻泛起乌黑的光泽。

“倒是比想象中急。”陆昭冷笑一声,将腊肉扔进墙角的老鼠洞。不过片刻,洞里就传来老鼠尖锐的惨叫声,随后便没了动静。他拿起窝头慢慢咀嚼,目光扫过院墙上新出现的藤蔓——那些藤蔓的叶片朝向异常整齐,明显是被人动过手脚,极有可能缠着能传递影像的“窥灵丝”。

他故意走到木屋角落,背对着院墙整理床铺,左手看似随意地拂过床板,实则用指甲在木板上刻下三道横线——这是他和唯一的朋友王二约定的暗号,意思是“处境危险,勿近”。

王二是杂役院负责砍柴的少年,比陆昭晚入山两年,因天生跛脚常被其他杂役欺负,是陆昭偶尔会帮衬的对象。昨日送饭的杂役虽然低着头,但那跛脚的步态,陆昭绝不会认错。

果然,午后时分,一个穿着外门弟子服饰的青年出现在院外,自称是来“核查杂役登记”的。他拿着名册的手指关节粗大,虎口处有明显的老茧——这是常年握刀的人才有的特征,绝非负责文书的弟子。

“陆昭是吧?”青年翻名册的动作很慢,目光却像探照灯般扫过院内的每一个角落,“听说你前日在大比中伤了赵乾师兄的堂弟?”

陆昭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是他自己技不如人,摔下擂台的。”

“哦?”青年合上名册,突然迈出一步,右脚在石阶上重重一跺。陆昭听到脚下传来细微的“咔哒”声,心知那是触发某种阵法的机关。他不动声色地运转《幽影诀》,让煞力顺着脚踝渗入地下,果然在泥土里触到了三张交织的符纸——那是用来检测阴煞之气的“锁魂符”,一旦接触到目标气息就会爆炸。

“看来陆师弟对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青年嘴角噙着冷笑,又往前逼近半步,“正好,赵师兄让我带句话,说他在演武坪西角的老槐树下等你,想跟你‘切磋’一下。”

这是再明显不过的陷阱。演武坪西角的老槐树周围,是宗门布下的“聚灵阵”,一旦在那里动用煞力,立刻就会被阵法核心的晶石记录下来。而赵乾选在那里“切磋”,显然是想逼陆昭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实力。

“我被禁足了,怕是去不了。”陆昭摊开手,目光落在青年腰间的玉佩上——那是内门弟子的身份象征,但玉佩边缘有一道新鲜的裂痕,像是刚被人打碎过又强行粘合的。

青年的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这枚玉佩是他早上从赵乾的堂弟那里抢来的,为的就是装成内门弟子蒙混过关,没想到被陆昭一眼看出破绽。他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扔过来:“这是赵师兄给你的‘赔礼’,说是上次误会你的补偿。”

油纸包落在地上时散开一角,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的丹药——那是“蕴气丹”,但丹体表面泛着淡淡的灰光,显然是被人动了手脚,混入了能诱发心魔的“蚀心散”。

“替我谢过赵师兄。”陆昭弯腰捡起油纸包,指尖故意在青年的手腕上擦过。就在接触的刹那,他清晰地感知到对方经脉里流转的灵力中,夹杂着一丝极淡的阴煞之气——虽然微弱,但与自己修炼的《幽影诀》同源,只是更加驳杂混乱。

青年像是被烫到般猛地缩回手,惊疑不定地看着陆昭:“你……”

“我什么?”陆昭掂了掂油纸包,笑容里带着一丝玩味,“难道赵师兄的赔礼,还带了什么特殊‘祝福’?”

青年的额头渗出冷汗。他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杂役,恐怕比赵乾描述的要危险得多。他强装镇定地拱了拱手:“既然陆师弟没空,那我就先告辞了。”转身时脚步明显慌乱,甚至忘了收回落在地上的名册。

陆昭捡起名册,发现最后一页的空白处,用极淡的墨痕画着一个符号——那是判官殿特有的“勾魂符”图案,只是画符人的手法很生涩,显然是临时学的。

“赵乾和判官殿的人搭上了?”陆昭捏紧名册,指节泛白。青年经脉里的阴煞之气,绝不可能是自然修炼出来的,唯一的解释是,有人在暗中指导赵乾修炼邪功,而能接触到这种功法的,除了判官殿的人,再无其他可能。

他走到院墙下,借着藤蔓的阴影望向演武坪的方向。夕阳的余晖里,老槐树的轮廓像个扭曲的鬼影。陆昭知道,这只是开始,赵乾和玄风使者布下的陷阱,绝不会只有这两个。

第九节:主角的警觉与准备

夜幕再次降临时,陆昭在木屋的墙角挖出了一个半尺深的土坑。他将从青年那里“捡”来的名册烧成灰烬,混着自己挑水时攒下的盐巴埋进去——盐巴能隔绝符纸的气息,这是他在杂役院听老人们说的土方子,没想到第一次用上是为了掩盖判官殿的痕迹。

做完这一切,他盘腿坐在床板上,取出那枚布满裂痕的匿气佩。白天与青年接触时,玉佩突然发烫,表面的裂痕又扩大了几分,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白光,像是风中残烛般随时会熄灭。

“撑不了多久了。”陆昭用指尖抚摸着裂痕,能清晰地感受到里面蕴含的能量正在快速流失。这枚玉佩是幽影门的前辈留下的法器,能隐匿煞力波动,但面对判官殿特制的探测手段,显然已经达到了极限。

他从怀中掏出那块伴随自己五年的铁片——就是在山脚下从古怪老汉那里买来的那块,此刻正泛着淡淡的青光,边缘的锯齿状纹路像是活过来般微微蠕动。白日里青年手腕上的阴煞之气,让这铁片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共鸣。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陆昭将铁片贴在眉心,闭上眼睛。无数破碎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燃烧的城池,戴着青铜面具的军队,还有一柄贯穿天地的黑色长剑,剑身上刻着“九狱”二字……

这些画面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甚至能听到画面里传来的嘶吼:“守住幽影殿!绝不能让判官殿拿到‘巡天镜’的碎片!”

“巡天镜碎片……”陆昭猛地睁开眼,铁片从眉心滑落。他突然想起玄风使者手中的青铜镜,那镜面的刻度和铁片边缘的纹路,竟有着某种微妙的契合。

难道这块铁片,就是判官殿一直在寻找的巡天镜碎片?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极轻的破空声。陆昭瞬间翻身滚到床底,只听“咻”的一声,一支漆黑的弩箭穿透木门,钉在床板上,箭羽还在微微颤动——箭杆上缠着的红布,正是赵乾的标志。

陆昭屏住呼吸,透过床板的缝隙望向门口。三道黑影正贴着院墙移动,步伐轻盈得像猫,手里都握着同样的弩箭。他们显然是趁着夜色潜入的,目标明确,就是要置自己于死地。

“看来赵乾是等不及了。”陆昭悄无声息地抽出靴筒里的短匕,指尖在靴底划了一下——那里藏着他白天用灶台灰混合桐油做的火折子。

黑影破门而入时,陆昭突然踢翻床板。木屑纷飞中,他将火折子扔向墙角堆积的干草。干草里混着他白天收集的松脂,遇火瞬间燃起熊熊火焰,浓烟顺着屋顶的破洞直冲夜空。

“咳咳……”黑影被浓烟呛得连连后退。陆昭趁机矮身冲出,短匕划过一道寒光,精准地挑断了最左侧黑影的脚筋。惨叫声中,他借力撞向右侧的黑影,两人一起滚出燃烧的木屋。

院外的黑影听到动静,立刻举弩射来。陆昭抱着被撞的黑影就地翻滚,弩箭擦着他的头皮钉进泥土里。他反手将短匕刺入怀中黑影的咽喉,夺过对方手中的弩箭,对着院外连射三箭——箭法是他挑水时对着山壁练的,虽然不算精湛,但在近距离内足够致命。

惨叫声接连响起,陆昭却没有丝毫松懈。他知道,这些只是赵乾派来的炮灰,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果然,当他冲出杂役院东院时,正撞见那个下午来送“赔礼”的青年,手里握着一柄闪烁着红光的长剑。

“陆昭,这次看你往哪跑!”青年狞笑着挥剑砍来,剑气中带着明显的阴煞之气,却比下午感知到的更加狂暴——显然是强行催动了某种禁术。

陆昭脚下踩着《幽影诀》的步法,身形如同鬼魅般避开剑锋。他注意到青年的瞳孔已经变成了灰黑色,嘴角挂着涎水,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这是修炼邪功急于求成的后遗症,看来判官殿给赵乾的“好处”,代价远比想象中要大。

“既然你想疯,我就成全你。”陆昭冷笑一声,故意露出破绽。青年果然中计,长剑直刺他的胸口,却没注意到陆昭手中多了一枚石子——那是他从后山禁地带来的“煞灵石”,能短暂增幅阴煞之气。

石子撞上长剑的瞬间,青年体内的阴煞之气突然暴走。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身体如同被充气般膨胀起来。陆昭趁机后退三丈,看着青年在原地爆炸成一团血雾——这正是《幽影诀》总纲里提到的“煞爆”,是修炼者最忌讳的死法。

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时,远处传来了急促的钟声——那是青阳宗的警戒钟,显然是浓烟惊动了护山弟子。陆昭知道不能再耽搁,转身钻进杂役院后方的竹林。

竹林深处,他找到王二藏在巨石后的包裹——里面有两套干净的衣服、一小袋干粮,还有一张青阳宗后山的简易地图,上面用朱砂标出了一条通往山外的密道。地图边缘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张执事的钥匙,在他床底的瓦罐里。”

陆昭握紧地图,眼眶微微发热。他知道王二为了弄到这张图,肯定冒了极大的风险。他将包裹斜挎在肩上,最后望了一眼青阳宗主峰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显然已经乱成一团。

“墨渊长老,这份情,陆昭记下了。”他对着虚空拱手,转身钻进密道入口的藤蔓中。密道里潮湿阴冷,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但陆昭的脚步却异常坚定。

他很清楚,从踏入密道的这一刻起,自己与青阳宗的缘分已尽,而与判官殿、幽影门以及那块神秘铁片的纠缠,才刚刚开始。黑暗中,他胸口的铁片再次亮起微光,仿佛在指引着未知的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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